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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姜嫿望向姜玉郎,從始至終,她看見的都只有寵溺。
她不知怎麼就哭了,慌忙地往回走。
淚珠一滴一滴地落,她那時並沒有意識到那是什麼,只是有些心疼那些白白胖胖的點心,她一塊都沒有捨得嘗的點心。
姜嫿抬起眸,望向對面的姜玉郎。
好在後來,在丞相府中,因為生病還是什麼,她雖然嘗不出滋味了,但也吃了好多好多的點心,每一塊都要比年少那盒點心好吃才是。
第五十章
那本孤本靜靜躺在她掌心。看得出來,孤本的前幾任主人都很珍惜。
即便書頁已經泛黃但是書本邊沿只有小的卷邊,完全沒有大的褶皺。
姜玉郎溫潤笑著:“小嫿,還記得從前你為兄長抄寫孤本,也是在書房。那時我同一人打賭,那人言我沒法在三日內抄寫完。其實三日算不得短,但那人嘴上說著給我三日,轉身就讓人給我安排了一堆事務。最後一日時,我才尋到小嫿,沒想到小嫿用了一下午就抄寫完了”
姜嫿在回憶中翻翻,想起來了。
是有這樣的事情,那日她未去學堂,姜玉郎尋到她,把她帶到了書房,將一孤本遞給了她。
她平日也會幫旁人抄書,故而抄寫得不算慢,看著孤本的厚度,便應下了。
此時她垂著頭,輕聲應著:“今日大哥也是要我抄書嗎?”
便是要送她東西,也絕不是送孤本。在這個時間線上,姜玉郎應該覺得她不愛讀書。
又說了這樣一番話鋪墊,其實同她猜的就大差不差了。
姜玉郎輕聲一笑:“是,那日小嫿抄寫的孤本,被一友人尋走了。日後小嫿若是出嫁了,便是旁人的新婦,我便再不能讓小嫿做抄書這般的事情了。趁著小嫿尚未出閣,便是幫兄長再抄寫一份吧,也算給兄長給個念想。”
姜嫿安靜地應下了,在府中她其實也沒有其他的事務。
只是,她垂著眸,覺得今日的一切有些奇怪。但她沒有太多想,左右只是抄書。
她慢慢地攤開宣紙,安靜地抄寫起來。她回來時尚是日午,不知不覺太陽已經落山了。
等到黃昏的光映柔少女的臉龐時,她將筆輕放置在筆架上,對著一直在屏風後看書的姜玉郎道:“大哥,抄寫好了。”
這本孤本倒是不同尋常孤本那樣晦澀難懂,故而抄寫起來也順暢許多。
姜玉郎沒有讓她待太久,很快就從屏風後出來了。
“多謝小嫿。”他溫聲道。
姜嫿輕搖搖頭:“這般小事,能幫上兄長,已是幸事。”當然,這是對從前的她而言。
很快,春華便將她送了回去。
回到院子後,晨蓮笑盈盈道:“小姐,好生無趣,抄書這般事情為何要你做。”
對於奴僕而言是有些無禮的話。
但很明顯,姜嫿毫不在意,甚至輕聲道:“可能今日要我臨摹的孤本,大哥有旁的用途吧。無事,左右今日在院中,我們也無旁的事情。”
晨蓮眨了眨眼,輕聲想著。
小姐原來明白。
*
遠處書房內。
春華敲開門,輕聲道:“公子,奴已經將三小姐送回去了。”
姜玉郎輕聲應了一聲,燭火映亮他手上被姜嫿臨摹的孤本。書上的字不算有力,只有一種少女獨有的秀美。
猶豫之間,姜玉郎又是想著今日少女沉默的眸。一刻鐘後,溫潤的公子輕聲道:“去請二小姐吧。”
春華便也趁著夜色去了。
姜玉瑩的院子並不遠,不過一刻鐘,姜玉瑩便到了。
她沒有敲門,直接推門進去了,望著姜玉郎手上的書,撒嬌道:“哥哥,是拿到了嗎?”
姜玉郎手指有一瞬的僵硬,但他望向這個想來寵愛的胞妹,還是將手中還染著淡淡墨香的書遞了過去。
姜玉瑩隨手翻著看了看,嬌笑道:“多謝哥哥。”
說著,她上前一把抱住姜玉郎。
“這件事情不能怪玉瑩,是她先惹我生氣的。丞相府居然對外言,她會是謝郎唯一的學生。一個生母是小妾的孤女,憑何得了謝郎如此青睞?”
“這世道又沒有人說,學生不能為妻的道理。她碰巧救了謝郎,是天大的運氣,謝郎如今待她如此特殊,難免她不會生出一些旁的心思。如若她生出來了,便是她的問題了。”
姜玉郎眉心微蹙:“玉瑩,這件事情你要三思。”
姜玉瑩輕柔笑著,扯了扯自家兄長的衣袖。
“哥哥,若是她不生出那些心思,這本書便永遠不會有用。若是她生出了,我便幫她一把,消了那些心思。”
“她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庶女,若是入了丞相府,日後也不會有好日子,這些道理哥哥你也明白的不是嗎?”
姜玉郎沒有再說話,即便他知曉這事不妥,但玉瑩求了他整整一日......
姜玉瑩眼彎著,看著手中的書。
等到半個月後她毀了姜萋萋的婚事,從姜嫿口中聽見了當年的真相,她便尋人臨摹姜嫿字跡抄了情書遞給家中的馬伕。
她姜嫿如何也敢同她姜玉瑩談交易。
*
小院內。
晨蓮坐在凳子上,輕輕晃著腿,想著要不要晚上去把今日小姐抄的孤本銷燬。
但看見小姐淡然的模樣,她又歪了歪頭。
好歹小姐抄寫了一下午了,她有些捨不得毀掉。正猶豫間,姜嫿轉身望向她:“很糾結嗎?”
直接被抓住,晨蓮都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寫了字,她笑著抱怨。
“在小姐身邊好像會變笨,一下子就被看穿了,橘糖姐姐也這樣嗎?”
“在擔心白日的事情嗎?”姜嫿輕聲道。
晨蓮搖了搖頭:“也不算擔心。”
畢竟燒起來真的很快。
她望著書桌前的小姐,見她尋了一張乾淨的宣紙,毛筆蘸上墨,輕筆寫著什麼。
很快,姜嫿放下筆,將手中的宣紙遞給晨蓮。
晨蓮歪了歪頭,宣紙上有兩種全然不同的字跡。
一種如春花般秀美,另一種如雲煙般輕渺。甚至仔細看筆觸,都不能發現分毫的相似之處。
姜嫿笑得溫婉:“現在還擔心嗎?”
今日姜玉郎陡然讓她抄寫孤本,她知曉不對,但是看了看,發現孤本本身沒有問題。
臨摹的孤本能做什麼,她仔細想了想,便覺得只能在字跡上做做文章。
只是不知,她從前明明已經為姜玉郎抄寫了一本書。若是要從字跡上做文章,姜玉郎為何不直接從那本孤本上做。
不過總歸無關緊要,當年入丞相府之後,詩文有老師,府中事物有橘糖,唯有字,是謝欲晚親自教的。
姜嫿怔了一瞬,很快又回過神來。
真要論,比起這一世,上一世他其實更像她的夫子。
這一世他只是佔了個夫子的名號,上一世卻細心教導了她十年。
當年教她寫字,便是連下筆的力道,他都一併為她改了。
房間內,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只是所想的事情各不同。
晨蓮搖搖頭,猶豫好久,卻還是想何時去將今日小姐臨摹的孤本偷來。
畢竟她的小姐,認認真真在那書房中臨摹了一下午,這般的東西,她不想給別有心思的人。
月色緩緩從窗邊映入,上面覆著的一層油紙,那油紙可能糊的不太好,被風吹了許多日,鼓起了一個邊。
不會是橘糖糊的吧。
姜嫿輕笑著望著被吹起的油紙,彎了彎眸。
夜色悄悄。
*
隔日。
約莫是日午,小院外又傳來了敲門聲。
晨蓮上前開門,笑著喚了一聲:“盎芽姐姐午好。”
盎芽溫柔一笑:“三小姐可在院子中?”
晨蓮轉身:“盎芽姐姐隨我來,只是可能得在外面等一會,小姐適才在午睡。”說著,盎芽看了看日頭,笑著道:“剛巧到了小姐起床的時候了。”
盎芽停在了房門邊,見到晨蓮先是敲了三聲門,然後再推門進去。
晨蓮是丞相府那邊送來的丫鬟,丞相大人的意思,府中人自然都明白。
晨蓮最初到老夫人那走了一遭,她在老夫人身後也跟著見了見。
晨蓮其實生的不錯,只是可惜了,額頭上有塊疤。那疤看著不像天生的,又很深,想必從前也是有過苦楚。
盎芽一想到晨蓮頭上那疤不是脂粉能掩住的,就在心中嘆了口氣。
時下入朝為官,臉上都不能有疤,對官員況且如此,更何況女子。
若不是丞相府仁善,晨蓮這般容貌,在稍大一些的府中,做丫鬟都很難。
“砰——”
門從裡面開啟了,姜嫿對著盎芽輕聲道了一句:“盎芽姐姐。”
從前盎芽聽習慣了,如今卻覺得主子喚奴婢‘姐姐’,到底是她有些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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