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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疼地將人摟緊,安慰道:“娘子,到底怎麼了,你同橘糖說。沒事的,橘糖在呢,娘子,沒事的,橘糖在。”
說著,橘糖將人扶起來,放置在了床上,跑出門,對小侍說道:“去請大夫,請公子。”
小侍猶豫了一瞬:“可是,公子剛才......就是從院中走的。”
橘糖一愣,隨後直接罵道:“要你請,就去請,怎麼這麼多話。”
等橘糖再回去時,姜嫿已經昏睡過去了。她拿來溫熱的水,打溼帕子,一點一點擦著姜嫿頭上的汗。
做完一切,橘糖手撫上姜嫿額頭,溫度有些高,又拿了被冷水浸溼的帕子,疊起來,蓋在姜嫿額頭上。
看著面色又蒼白了幾分的娘子,又想起適才小侍的說辭,橘糖滿心煩亂。
怎麼事情就到這個地步了?
公子怎麼連一個小妾的事情都處理不好,該如何和娘子說的,才會讓娘子如此憂心。她正煩亂之際,就看見謝欲晚面色冷淡地從外面回來。
橘糖一腔質問的話,在看見謝欲晚的神色之際,都忍了回去。
“公子。”她讓出身位。
謝欲晚上前一步,蹙眉:“怎麼回事。”
橘糖不知道事情因果,不敢多說,看著謝欲晚的神色,小聲道:“我來的時候,就這樣了,公子是同娘子......吵架了嗎,娘子最近身體不好,公子,公子讓著娘子......幾分。”
謝欲晚一愣:“怎麼沒同我說?”
橘糖垂頭:“娘子說,公子事務繁忙,這種小事,不用告訴公子。”
謝欲晚望著昏睡過去的姜嫿:“大夫怎麼說?”
橘糖:“說是風寒,但是娘子吃了幾副藥,也沒有見好。”說著,橘糖看了看謝欲晚的神色,見到不如剛才冷淡,小聲說道:“大夫其實暗中同我說,娘子,娘子可能是心病。”
謝欲晚蹙眉:“心病?”
橘糖更小心地嚥了下口水:“是,大夫說是......可能是,娘子憂思過度。”
沉默幾瞬,謝欲晚望向橘糖,眸子一如既往地冷漠:“你到底想說什麼?”
橘糖直直跪下:“奴婢不敢。”
謝欲晚看著病床上的姜嫿,又看著跪著的橘糖,眼眸中突然多了一分諷刺。
他的好娘子,因為要給他納誰,憂思過度。
那何故選那些家世如此好的,選一個她能拿捏的孤女,等人生了子嗣,直接奪過來,再將人丟到莊子上,子嗣同生母此生也難相見,豈不美哉?
倒是他愚鈍了。
當初教導娘子時,只教導了詩書禮儀,讓娘子想不出這般後宅法子。
謝欲晚冷了眸,轉身,向門外走去。
橘糖不知道自己說了身邊,一邊是昏睡的娘子,一邊是生氣的公子,猶豫著踱步。最後,還是扣著手指,坐在了床邊。
眼眸驚猶不定間,突然看見娘子似乎要醒了。
她忙上去:“娘子,娘子......”
姜嫿緩緩睜開眼,小聲道:“夫君呢?”
橘糖一怔,她不能現在讓娘子知道,公子看見娘子病了,還是甩袖走了......
她遲疑說道:“適才小侍去請公子時,公子已經啟程去宮中了,說是要過幾日才能回來。娘子之前說,不要因為這種事情打擾公子,我也就沒有讓小侍去宮中請公子了......娘子若是,我現在讓人......”
姜嫿怔了一瞬,既而垂眸:“不用,自然,是宮中事務更重要的。”
第十二章
說完後,兩人就都沉默了下來。
橘糖憂心望著,許久之後,姜嫿似乎才察覺,輕柔地掛起了笑:“橘糖,我沒事,可能就是這些天沒有休息好,然後......就不太舒服,剛才才會昏過去。你若是擔心,我們再請幾個大夫就好了。”
娘子的話說的奇奇怪怪,但是橘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她也覺得,是要再請幾個大夫。娘子臉色日漸蒼白,怎麼可能只是一兩日便能好的風寒,什麼事情,都沒有身體重要,至於公子那邊,可能是有什麼誤會......待到公子不那麼生氣了,她去同公子談談。
她沉思時,姜嫿就柔柔地望著她,也未開口說什麼話。
看著看著,眼眸緩緩垂上,無聲無息地睡過去了。
橘糖察覺時,呼吸都窒了一瞬,垂頭聽見姜嫿纖弱的呼吸聲時,心才定下來。再一抬頭,門扉旁,是之前甩袖離去的謝欲晚。
她驚訝,小聲道:“公子。”
謝欲晚站在陰影之中,靜靜看著病榻上的姜嫿。
橘糖小步跑上前,同謝欲晚一起到了院子中。
“公子,娘子剛才才睡過去。”
謝欲晚斂著眸,秋日的霞光映出他修長的身姿。看向橘糖時,他靜默瞬息,渾身上下的情緒很淡。
“說吧。”
橘糖直直跪下,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謝欲晚長眸半抬,眉間已隱有不耐之色。
橘糖不敢再違逆,猶豫道:“是因為納妾的事情,娘子,娘子一直有些不太開心。公子那幾日都不在府中,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娘子也不曾同我......說過心中所想。我只知道,娘子不開心。”
謝欲晚定眸看著橘糖,許久之後,淡聲問:“那你覺得,我應該納妾嗎?”
橘糖一怔,手頓然發緊。
她瞭解公子,自然知道公子允諾納妾,就是為了給娘子一個子嗣。可是娘子......娘子不一定知道。
對於娘子而言,公子此時納妾,權衡利弊,其實已經,已經......很好了。
謝欲晚語氣如常,笑容卻多了絲冷意:“所以橘糖覺得,我應該納妾嗎?”
橘糖挺直的脊背陡然彎了,是在這一刻她才發現,她其實......不太知道娘子的想法。她知道娘子對於納妾之事,心中不愉。
娘子究竟是在為公子答應納妾的行為不愉,還是在為公子納妾後可能發生的事情擔憂?
是在這個時候,橘糖才發下,她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公子總歸是要有子嗣的。
娘子......總要接受的。
但是她能想到的東西,娘子也能想到。那娘子這些日子的反常,是因為擔憂嗎?
是因為擔憂。
橘糖自小便在謝欲晚身邊,她的心思,他只看上一眼,便能明白七八。
他頓時有些不愉,一股氣悶在心間。
從橘糖這知曉了姜嫿所想,他本該同適才一般甩袖離去的,但想起病榻上她低垂的眸,蒼白的臉,矜貴的青年罕見地沉默了。
他一邊想,他不該如此縱容她的貪心,一邊又徑直踏入了房中。
他坐在床榻邊,望著她昏睡的容顏。
蒼白,瘦弱,微顫的睫毛。
他聲音很輕。
“姜嫿,想要子嗣,提出要為我納妾的人是你,不想要妾,怕威脅你主母地位的人還是你。”
“你把我當什麼?”
隨著這一句話,姜嫿額頭出了大粒大粒的汗珠,眼睫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手緊緊地抓著被褥。
他怔住。
一種苦澀的疼在心間徐徐蔓開。
像是他少年時,從夫子樹下偷的那一壺酒,只嚐了一唇,便被苦了眉頭。
他靜靜地看著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隨後,矜貴的青年斂了眸,躬下身,握住了沉睡中的人的手。
他沒有太用力,怕驚醒本就夢魘的她。
垂下的眸,躬下的身。
無不寫著妥協。
*
姜嫿醒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個時候醒來,第一時間眼睛只是靜靜地望著被微弱燭光映出來的頭頂的床簾。
直到在余光中瞥到了一抹錦白。
她怔了一瞬,側眸,對上謝欲晚平靜如水的眼。
“......夫君?”
謝欲晚輕聲應了一聲。
“餓嗎?”
姜嫿下意識搖頭,卻在謝欲晚的注視之中,改了口。
“有,有一點。”
天色昏暗,連月色都無的夜晚,如月一般的青年聲音卻格外地溫柔:“那想吃什麼,我去做。”
姜嫿其實想說不用,但是迎著謝欲晚的清淡的眸,她小聲說了個最簡單的:“想吃,素面。”
廚房裡面,應該還有揉好的面。
“好。”謝欲晚為她掖好被子,起身,向廚房而去。
姜嫿怔了一瞬,心間的感覺,澀中又帶著一絲甜。
但是想起這些日的事情,她又沉默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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