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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反應過來時,發現公子正平靜地看著她。不遠處,寒蟬一張死人臉變了又變,最後搖了搖頭,移開了眼神。
橘糖:......
謝欲晚見她回神,沒說什麼,上前一步走了。橘糖忙跟上去,臉紅透了。等到同公子再停下時,已經到了靜王的書房。
守門的侍衛見了,忙行禮:“見過大人。”
便只是這一聲,就透露出了謝欲晚同靜王眾人的熟稔。他眸淡了一瞬,侍衛忙將書房的門開啟了:“大人請進。”
橘糖在身後看著,這般場面她已經見慣了。走到何處,因為公子的權勢和地位,眾人都是連帶著她一個奴僕一同恭敬。
每當這時候,她就會想起從前。橘糖眸怔了一瞬,但看見謝欲晚進去了,還是下意識跟了進去。
等到書房的門再閉上,謝欲晚望向了書桌前的人。
一身素白衣裙,頭上只一根碧玉簪。謝欲晚進來時,她便已經起了身,看見青年從光影中來,便溫婉地行了個禮。
不是旁人,是寧玉郡主。
“徐寧玉。”看著她身上的素白的衣裙,矜貴的青年聲音有些冷,甚至未喚一聲‘郡主’,而是直接喚了全名。
語調清冷,橘糖輕眨了眨眼,不知公子是為何。
徐寧玉在書房內,垂著頭,全然不似她平常的作態,輕聲細語道:“大人。”
謝欲晚淡聲道:“是他們讓你換這身衣裳的?”
徐寧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輕聲道:“大人知道的,這般‘大事’,寧玉做不得主。今日大人要寧玉做的事情,寧玉已經安排好了。”
“也是他們讓你邀請她的?”
即便兩個人都未明說,橘糖還是聽懂了。這裡的‘他們’,只能是靜王和世子,這裡的‘她’,應該是姜三小姐。
靜王和世子為何要邀請小姐?
橘糖繼續聽著。
徐寧玉只是安靜地將手中的東西遞了上去,她淡淡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素白的衣裙,淡聲道:“大人,寧玉做不得主。”
莫懷在一旁沉默地看著。
徐寧玉貴為郡主,看似潑天寵愛,實則只是父兄的傀儡。當初公子不喜初陽公主的追求,靜王府為了討好公子,竟然暗中讓寧玉郡主去做那些事情。
從此,寧玉郡主心慕丞相大人的傳言,長安人盡皆知。初陽公主也轉身針對起了寧玉郡主。公子知曉時,流言已經漫天飛了。
徐寧玉遞過來的是一張寫滿人名的宣紙。
謝欲晚淡淡地看了一眼,隨後上前幾步,將其燃在了燭火之中。
徐寧玉終於將視線從身上收回,望向前方被燭火映出俊美側顏的青年:“大人答應我的事情會做到的,是嗎?”
謝欲晚望向她,難得語氣溫和了一些:“自然。”
一直神色淡漠的少女眸中終於帶了些笑意,輕聲說道:“大人的座位,寧玉就安排在小姐的旁邊。雖然大人未曾吩咐,但是寧玉覺得這樣安排似乎比較好。”
謝欲晚怔了一瞬,也沒說什麼。
*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靜王府中的燈籠一排一排地點起來,姜嫿站在司洛水旁邊,安靜地看著。她已經不太記得自己及笄是什麼模樣了,那時姨娘臥病在床,她如往常一般去了學堂。
那一日,似乎同她從前十五歲人生的每一日都無不同。
燈籠之下,晨蓮望向身前的小姐,她白嫩的耳垂上所佩戴的耳飾,正是盎芽所送的那方玉墜。雖然不算珍貴,但勝在乾淨,同小姐身上的素白衣裙十分相配。
入座時,姜嫿沒太注意周圍。
直到看見了遠處如雪中青竹一般的矜貴青年,向她走來。
他如平常一般淡著眉眼,身姿修長,抬起眸時,似她從前在他書房中看見的那些異常珍貴的畫,在一室明亮的燭火中,在她面前徐徐展開。
她若無其事地垂下眸,望著桌上的點心。
直到青年停在她身旁,入座。
滿桌的點心各式各樣,可能是真的太多了,姜嫿垂頭挑選了許久,都未選出一塊合適的。
第五十二章
宴席因為謝欲晚的到來安靜了一瞬,隨後,又顧自吵鬧起來。
丞相大人同靜王府關係不錯,這是長安城中人盡皆知的事情。如今長寧郡主及笄宴,丞相大人來赴宴也是尋常事。
平日在旁的宴會上,丞相大人就喜歡坐在角落之中,故而此刻的位置也算合理。
眾人用餘光打量了一兩眼,又開始同身旁的友人交談起來。
唯有姜嫿,始終看著桌上的點心。
她一個奉常府的小小庶女,在這般宴會上,如何能夠被安排在丞相大人身旁。姜嫿不願意細想,畢竟這也不是她能夠決定的。
可能是因為那個‘學生’的名號吧。
一旁,青年淡淡地看著前方的舞樂,也未向她這邊看上一眼。這讓姜嫿舒適了許多,她將從前那些事情放下,自然不想再同謝欲晚多什麼旁的交集。
直到一聲輕聲的‘小姐’從身側傳來。
聲音軟軟的,是橘糖。
姜嫿一怔,下意識看過去,然後就看見橘糖對她眨了眨眼。不過一小會,橘糖已經到了她身旁,佔了晨蓮的位置,為她斟酒。
橘糖過來時,晨蓮也就安靜地退到了一旁。
姜嫿望著橘糖,眸色很溫柔。若是前世她還有什麼割捨不下的,可能就只有橘糖了。她輕聲道:“橘糖,晚好。”
橘糖將一杯酒遞過來,宴會上給小姐們桌上上的酒,都是甜甜的果酒。只是這次,不再是晶瑩的葡萄酒了,酒水糯白,散發著一種淡淡的荔枝香。
姜嫿有些訝異,荔枝釀酒,已經很是奢侈。
如今只是一個傳言不太受寵的郡主的及笄宴,靜王府已然奢侈至此嗎?
她飲了一口,不似上次的葡萄酒,荔枝酒的香味很淡,只有一種淡淡的甜,但是格外地清香。若是炎熱一些,冰鎮了當是更好喝。
橘糖一雙眸亮晶晶地看著她,輕聲道:“小姐的月牙糖吃完了嗎?”
姜嫿搖頭:“未曾,不是橘糖同晨蓮說,我一日只能用一顆。”
這番話逗笑了橘糖,她小聲道:“橘糖原也以為,要等到小姐用完月牙糖的那日才能夠見到小姐的。今日未來靜王府之前,橘糖也不知道會見到小姐。”
姜嫿眸怔了一瞬,橘糖這是在告訴她,今日她被邀約的事情,同謝欲晚無關。知曉同他無關之後,她心中淡淡的慌亂也平息了。
又同橘糖交談了幾句,橘糖便回去了。
說是回去,其實就是走了兩步,到了隔桌。遠處靜王和長寧郡主已經出席了,她在遠處靜靜看著,下面一些公子小姐上去送賀禮。
余光中她發現謝欲晚也準備了一個錦盒。
以為是給長寧郡主的及笄禮,她一直靜靜地等著,宴會應該等到送完禮了才會真正開始。
遠處司洛水也上前送了一個木盒子,見到遠處的她,彎著眸對她笑了笑。一旁的司禮也對她微微點頭。
她也點點頭,算是回應。
橘糖在一旁看著,隨後看向了身側的公子,最後看向了那個桌上的錦盒。
公子同靜王熟悉,同寧玉郡主也見過幾面,但是長寧郡主,靜王府將長寧郡主保護得好,從來不讓長寧郡主摻和那些事情,公子哪裡會和長寧郡主有什麼交集。
送及笄禮,那更是不可能了。
果然,直到宴會快要開始,那個錦盒一直都放在桌上。
姜嫿垂著眸,想著商陽賬本的事情。這些日她已經回憶得差不多了,只有兩三處細節,還有些需要斟酌。但是不知謝欲晚是否要的急,若是急,她可以先把手上這份給他,然後自己再去想那幾處。
思及此,她正猶豫著怎麼開口,就聽見一旁的青年淡淡道:“學生不應該給夫子敬杯酒嗎?”
......
姜嫿轉身望向謝欲晚,他也正好轉過身,平靜地望著她。
即便大堂之中點了數百盞燈籠,但畢竟天已經黑了,他們的位置又在角落,燭火併沒有很亮。
光恍若點點螢火映入青年那一雙清冷如雪的鳳眼。
姜嫿很快垂下了頭,望了桌上那一杯荔枝酒。
學生同夫子敬酒,本是禮數。話是如此說,她的酒也敬了幾次,但被謝欲晚這般說出來,姜嫿總覺得有些怪異。
但左右只是一杯酒。
她拿起酒杯,轉過身,正對著他輕聲行禮:“夫子。”
剎那間,姜嫿陡然想起。上一世她對這些禮儀全然不熟,便是敬酒也不會。大婚之日,旁人都散去後,房中只剩下她和謝欲晚兩人。
她低垂著頭,只能看見被喜燭映出的淡淡的影,彼時她惶恐、愧疚,還未知未來的一切。即便強忍著心中的情緒,但不知不覺,眸就紅了。
室內安靜了許久,隨後是青年沉穩的腳步聲,他被喜燭映出的影覆在了她的身體上,一杯酒遞到了她身前。
她怔了一瞬,是合巹酒。已經遞到了她身前,她只能接過。她纖細的手指碰到杯子壁的那一刻,聽見青年淡淡道:“禮數繁瑣,受累了。”
隨後,他坐在了她身旁。
她抬起眸,在喜燭明亮的光中,望向一身喜服的謝欲晚。他容貌本就生的清冷俊美,如今一身紅衣,更是襯得人如玉。
她捏著酒杯的手緊了一瞬,對上了那雙向來清冷的鳳眸。可能因為喜燭的紅的,窗紙的紅的,青年身上的喜服是紅的。
他的眸也透著一種淡淡的溫和。
他同她言:“手抬起來些,嗯,同我的手一起......”
她茫然地按照他的‘吩咐’做著,再反應過來時,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很靜了。兩杯酒隔在她們身前,許久之後她都記得青年眼中的深沉。
回過神,她飲下了杯中的酒。
淡淡的荔枝香在唇中蔓延開,她還未行完禮,一個錦盒就浮現在了她眼前。錦盒不算特殊,就是平日丞相府中用來送禮的錦盒。
錦盒之上,謝欲晚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燭光下泛著瑩白的光,如上好的溫玉。
是桌上那個錦盒。
姜嫿有些沉默地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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