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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做不到了,明日再不-臉-紅吧。姜嫿在心裡面結巴地想著,望著彎眸看著她的青年,見他臉上還是雪白如玉。

她輕輕鼓了臉,牽著青年的手就往前走。

謝欲晚任由她牽著,跟在她身後,溫聲問道:“小嫿是要去我的院子中看喜鵲嗎?”

少女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不去看喜鵲了,我改主意了,我去孃親的院子給孃親看你是怎麼欺負我的。”

謝欲晚低聲笑著,溫柔道了一句:“好。”

*

自然是胡話。

到了孃親的院子,姜嫿因為臉紅著,除了請安一句話沒有說。

季窈淳捏了捏女兒的臉,輕聲道:“這是怎麼了?”她溫柔笑著,眸光停在女兒的臉上,紅紅的一塊,摸著比平常要熱些。

本來就是說胡話,真的被問了,姜嫿反倒更害羞了些。一害羞就臉紅,導致孃親問了後,她的臉更紅了些。

季窈淳大抵明白了,看破不說破,看見女兒害羞,便想著將這件事情說過去。只是還不等她開口,就聽見女兒一點都沒有底氣地說:“今天院子裡面一棵樹上停了一隻喜鵲,從清晨就開始叫——”

季窈淳沒有聽懂這同臉紅有什麼關係,但她彎了眸,溫柔應了:“這樣啊。”

姜嫿:“......”

她究竟在孃親面前說一些什麼啊,這不能怪她,她望向身旁,發現青年一直溫柔地看著她。

......

好吧,其實也沒有什麼。

香房中,幾個人忙碌了起來。今天的事情比昨日清閒不少,香房裡面又放了不少冰,一直到結束姜嫿都沒有出汗。

她彎下腰,數著下面的冰,不由眨了眨眼,昨日好像沒有那麼多。她望向一旁正在做最後的事情的謝欲晚,輕聲笑了笑,覺得自己明日再臉紅一下似乎也沒有什麼。

左右,這個人是謝欲晚。

是謝欲晚的話,似乎什麼都沒有太大的關係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正文完結~

就這樣過了半月,到了謝欲晚要下山的日子,是一個霧濛濛的雨天。一身雪衣的青年撐著一把竹傘,如往常一般到了少女的庭院。

因為是提前說好的日子,所以少女也起得很早。從前這般時候起床一般都是會有些睏倦的,但是今日梳洗打扮的時候,姜嫿沒有感覺到一絲睡意。

她沒有穿衣櫃那些一看就很華美的衣裳,而是選了一身素衣。雖然上了妝粉,但整個人看上去還是很素淨。

少女對著銅鏡彎眸輕笑時,眉宇間還是露出兩三分愁緒,她不由無奈笑了笑自己。雖然對著銅鏡如此,但是當青年敲響屋門時,她還是頃刻笑了出來。

她提著裙襬上前,開啟了門。天氣霧蒙,青年一身雪衣站在門前,那把竹傘安靜地被收好放在一旁。她沒有管顧許多,直接撲入了青年懷中。

謝欲晚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怎麼了?”

“在下雨。”她的聲音從他的懷中傳出來,有些軟,又有些輕,像是這霧濛濛的雨天,過渡這夏同秋。

謝欲晚低聲一笑,吻了吻少女的發頂:“雨不大,沒事的。”

姜嫿怔了一瞬,隨後將青年抱得更緊了些。

霧雨茫茫,在這滴雨的屋簷下,她說的不是雨,他應的也不是雨。

他們曾經約好,他下山的這一日,要將青山都走一遍。今日雖然下了雨,但是兩個人還是撐著傘出門了。青山不止她們一處人家,還有些附近的農戶,見到他們都打起了招呼。

半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們同山間的這些人也都打了些照面。姜嫿同謝欲晚牽著手,望著不遠處一座座農舍。十年之後,這裡的人家便都走完了。

雨一直下著,兩個人也一直慢慢地走著。新皇登基,雖然一切都在謝欲晚計謀之中,但是再如從前一般閒暇也不太可能了。姜嫿抬眸望向身旁撐傘的青年,止住腳步,頭輕輕地靠在青年的懷中。

少女的聲音很輕,很軟:“謝欲晚,你應我,你此行不會有危險。”

朝中勢力複雜,即便姜嫿不瞭解朝堂,也明白像謝欲晚這般的人是會被群臣和新皇所忌憚的。如今他們雖然都有求於謝欲晚,但是待到國家安定下來,卸磨殺驢便是常態。這樣的事情從前便發生過一次,即便知曉那是謝欲晚的計謀,姜嫿還是不由擔心。

青年摸了摸少女的頭,溫聲道:“我應小嫿,此行不會有危險。”

雨幕之下,少女始終將頭埋在青年懷中,她輕聲問著,青年溫聲答著。待到少女抬頭之際,那雙眸已經泛著紅,她抬頭望向身前的青年,認真道:“謝欲晚,不是三年也沒有關係,是多少年都沒有關係,我都會等你的。但你不能為了快一些而做一些有風險的事情,即便是很小的風險也不可以。你可以答應我嗎,這一次不能騙我了,如果這種事情你再騙我,我真的會不理你的。”

前一世她見過那支鋒利射-入青年胸口的箭,那是她曾看見的。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會有無數這樣的箭在暗中對準她的青年。她不知道當一切的軌跡發生改變,他能否如前世一般一一避過。

她定眸看著他,不知道是在向誰要一個承諾。

青年也一直看著她,許久之後,輕聲應了:“好。”

風吹過少女的裙襬,姜嫿上前抱住身前的人,夏日的風不知道怎麼就有些冷了,她像是在一瞬間品到了從前不曾體會到的別離滋味。她低著聲音道:“是不是快入秋了。”

“再過三日便立秋了。但今日寒涼是因為雨,再過一兩個月,長安的天氣才會冷起來。等到了十一二月,我派人將小嫿和季夫人一同送到江南,好不好?”

姜嫿將人摟緊,她明白謝欲晚的意思,今年他應該不能去江南了。她沒有應,也沒有不應,只是一次次摟緊身前的人:“去了江南你就真的許久見不到我了。”

“會相見的。”青年溫柔地哄著,他不可能讓小嫿在長安城等他三年。小嫿和季夫人都不喜歡長安,如何能因為他一個人在長安城停留。

三年其實很長,但是如若與之相對的是餘生,又沒有那麼長了。他親了親少女的髮絲,輕聲道:“我回去同夫人說,夫人應了,再過兩月莫懷會將你們送去江南。除了從前小嫿住的那間院子,我還買了幾處府邸,到時候小嫿挑一處。那兩間鋪子我也買好了,過兩日莫懷會將東西給晨蓮,小嫿可以提前看看如何安置。”

姜嫿許久沒有發出聲音,如此多的安排,不可能是這半月做的,江南那邊的事情,他從一開始便想好了。

見她許久未說話,青年躬下身親了親她的鼻尖:“怎麼了?”見她流著淚,他又親了親她的染著淚珠的臉頰:“小嫿,別哭。”

他其實也可以將小嫿和季夫人都接入丞相府,但是他覺得小嫿並不喜歡在丞相府的生活,留下來也只是因為他。他因為那些瑣事要被困在長安三年,這三年中,他需將國家安定下來,然後幫助徐宴時上位。

說來簡單,但做起來其實很複雜。事務繁忙,即便他有心,其實能夠陪伴在小嫿身邊的時間也很少。他不想每日小嫿等著門前那一盞孤燈,小嫿有自己的追求,他不能用自己生生困住小嫿三年。

他彎下身,同少女對視著。

他的眼睛很好看,姜嫿一直都知道,在這霧濛濛的雨幕之中,他身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唯有那一雙眼,姜嫿在其中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謝欲晚同她講的那些道理,她都明白。她亦知曉他是為了自己才做下這般決定。種種她都清楚,她只是捨不得。

但是世間萬物有其因果,她明白有些事情一定要有人去做。新皇秉性她心中明晰,如若沒有謝欲晚,不需十年,這個國家就會亂起來。亂世之中,生靈塗炭,最苦的是百姓。她不能因為一己私慾而再去強求什麼。

她閉眼輕吻了上去,停在青年的眸上。

她聽見自己說:“好。”

*

後半段路,因為姜嫿的鞋襪溼了,是謝欲晚揹著姜嫿走完的。

她們在青山從清晨一直走到了黃昏,最後才回了府邸。走到半路時,雨便停了,只是山間還是霧濛濛的一片。姜嫿的臉貼在青年柔軟的雪衣上,輕聲喚著謝欲晚的名字。

剛下了雨,山間的一切都很安靜。從前那些嘰嘰喳喳的小鳥,此時也都不鳴叫了,偶爾會有石子從山間滾落的聲音,發出一聲又一聲空響。

在這片靜謐之中,少女輕聲喚著。

“謝欲晚。”

隨後是青年溫柔的應聲。

“嗯。”

她喚了許多聲,他應了許多聲,從清晨到黃昏,恍若他們要相伴的餘生。她們回去之時,不遠處已經飄起了裊裊炊煙,姜嫿轉身之際,就被青年溫柔地吻住。

很輕,很輕,像是江南冬日的第一場雪。

姜嫿沒有看過江南的雪,可是當青年吻上來的那一刻,她突然就覺得江南的雪就該是這般模樣。是褪去所有成見之後,她所感知到的愛的模樣。

她抱住青年的脖頸,流著淚深吻了上去。那片雪像是霞光一般將她覆蓋,她被裹著不由發出了聲響。

嗚-咽聲散在這雨後新晴的黃昏,同漫天溫柔的霞光一起,墜落至最深最深的夜幕。即便情深到處,一身雪衣的青年依舊溫柔克制,一如很久很久的從前。

*

纏綿許久,兩個人入屋吃了今年在青山的最後一頓飯。

飯桌上,除了她們,還有季窈淳。

姜嫿看著一桌的菜,望向孃親,輕聲道:“孃親,府裡面的大廚換了嗎?”看著菜色,像是蘇淮那邊的,實在不太像是平日那個大廚做的。

“用膳吧。”季窈淳溫柔一笑,沒有多說什麼。

姜嫿乖乖地用起膳,偶爾會看一眼旁邊的謝欲晚,看見青年也看著她之後,就臉皮微微泛紅地移開。其實平日是不會這樣的,但是現在是在孃親面前,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今日的菜很好吃,姜嫿多用了半碗。孃親沒說,她也就沒有想著大廚的事情,左右不會是謝欲晚做的。想到謝欲晚做的那些菜,姜嫿不由輕笑了聲。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外面的雨又下了起來。姜嫿望向房中正在同孃親談論什麼的謝欲晚,用手撐起了頭,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但她彎起了眸。

裡面不住傳來交談的聲音,姜嫿沒有聽清,但是明白是關於她的事情。她晃悠悠著自己的腿,其實她現在應該傷心一些的,畢竟謝欲晚要下山了,但是......外面下了雨,今日夜已深,謝欲晚應該是走不成了。

即便只是多了一日,但她也很開心,傷心這種事情就留給明天吧。她像是期待日後同他和孃親相伴的每一日般,感受著今日餘下的時間。

*

房間內,謝欲晚將十一二月讓莫懷將小嫿和夫人送去江南的事情說了。

季窈淳輕柔地看著面前的青年,輕聲道:“同小嫿說了嗎?”

謝欲晚側身望了一眼坐在木凳上的少女,眼眸中含了一分不捨:“說了。”

“小嫿應了嗎?”季窈淳將一杯熱茶遞過去,舉手投足之間皆是溫柔。

謝欲晚恭敬接過茶,溫聲道:“應了。今日的菜是夫人做的,小嫿應當還未猜出來。過兩日小嫿想吃了,怕是會問夫人尋廚子。”

季窈淳也笑了:“嗯,已經許多年未下廚了,有些生疏。”季窈淳猶豫了一瞬,上前如孃親送遠行的孩子一般,輕輕地撫了撫謝欲晚的衣袖。她輕聲說道:“雪之,珍重。”

在她們那一帶,送遠行的孩子,孃親就會下廚。

季窈淳溫柔地望著謝欲晚,隨後眼神轉向屏風後的小嫿:“去吧,她在等你。”

謝欲晚挽起長袍,安靜地行了辭別的禮。依舊是時下孩子遠行對孃親的,兩個人不曾說一句,但是一切皆在不言間。

季窈淳閉上眼輕聲應了一聲,隨後溫聲道:“出去吧。”

她看著一身雪衣的青年走遠,然後看見屏風後的小嫿直接掛在了青年身上,她一邊溫柔地看著,一邊輕輕地搖了搖頭。

*

夜已經很深了,外面還下著雨,謝欲晚的確下不了山。

屋內,風輕輕地吹進來,燭火一點一點被吹散。房間內的兩個人誰也沒有管顧燭火。四目相對,寂靜的夜,他們沒有親吻,只是安靜地相擁著。

這是這一世她們第二次宿在一張床上,姜嫿將頭埋在青年懷中,隔著一層夏日的衣裳,她能感受到青年溫熱的面板。她感覺自己被輕抱住,青年將她整個人都抱在懷中。呼吸交纏,感觸心跳,一切都是溫熱的。

外面屋簷落著雨,一聲,兩聲。

姜嫿沒想過自己會這樣睡著,但是白日走了許久,她聽著雨聲,在這個讓人安心的懷抱中,就這般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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