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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無疾道:“不止,他當時是開始擔心了,搭線是想讓虞晉卿納了你,好將你全然置於他眼下看著,甚至派過人來府上提過,還好母親拒絕了。”
舜音一怔,看著他:“有這事?”
封無疾點頭:“這還是大理寺審問他到當初你隨大哥外出這段時,才牽扯出來的。宋國公不知你當初為何隨大哥外出,本沒太在意,後見聖人總是調動人事,開始擔心,便謹慎了,才有此安排。母親拒絕後,涼州來都中尋找聯姻貴女,他有心將你送遠,最好是遠離長安徹底隔離的地步,便又改了主意,叫人悄然給涼州媒人遞信,推了你出去聯姻。”
舜音恍然,難怪會選到她頭上。
封無疾看看她:“還好母親當時沒答應,後來答應了涼州婚事。”想起虞晉卿他也有些感慨,本還覺得那是個不錯的人,只是對他阿姊一個有夫之婦有非分之想實在不該,如今看來,原是當初道觀裡就一見鍾情了,可惜有這樣一個父親……
舜音什麼都沒說,忽然站了起來。
封無疾回神,看過去:“阿姊?”
她已往外走了。
鄭夫人從正廳中走出,穆長洲長身在後,剛好撞見她走來。
舜音走近:“我有幾句話要與母親說。”
穆長洲看了看她臉,二話不說,自一旁走開。
舜音看著鄭夫人:“母親當初為何拒絕虞家?”
鄭夫人僵著臉,仿若剛想起有過這事:“你父親若在,不會容許有人納你為妾,我若答應了,豈非證明封家已可任人欺凌?”她臉上露出恨色,“還好沒答應,否則我就是答應了仇敵。”
舜音問:“那又因何答應涼州婚事?”
鄭夫人眼睛沒看她:“你不是早不願被關在長安,走遠點也好,這樣見不到了,也就再想不起過往了。雖你不願,至少你父親對他滿意,總不算是毫不知底細。”
舜音點點頭,斂衣朝她拜了拜:“多謝母親,至少為我選了最對的那個,我如今已心甘情願。去涼州也是我做得最對的事,舊案昭雪,大仇將報。今後千里之遙,難有一見,往事也不必再想了。”
鄭夫人終於朝她看了過來,一動不動地站著。
舜音轉身離開,餘光瞥見她身影,一如當初在秦州,自己獨自去抓仇敵時,她站在廊上看來的身影。
自己失去了父親和大哥,她也失去了丈夫和長子。
尤其是父親,那是她恩愛多年的丈夫。
當初父親離世後,她很長時間都帶著刀在身邊,若非年少的封無疾總在她面前守著,讓她記起幼子尚待撫養,大概她也早已隨夫而去。
舜音一直很清楚,每次見到自己,她都會想起只有自己一人返回,大哥沒了,連累父親也受激沒了,最後將痛苦也全牽連到自己身上。
可她怎能忘了,自己並不比她好受多少。
好在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將自己隨便推出去,至少也曾認真為她思慮過,這也夠了。
舜音的記性太好,只希望她的記性差一些,此後少見,痛苦便忘了吧……
後院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舜音走入,緩緩看了一圈,彷彿還能記得當初族兄弟們聚在這裡的熱鬧場景,轉過頭,看見站在廊前的身影。
她走過去問:“你與我母親說什麼了?”
穆長洲回頭說:“我謝岳母將這世上最有用的人嫁給了我,往後有我在,她再不用歉疚自責愧對封家,只需對得起自己。”
舜音出神一般看著他。
穆長洲忽而伸手摟過她,一偏頭,在她左邊耳垂上用力一含,貼近她右耳問:“沒聽清?”
舜音心跳忽急,左耳滾燙,抬手撫住:“聽清了。”
一瞬間,心裡某處猶如冰雪消融,往日痛楚似也稍稍消弭。
第九十九章
當日,他們沒有在封家多停留就走了。
封無疾本想為他們補一頓回門宴,也沒成,但見他們來了這趟似都很平靜,也沒與他母親有什麼不快,這才放心。
沒過幾日,朝中就下了詔令,昭示了封家舊案結果,懸而未結至今的舊冤,終於得以大白於天下。
舜音卻不在城中,正在城郊的山間,那座道觀裡。
春意日濃,觀中草木青翠,周遭分外清靜,看不見幾個道士的身影。
她自一間空著的舊客房裡出來,回頭說:“何必非來這裡,根本沒什麼好看的。”
穆長洲站在房中,仔細看了一圈,這房中除了簡單的床榻案席,幾乎什麼都沒有,確實沒什麼好看的,她卻在此獨居了好幾年。
他跟著走出來:“想看看你的過往,你我認識得雖早,過往那些年的事,卻不過如今才知。”
舜音轉頭往山道上走:“我不也剛清楚你的過往,連你原就會射箭也不知,當初還以為你身弱體虛……”她回頭瞥他一眼,沒往下說。
穆長洲帶笑走近,跟上她腳步:“我幼年確實體弱多病,也只練了騎射,涼州人人尚武,我這些沒什麼好提的。或許封家那些族兄弟就是聽說了我幼時多病,當年才會如此禮待我。”
斜陽照去山下,他們說著話離開了山間,仿若將那些不願回憶的經歷全都忘了,說起的都是曾經彼此錯過,未曾知道的。
穆長洲說了自己的親生父母,舜音也說了自己當初如何學了那些密語……
跨馬入城時,日已將隱,遠處綠草茵茵,亭臺軒榭綿延,連著一片若隱若現不見邊際的盪漾碧波,仿若一幕繁華夢境,是曲江池。
一群士人姿態文雅地閒步經過,談論咀嚼著新作的詩句,說笑遠去。
舜音勒住馬,看過那些人身上的素淨寬袍,又看到身旁馬上,穆長洲跟著勒馬,身上深袍折領,縛袖緊腰,與他們一比,周身凜凜英氣。
他如有所感,眼看過來:“怎麼,想起當初的曲江夜宴了?”
舜音遠遠看了一眼曲江池,想起了那個遙遠喧鬧的夜晚,沒來由的想,當初若是答應了父親的提議,不知會是何等光景。
眼睛轉去他身上,她沒說出口,低低道:“我只想起你當初剛來封家時的模樣了。”
穆長洲唇角一抿,笑一閃而逝,當初的模樣他大多已刻意忘了。
前方大道上隱隱有喧鬧聲響,舜音回了神,才繼續打馬往前。
越往前行,越是熱鬧,坊市之間今日通行便利,坊門大開,百姓們走動不斷,似都在觀望什麼。
許久之後到了最為繁華的朱雀大街,只見一列禁軍隊伍自主道上穿過,浩浩蕩蕩往前而去。
穆長洲停在路邊,轉頭說:“看來是往封家方向去了,聖人大約是有意製造聲勢,好為封家徹底昭雪。”
舜音已看出來了,遠遠凝視著那處,終於到了這個時刻,她卻沒有接近,只這般看著就夠了,手上韁繩輕扯,徑自離去。
穆長洲如同知道她所想,避開人群,打馬在後跟上。
回到官驛,恰逢一群弓衛自另一頭大路返回,後方引著好幾駕車,好似專程出去送了什麼東西剛回,到了院門處朝他們見禮。
舜音下馬問:“這是做什麼?”
穆長洲掀腿下馬,拋開韁繩:“我安排他們去封家送了禮,先前空手而去,該有的禮數總要有。何況往後我們不在長安,今日趁熱鬧登門,剛好叫整個長安都知道,封家女兒遠嫁涼州並不可憐,也是有夫家倚靠的,便也顯得封家以後不再勢單力孤了。”
舜音心頭微熱,沒料到他連這都能想到,故意低聲說:“到底是精於算計,連這都算進去了。”
穆長洲似笑非笑,低聲回:“我只當你是誇我了。”
一名弓衛忽走上前,自袖中取出一封信函:“這是送完禮後,封郎君讓帶來的,請夫人親手展閱。”
舜音接了,抽出來,裡面竟是一份結案書,不禁看了看左右。
穆長洲眼已掃到,朝裡偏一下頭,示意她回房再看。
舜音捏著信收入袖中,轉身默默往裡。
外面天色暗了,朝中給封家昭雪確有聲勢,今晚也不設宵禁,街上仍有人聲。
官驛的上房中亮著燈火,舜音梳洗過,披著外衫坐在案前,才又抽出了那份結案書。
內附一張小紙,今日聲勢浩大的昭雪,封無疾脫不開身,無法親自前來,只好將結案書特地謄抄一份,送來給她,畢竟這是她等了多年的結果。
聖人本還有意加封其官爵,但封無疾辭謝了,不想靠父兄之冤換來這些,待此事結束,他便要返回秦州繼續任職。
房門被推開,穆長洲走了進來,鬆了袖上護臂,看見她在案後坐著,問:“看完了?”
舜音面前攤著那份結案書,點點頭:“與先前所知大同小異。我只沒想到,聖人會查得如此順利,似乎只等我和無疾立功後請求重查這一個機會,賀舍啜一被抓到,便水落石出了。”
穆長洲說:“若你知道聖人已查了六年,就不會覺得順利了。”
舜音詫異抬頭:“你怎知聖人查了六年?”
穆長洲走近,在她身側坐下,掃一眼那結案書:“當初我被帶往長安審問時,聖人曾與我提過,朝中有大臣也被動了,想來就是封家。聖人應是聽說過我借住封家的事,不想雪上加霜,當時才沒在我面前多提。”
舜音回味過來:“封家與郡公府的事一先一後,皆在六年前,所以這中間有關聯。”
“聖人也覺有關聯。”穆長洲說,“我既入了涼州,他在朝中自然也不會只是坐著,否則又怎會有後來的朝堂人事頻繁調動。”
舜音恍然,那她沒想錯,聖人一定早已懷疑虞家,卻又想到什麼:“可梁通符和劉氏並未與宋國公勾結。”
穆長洲想了想:“關聯不在他們。當初拿回閒田時,西突厥可汗同意歸還,只提了一個要求。”
舜音問:“什麼?”
“他要我幫他除了賀舍啜,但不能將他送往中原。”穆長洲慢條斯理說,“要除了賀舍啜自然是因為他不安分,妄圖成為西突厥可汗,但不能送往中原,就只可能是怕賀舍啜將他這可汗也咬出來了。”
但他還是將賀舍啜悄然送往中原處置了。
舜音心裡漸漸清晰:“你是說,與宋國公聯結的不只是賀舍啜,還有背後的西突厥可汗。”
“也不只西突厥。”穆長洲沉眉,“你想想他們說你父親什麼?”
舜音說:“他們說我父親慣來主戰,還勸聖人要廣探四方,掌握各方情形,是在慫恿挑撥戰事……”
穆長洲點一下頭:“對於外敵來說,只會樂於朝中皆是宋國公這樣的人,可偏偏有你父親這樣毫不鬆懈的,又身居高位,能左右朝局,是最大的障礙。”
舜音心底愈發清晰,她父親確實毫不鬆懈,一貫認定面對強敵要厲兵秣馬,決不能軟弱示之,甚至還要鑽研暗探密傳之道,他日好用於軍中,也便有了她學到的那些。
宋國公看似是與她父親在爭主戰主和,不過是受了外敵蠱惑,接受了他們的好處,要除去她父親這樣的絆腳石。
彼時帝王剛登基幾載,根基未穩,是最好的下手時機。
一旦她父親倒了,宋國公得到權勢,外敵也放開了手腳,之後再做什麼,朝中也會一再有人給他們大開方便之門。
“不只西突厥,”舜音看向他,“是兩面外敵。”
穆長洲說:“他們圖謀的是河西十四州。”
如他們所願,河西十四州內部早已坐大,各州都蠢蠢欲動,多的是人與他們暗通款曲。
兵權愈重,胃口愈大,不止一個人想坐上涼州總管之位,他日山高水遠,遲早可將河西這塊廣袤之地據為己有,再與中原分庭抗禮,甚至自立為王。
而腹背兩面自然樂於扶持,這條商貿要道,繁華肥地,遠通西域,近扼中原,早不知被肖想了多少年。
偏偏老總管卻想將總管之位交給武威郡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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