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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嫿抬起眸:“嗯?”
晨蓮蹲下身子,將手放到她的手上:“晨蓮下次不會了。”
姜嫿這才明白她是誤會了,她輕輕地笑了一下,摸了摸面前少女的頭:“我沒有怪罪,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你們如何處理我都不會插手的,不要擔心。”
她的手無意識間隔著劉海碰了一下少女額頭上的疤。
姜嫿輕聲道:“晨蓮,好像星星的形狀。”
晨蓮怔了許久。
*
另一邊。
即便是白日,屋內還是燃著蠟燭。一身雪衣的青年坐在椅子上,沉默地望著手中的書。
書房外的莫懷靜靜地看著緊閉的門,從昨夜從外面回來,公子就這樣了。莫懷的旁邊,是一棵花已經全然謝掉的梨樹。
屋內,謝欲晚的手放在書上,指腹停滯在那一頁書的某一行。
他許久都沒有動。
或者說,從他昨夜回來翻開這本書,這本書就一頁都沒有被翻動過了。他望著書,眸輕輕低垂著。
許久之後,他推開了門。
*
姜家。
姜嫿回來的訊息昨日便在府中傳遍了。
讓姜嫿沒有想到的是,姜玉瑩沒有找上門,姜萋萋直接找上門了。
看著對面的姜萋萋,姜嫿一怔,兩世她倒是都沒見過姜萋萋如此狼狽的模樣。倒不是衣著首飾,而是面容。
姜萋萋望著她,咬著唇:“是不是你做的?”
姜嫿眸中沒有什麼情緒:“什麼?”
姜萋萋遲疑了一瞬,但還是冷聲道:“我原本以為是我哪裡得罪了姜玉瑩,但是我細細想了一下,還是覺得不對。無論怎麼說,姜玉瑩都沒有道理這樣對我。江南那門婚事在我眼裡是香餑餑,但對她姜二小姐而言,甚至算不上次選。我嫁到江南那邊,明明對她百利而無一害。姜玉瑩雖然也不算喜歡我,但是沒有必要這般對我。”
姜嫿神色不變:“如何對你?”
姜萋萋望著她,眼眸之中生了一分遲疑:“......這件事情長安城中不是都傳遍了嗎?”
姜嫿搖了搖頭:“我之前一個月都在寺廟之中為祖母祈福。”
她說到這一句時,發現姜萋萋的眼眸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姜嫿心中有了些打量,輕聲道:“二姐姐不喜我,但是沒有我,便是四妹或者嫋嫋了,這些四妹不是知道嗎?”
來的時候,姜萋萋原有七八分確認,也是想炸一炸姜嫿。可如今看著姜嫿一副毫不知情地模樣,她有些遲疑了。
姜嫿適時補充了一句:“且那門婚事,若是我還想要,你覺得當時的我需要靠姜玉瑩嗎?”
這是實話,‘丞相學生’的名號在,江南那門婚事,對於彼時的姜嫿而言,也只是次選中的次選。
姜萋萋眸垂了下去,在姜嫿淡然的眸光中,捏緊拳走了。
姜嫿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姜萋萋同上一世不太相同了。她離開所空缺的位置,必然會有人補上的。
對於姜玉瑩而言,姜萋萋和她此生最珍視的妹妹姜嫋嫋,就是那個人選。姜萋萋不是從前的她,沒有那麼軟弱無力,還有一個還算有些勢力的姨娘,勢必會從姜玉瑩身上咬下了一塊肉。
但——
也就僅止於此了。
姜玉瑩的上方,是姜禹和姜玉郎。
姜萋萋如何辯,如何爭,到底爭不過這兩座‘大山’。只要有姜禹和姜玉郎兩個人在,姜玉瑩便是犯了潑天的錯,最後的罪責也會落到姜萋萋身上。
不過狗咬狗,她看樂子就行。
姜嫿飲了一口茶,看向了門外碧藍的天。
乾乾淨淨地,顯示剛被人洗過一樣。
看著舒心。
*
等了半日,未等來姜玉瑩,倒是等來了一方拜帖。
是司洛水的。
晨蓮將拜帖放在桌前,輕聲道:“司小姐在府外等著。”
有司禮的事情隔在中間,姜嫿不覺得她同司洛水還有什麼可見的。她輕聲搖了搖頭:“去推拒了。”
晨蓮應聲,下去了。
看見晨蓮下去,姜嫿回身,從小院很隱蔽的地方,尋出了那方被司禮打碎,又被她‘拼好’,但是再也回不到從前模樣的九連環。
她輕輕用手摸著上面殘缺的地方,眸眨了眨。
那些同從前有關的一切湧上心頭,她望著面前的九連環,唇角輕輕地掛了點笑。其實並不是太開心的事情,只是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有些東西要善始善終。
她又看了幾眼,將其放了回去。
晨蓮很快回來:“小姐,已經同司小姐說了,只是司小姐似乎很想見小姐,說她有要事。”
姜嫿抬起眸,還是未能明白,她同司洛水之間有什麼要事。
即便她能忽略司洛水那些心思和試探,但是司禮的事情隔在她們中間,司洛水如何還會想來尋她?
姜嫿心中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再多想。
比起司洛水,她更好奇適才姜萋萋的反應。
當她提到祖母的時候......姜萋萋的反應,似乎知道一些什麼。可是姨娘的事情發生的時候,姜萋萋還未出生,她是如何知道的呢?
姜嫿的手指蘸著茶水,在桌上緩慢地寫了一個。
“青娘。”
青娘是姜萋萋和姜嫋嫋的生母,按照時間來說,姨娘從江南來長安投奔姜府的時候,青娘就在府中了。
姜嫿將這點記下,夏日炎熱的光將本就淺淺一層的茶水蒸乾。
*
一直到了夜間,姜嫿去見完了祖母回來,姜玉瑩都沒有來。
姜嫿也無所謂,輕聲吩咐晨蓮打好洗澡水。她聞了聞自己的衣袖,祖母那裡的人照顧的很不盡心,房間裡面的味道實在不太好聞。
如今祖母病了,府中的事情應該就真正落到柳伯孃手上了。
柳伯孃是大伯的正妻,一直管理著府中的大小事務。但之前的海棠花隱隱透露出,這些年在她和姨娘身上發生一切,都有祖母的手筆。柳伯孃在其中......應該就是推波助瀾的作用。
如今祖母病了,柳伯孃終於真正掌權,應該是不願意祖母好起來的。
姜嫿垂著眸,手輕輕地將水劃過自己的手臂。
窗外不知何時升起了月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姜嫿望著,今日的月色比昨日的要濃上一些。
望著月亮,她一怔,就想到了昨日。
青年將她從窗臺上面抱下來。他將她摟在懷中,親吻她。
可是最後——
他落下了淚。
像是那日,她第一次去小院,看見了滿樹的梨花。待到她推開窗時,恰好一陣風吹過,一瓣梨花酒這樣落在了她的指尖。
她望著他,彷彿就看見了那瓣花。雪白雪白的,像是不嚴寒的冬日。
少女像是那日接住那瓣花一瓣,接住了青年的那滴淚。
她望著他,輕輕地吻下去——
這一次她沒有閉眼,同他一樣的虔誠。
*
小院中。
橘糖推開房門,就看見了在石桌旁的公子,她不由輕聲喚道:“公子。”
謝欲晚望著橘糖,他上一世記憶中最後見到橘糖的時候,橘糖還日日盯著一雙通紅的眼。
他沒有問橘糖上一世的事情,而是將手中的冊子遞給了她。
橘糖接過,發現是一冊菜譜。
她輕輕唸了出來:“松鼠鱖魚、糖藕、糖心蓮子羹、清蒸蟹......”
都是小姐喜歡吃的。
她望向公子,輕聲道:“是明日要奴準備這些嗎?其他的都還好說,這個時節的蟹可能有點難尋。”
但是對於公子而言,應該是不難尋的。
橘糖只是走流程一般說一下,但下一刻她就聽見公子平靜道:“不是。”
莫懷點亮了廚房中的燈,橘糖才明白,公子口中的‘不是’是什麼意思。不是讓她做,是讓她教會公子做。
不如讓她做。
月亮已經掛在高空,她怔了一瞬,有些惶然。
......倒不是她不想熬夜。就是,公子做的東西,真的能吃嗎?橘糖永遠忘記不了船艙上面的那盅粥。
那麼簡單的粥!居然能那麼難喝。
但想著這是公子,橘糖還是輕聲應道:“好,公子同奴來吧。”
莫懷在一旁遠遠看著,公子在房中沉默了一日,便是讓他去採購了些食材然後將橘糖喚出來。
他猜不出公子想法,但是看著公子的模樣,似乎也不必他太擔心。總之不會比從前更差了。
深更半夜,長安城一處院子中。
橘糖揉了揉腦袋:“公子,不是這樣,不對,這裡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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