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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含有一味杜松果,只不过被蔷薇的香气掩盖,寻常人难以察觉。只是,”李蕴旼顿了顿,面上略含一丝惋惜,“这杜松果难得,可惜了。”

莫铄月一噎,竟是不知该如何接话。

想来这杜松果就是秦继口中提到的,从西域运到京都的,历时一年有余之物。

但是,说来说去,这就是一味香而已,这个一点都不缺钱、缺资源的人居然接连说了两次可惜,着实令她无语。

而且,这和她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是因这杜松果的香气,路关才会气力尽失。”

莫铄月作出结论,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路关晕倒与这杜松果有关,但是为何只对路关有用,这个问题依旧未被解答。

这人真是适合去当个编故事的,话讲一半吊人胃口的路数,和说书的如出一辙。

“不错,”李蕴旼嘴角略弯,“路关这人,你可看出什么了?”

莫铄月沉吟片刻,“右手执壶不动,左手制伏敌手,可见他左手更为有力,应是个左撇子。”

“还有?”

她抬头望着对面之人,而对面之人亦是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然则出口的话却带着几分试探。

不知是不是潜意识里不服输的劲在作祟,莫铄月不禁开始仔细分析起来:“打斗时虽未起身,却也不似坐在椅上。出招狠厉且精准,皆是一招制伏,不留余地。桌上的几道菜,都是本地常见菜色,酒壶见空,菜却未动,可见此人谨慎,不想让人看出他的底细。走路很稳,几乎每一步的距离都是一样的。”

“结论?”

“以上两点,特别是下意识的武功路数,可以推断其非中原人,或是番邦人。最后一点,我想在我的认知里,只有一种人会那样走路。”

“行伍。”

李蕴旼接口道,望着她的目光多了些许赏识,但转瞬即逝。

底盘稳,动作快,招招击中要害,不给人反击的机会,这些下意识的动作,是时常狩猎,兼之防备野兽或敌人攻击的人会有的表现。

边境小国的人,常要匍匐狩猎,下蹲和起身都充满警惕,动作利落,半蹲的姿势最有利于闪避与攻击。

路关的这些外在行为很明显,推测其为外邦人不难。难得的是,从步伐中看出其曾从过军,这点倒有点意思。

“番邦人,却是在天朝的军中待过,小人斗胆猜测,他犯的罪或与朝廷……”

“这些与你无关。”李蕴旼沉声打断,眼中露出寒意,“自作聪明,是大忌。”

“小人只是根据实情推测。”莫铄月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垂首施礼,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又问:“这杜松果的香气只对路关有用,或与他的饮食习惯有关?”

李蕴旼没有回答,反道:“你说的实情,不过就是你看到的表象,有一点,你猜错了。”

“哪一点?”

“军中练兵,必须以右手持兵刃,概无例外。”李蕴旼慢慢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神色恢复平静,“如果是左撇子,就会被迫成为左手文,右手武的人,所以,路关是左右利手。”

“哦。”

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解了她的疑惑。莫铄月决定,还是闭口不言的好。

都说归心似箭,回程的路途,总是显得更短。

马车渐停,莫铄月下车才发现,马车停靠处,就在她家的不远处。

她微感诧异,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情理之中。

车上人的身份,想要查清她一个末流小卒的住所,简直轻而易举。

不再多想,莫铄月行礼告别,甫一转身,突然听到身后一清冷的声音传来——“是杜若。”

这般惜字如金,比月光还要冷清几分的声音还能是谁。

莫铄月脚下顿了一顿,心里更觉无语至极。

待细细琢磨着这前不着语,后不着调的三个字,好一会才想明白——原来他是在给我解惑呀!

古籍有载,杜若和杜松果混用,是极好的迷魂药。

路关应是常食杜若,这药性早已流遍他的四肢百骸,就算只是杜松果的熏粉,对他亦是起作用。

不过就是药性相克之理而已,值得卖这么久的关子吗!

莫铄月更觉无语到极点。

李蕴旼望着那气呼呼地大步远去的背影,唇角情不自禁地向上扬起一丝好看的弧度,“莫铄月的底细,明日之前,本王要全部知晓。”

停了一下,他若有所思道:“春晓院那日,查清她的去向。”

容貌相似常有,神韵相近的,不多见。

秦继一愣,应了声:“是。”

前一句话,他不问缘由也明白自家主人那是看上了人家啊。哦不,是看上了人家的能力,想要招入麾下。

主人让查底细的只有两种人,一则是案犯,二嘛,自是能入主人眼的人才了。

见微知著,沉机观变,难怪十岁便能破案,县里人人夸赞,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啊。

只是,自家主人的这后一句,秦继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既是主人吩咐,自有其道理,他照常安排即可,多问,可就犯了忌讳。

马车疾驰,去往了更深更远的夜幕中。

这厢的莫铄月也刚好到了住所,很寻常的一农家小院,左右各两间房,很简朴,却很温馨。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阿爹和阿娘亲手搭建,可惜,住在这里的人,再也不会是他们。

主屋还亮着光,莫铄月的脚步不由得放轻。

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若是撞见,难免要与婶娘敷衍一番,麻烦的很。

毕竟还在一个屋檐下,年幼的弟弟也需有人照看一二,表面的功夫还是得做的。

这点人情世故,莫铄月虽不屑,却也不能不懂。

“铄月。”屋内的人似是一直等她,直接开门朝她走来,眼风上下扫视着她身上的衣服,面色愈发地阴郁起来,“身为女儿家,就该知礼懂礼,这种不检点的衣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勾栏卖艺的呢。”

这身衣服颜色是扎眼了些,但款式寻常朴素,除了手和脸,身上没有一处肌肤是露出来的。

这都能说是不检点,说这话的人,当真心里扭曲到病态。

既是病人,她又何须与其论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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