第419章 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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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格的手僵在西婭臉旁，還沒仔細體會指尖滑膩的觸感，心中就溢滿了喜悅。

看著西婭彷彿剛睡醒一般朦朧的白金色眼瞳，他是真的高興，以至於雖極力控制表情，卻還是嘴角勾起。

之前揹著她的時候覺得她的身體硬得像塊木頭，擔憂之餘又無計可施，很是無力。

現在好了，她竟然比歐菲娜還先醒過來。

羅格繃不住了，嘴巴咧開，笑出了聲。

……

西婭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在夢中，時間是錯亂的。

她一會兒是天真爛漫的小精靈，瞪著大眼睛好奇地觀察森林中的一草一木，順便欺負欺負身邊那個總是圍著她轉的親弟弟。

一會兒是冷酷的獵魔者，與能力詭異的紅淵異魔激戰。

時而是高貴端莊的精靈公主，在赫索洛倫森林中最龐大的樹之城舉辦獨屬於她的成人禮，無數的精靈同胞向她獻出最真摯的祝福。

時而是青澀但謹慎的冒險者，與幾個同族夥伴一起探索深林，並幫助了一條強大的羽蛇。

……

一幕幕場景交替，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其中充斥著喜、怒、哀、樂各種情感，當然，少了一段最為刻骨銘心的愛情。

西婭一開始是這些場景中的主角，後來她的視角逐漸剝離出來，變成一個旁觀者，看著那個名為“西婭”的精靈從頭到尾過完了她的一生。

“咔！”

場景碎裂成無數碎片，每一個碎片中都有一個“西婭”，都在表演著她的故事。

西婭感到一陣劇痛，可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默默承受。

漸漸的，也不知道是痛著痛著就習慣了，還是自己的感覺變得遲鈍了，痛感淡去，隨之而來的是濃烈的睡意。

西婭的視野越來越模糊，眼前成千上萬個碎片中的女孩變得虛幻，又不知過了多久，場景碎片也逐漸淡出了視野。

冥冥之中，一個聲音告訴她快些睡吧，睡著了就輕鬆了。

但西婭總覺得不能這麼輕易睡過去，好像睡過去了，就再也見不到那些她在意的人了。

都有誰來著？對了，有臭弟弟裡克、高貴的母親碧洛迪絲、總是冷冰冰的凝冰、小色狼歐菲娜、大色狼羅格……

還有一個人讓她堅持下去，是誰來著？記不清了……

好睏啊……

“春之盛放。”

……

“星之引導。”

……

“醒來吧，復甦吧……”

柔和清亮的吟唱聲突然出現，一股清涼之意驅散了睏意，從眉心擴散到四肢百骸，西婭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身體。

身體很沉重，動不了一點，但“視野”卻越來越清晰。

她重新看到了成千上萬的場景碎片，碎片中的自己從虛幻到清晰，最終活靈活現。

西婭認出了那都是自己這一生所經歷過的事，頓時覺得這種感覺真是奇妙，好像是在直接觀看自己的記憶。

碎片被無形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拼合在一起，裂縫被修補，最終消失不見。

西婭的視野一點一點放大，最後與場景中的女孩重合，而這一刻，正好定格在她重傷昏迷的時候。

眼前一片漆黑，西婭真的睡去了，不知過了多久，她睡醒了。

西婭睜開眼睛，“大夢一場”的恍惚之感襲來，讓她不知身在何處。

隨後她就聽到了發自內心的笑聲，是男人的聲音？

視線逐漸清晰，一隻大手出現在眼前，西婭轉動眼睛，看向笑聲的來源，看到了一個少年，臉上掛著陽光燦爛的笑。

笑得真醜！但……其中的感情很真切，聽得出來大色狼是真的開心。只是這開心的背後，怎麼還有些悲傷？

……

西婭睡眼朦朧的樣子真的很萌，羅格還是第一次見到，雖然總共也沒見到她幾次吧。

但他剛與西婭見面的時候，就覺得好像和她認識了很久一樣，和她交流的感覺非常舒服。

羅格看著看著，更開心了。

當那西婭白金色的眼眸看過來的時候，羅格心中一跳，收回了僵著的手。

但他沒有收回目光，也沒有收回笑容，和西婭對視。

——她……真好看，也不知道傷勢好了沒有，身上有沒有哪裡痛。

二人心中各有想法，就這麼對視著，都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影子。

看著看著，羅格忽然覺得一直盯著人家看有些失禮了，笑容變得尷尬起來。

這下在西婭眼中，是真的有點醜了。

“噗~”

西婭綻放了笑容，彷彿荒涼的戈壁開出了最美的花。

她捏起了拳，輕輕錘了羅格手臂一下，二人均是一愣。/

西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笑，更不知道為什麼會和小女生一般撒嬌似的用小拳拳錘羅格，就像是這一切都出於自己的本心。

可……自己什麼時候有了這種本心？

二人的狀態很像情侶之間的小打小鬧，西婭心裡升起一股羞意，趕緊板起了臉。

“你笑什麼？真難看。”西婭用柔若春水的聲音說出了嫌棄的話。

一聽漂亮姑娘說自己難看，羅格迅速整理面部表情，撓了撓頭道：“你醒了我高興啊。”

西婭不自覺地翻了翻白眼，看得羅格又是一愣。

之前的西婭總是面無表情甚至有點冷冰冰的，現在這俏皮的表情由她做出來，不但沒有不合適，反而整個人更顯得靈動可愛了。

要知道，之前的西婭可是和“可愛”這個詞沾不上邊的。

見到羅格直愣愣地盯著她看，西婭緊了緊蓋在身上的薄紗被，尖而長的耳朵根部略微發紅，小聲道：“不許看我了。”

“哦……”羅格反應過來，下移目光來到西婭的胸前，再到腰際，最後是長腿和足尖，將她玲瓏的身段看了個遍。

果然是個大色狼！

西婭微噘著嘴踹了羅格一腳，又為自己奇怪的動作而惱火，別過頭去。

羅格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轉移話題道：“你的傷勢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西婭這才將自己的身體狀況檢查了一遍，心中又驚又喜。

她的身體狀態很好，出奇的好。

她記得自己受了重傷，迫不得已使用了自然秘術，將身體變得和木頭一樣，緩解傷勢的同時也是在緩慢治療。

可就在那時，追兵突然出現，她和裡克、索尼婭都是強弩之末，還是她的靈獸——雪額花豹犧牲了自己，三人這才有機會逃離。

靈獸死亡，靈約斷裂的靈魂之痛讓她難以忍受，偏偏一直潛伏著的寂魂在這個時候出現，趁虛而入，對她用了滅魂一擊。

中招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死定了。

可現在，身體上的外傷內傷好了個七七八八，就連最嚴重的靈魂傷勢都無大礙了，只需要一些時間休養便可恢復如初。

西婭不知道自己的靈魂到底碎成了什麼樣子，能恢復過來，簡直是個奇蹟。

是誰創造了這個奇蹟？

西婭的眼前浮現出一張漂亮可愛的小臉，夢境中的那段吟唱，就是她發出的嗎？

“我很好，是娜娜救了我嗎？”西婭問道。

“嗯。”羅格輕聲應答。

“她是怎麼做到的？我……之前是必死的狀態。”

“我不知道。”

“她在哪？”

“就在你身邊。”

西婭轉過頭去，看到了猶在昏迷中的歐菲娜。

小姑娘很安靜，面容恬靜，呼吸綿長，不像是有大礙。

只是西婭看著看著，突然對歐菲娜生出一股親近感，就像是對待裡克這個親弟弟的感覺似的。

甚至比臭弟弟還要親，簡直……親如一體。

西婭摸了摸歐菲娜的小臉，少女吧唧吧唧嘴，一副很享受她的撫摸的樣子。

“她怎麼樣？”

“我不知道，但她應該沒事，可能只是消耗太大昏厥了。”

西婭單指點在歐菲娜眉心，指尖散發出瑩瑩綠光，片刻後，她瞭解了一切。

西婭收回手指，幫歐菲娜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髮，輕聲道：“羅格，娜娜的靈魂受創了。”

羅格眉頭一皺，靈魂方面的事他一竅不通，還真沒感受到。

“是誰打傷了她？”羅格問。

“是她自己。”

“她自己？”

“嗯，為了救我。”

西婭將她是如何遭到寂魂的索命一擊的講述給了羅格聽。

“我的靈魂在靈約斷裂後本就脆弱，受到滅魂一擊，恐怕都碎成了小塊。朽木和白頭死了，我的靈魂中曾經與他們聯絡的部分是最脆弱的，應該直接化為了湮粉。”

“娜娜救了我，幫我把靈魂拼湊完整，我的靈魂現在是完好的，而她的靈魂受創的部位正是我化為湮粉的那兩塊。”

“娜娜是以她自己的靈魂，補了我的靈魂。她是怎麼做到的？你的隊伍中有人精通靈魂之術嗎？”

“沒有。”羅格搖搖頭。

二人再次對視，都從對方的表情中讀出了震驚。

沒有人幫歐菲娜，以魂補魂是她自己完成的。

也就是說，她是親手把自己的靈魂撕開，扣出那兩塊補給西婭的。

這得多痛啊……

二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歐菲娜，兩顆心在同一時間碎了。

靜靜地過了一會兒，西婭半坐起來，羅格幫她在後背處墊了兩層毯子。

“裡克和索尼婭還好嗎？”西婭問。

“他們都還好。”

“嗯。”羅格的回答在西婭的意料之內，畢竟三人中最後就她傷得最重，既然她醒了過來，裡克和索尼婭大機率是安全的。

“這裡是哥布林領地邊緣？”

“是的。”

“給我講講自從上次通訊後發生的事吧。”

“好。”

西婭所指的發生的事，自然是羅格做的事。羅格將他的經歷一五一十地講給西婭聽。

西婭聽完之後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默。

原來為了救她，死了這麼多人。

“羅格。”西婭輕喚。

“嗯？”

“首先，你沒有錯。其次，聖降之門就剩十天就要完全成型了，我們還有事要做。”

“嗯。我們現在……直接去卡塔赫納？”

“是的……”

二人正要商議一番，一連串“咕嚕嚕”的肚子叫打斷了他們。

羅格再次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