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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紫紗的曼妙身影緩緩從光中退散,少女的嗓音帶著些許笑意:“妹妹我呀,有軟肋,得罪不起二姐姐吶。”
姜嫿因這一句話怔住。
她曾經也有軟肋的。
*
姜嫿掐著時辰向後院去。
如姜萋萋所言,姜玉瑩心虛,清理了所有人。所以一路上,她都沒有遇見一個人。姜嫿止步在南廂房前,面前那一扇門,是謝欲晚所在的屋子的。
她以為她不會猶豫的,但是輕輕一推就能開的門,還是困了她一刻鐘。
她惶惶地望向空中那輪月,月光灑在門扉上,很快,月光又變成那日烈火湮沒姨娘的模樣,她眼眸一下子紅了。
謝欲晚,對不起。
對不起……
她推開了那扇門。
向來清冷的矜貴公子,此時衣衫半解,一身潮紅躺在榻上,聽見響動聲,鳳眸徐徐向她望來。
那一眼,清冷夾雜著厭惡。
姜嫿向他走過去,輕輕解開自己的衣衫。
他就那般冷眼看著她,待她褪得身上只有一層小衣時,他眸中依舊沒有什麼太多的情緒。
她嘗試親吻上去,他似乎沒有力氣,那雙好看的鳳眸只是靜靜看著她。她很難形容清楚那是怎樣一種目光,平靜,清冷,厭惡。
如若不是他每處面板都泛著潮紅,只看神態,她都覺得,此時他比她要清醒。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哭了,她閉著眼,將謝欲晚本就半褪的衣衫全部褪去。但即使閉著眼,她也能感覺到,他一直看著她。
那視線,彷彿能穿透她骯髒的靈魂。
她怯弱地閉著眼,掩耳盜鈴,慌亂地隨處親吻,聽見身下一聲悶哼聲時,她一怔,隨後更胡亂地吻了上去。
窗外逐漸傳來火光和吵鬧聲,在那一瞬,一滴淚順著她的眼,滴在他的胸膛上。
謝欲晚靜靜地看著,在他身上顫抖著身子的少女。
窗外的響聲越來越大,少女身體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
她似乎不知自己的惶恐,甚至不知,他們現在赤身|裸|體,他人推人而入,沒有屏風遮擋,一眼便能看清所有。
他靜靜地看著她,不解,
做下這般事情的是她,怎麼落淚的還是她呢?
隨著門被“砰——”地一聲開啟,燈火即將照進來那一刻,他抬手,將沒反應過來的少女壓到身下,被褥也隨之輕飄飄蓋到兩人身上。
一聲聲“啊啊啊”此起彼伏,雜亂竊竊私語的聲音不絕於耳,一切看起來都‘熱鬧’極了。
姜嫿亦閉著眼流淚。
只有中了藥的謝欲晚,清清冷冷地望著身下的少女。
似乎這無限吵鬧的房中,就只有她一人。
眾人被眼前的場景驚訝到,有人沒反應過來,又是一聲尖銳的“啊啊啊”。
姜嫿身子一顫,謝欲晚微深了眸,他抬起眸,將明顯害怕的少女按在胸前,一隻手撫住臉。隨後,青年冷聲開口:“姜大人,這雖是姜府,可在下的房間,您隨意帶一群人闖入,是否也太不符合禮數了些。”
眾人面面相覷,望著那個只被被褥勾勒出體型的女子。
見人還沒出去,謝欲晚也沒了少年權臣的矜貴,失去了耐心,蹙眉冷聲道:“還不滾出去嗎?”
一眾人這才如夢初醒,忙趕著出去。
就在這時,一人指著地上的衣裳,聲音小,卻能讓全部的人都聽得到:“這不是給謝大人敬酒的姜三小姐今日穿的衣裳嗎?”
今日宴會上,就只有姜嫿因為姨娘的緣故穿了一身錦白裙。
眾人面面相覷,想一探究竟,又怕惹了謝欲晚黴頭,一眾人猶豫著,到底怕謝欲晚徹底生氣,故而躊躇之後還是快步出去了。一出去,他們都嘰嘰喳喳了起來。
時不時,眾人還看一看一旁臉色鐵青的姜奉常。
姜奉常鐵青的臉色:“多謝各位來姜府酒宴,天色已晚,諸位不如早去歇息。”他勉強抬手行了個禮,就小聲對侍衛吩咐:“都送回去。”
等到屋內門再開啟時,謝欲晚已經穿好了衣裳,他向著屋內一招手:“姜大人,請。”
姜禹一擺衣袖,進去就看見姜嫿低著頭坐在軟椅上。
他憤怒地撩起袖子就要上去打。
姜嫿腦子亂亂的,下意識閉上眼,等了許久,卻沒有等到巴掌落到自己臉上。顫著抬眸,就看見謝欲晚控住了父親要打她的手。
謝欲晚沒有看她一眼,只是清冷對父親道:“未問緣由,直接打人,姜奉常未免粗魯了些?”
姜禹把手甩開,冷哼一聲,怒道:“既無父母之命,也沒媒妁之言,此番是為無媒苟合,一介女子,不知自愛,不知廉恥。我姜禹,寧可沒有這個女兒。”
姜嫿被姜禹說彎了腰。
謝欲晚看著,眸一深,清淡道:“沒有嗎?”
一句話,姜禹和姜嫿都望向他,只是兩人情緒陡然不同。姜禹極端憤怒,姜嫿懵懂詫異。
姜禹:“你什麼意思?”
謝欲晚慢條斯理地,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同姜家三小姐,三月前定下了婚約,今日酒宴,我情難自禁,和自己一月後即將成婚的娘子親熱了番。只是不知道是哪些不長眼的人,推了門闖進來,這才鬧了笑話。”
話音一路,姜禹一個茶杯就砸了過去,只是方向有些偏,就連碎到地上的碎屑都沒有沾到人。
謝欲晚冷淡著眸,靜靜地看著姜禹。
姜嫿就看著,那個在她世界中不可一世主宰生殺傲慢虛偽的父親,在謝欲晚的注視中,逐漸彎下了腰,隨後,他跪下來,蒼老的聲音帶了些顫抖:“下官謝過大人。”
而那位少年權臣,全程都在平淡地喝他的茶。
那些困住她和姨娘一生的東西,那座壓倒她和姨娘的大山,那些世俗的禮數和規矩,原來在他面前,只是螻蟻一樣輕飄的存在。
許多年後,姜嫿依舊記得這一幕。
而現在的姜嫿,只有沉默。
從他人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她就早已失去了發聲和辯解的權利。
可,她沒想過,嫁給他。
她不配。
可當她想開口時,他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就像知道她要說什麼似的。她提起的一股氣,突然就洩了。
拒絕,她同樣也不配。
他不再看她,只虛虛喝著杯中的茶。
姜禹手顫顫的:“那大人,我這就,退下了。”
謝欲晚點頭,沒有在意姜禹誠惶誠恐的退下,一雙眸,直直看著姜嫿。
姜嫿握拳,她也該回去。
卻不等她起身,他就徑直壓了過來,他聲音清冷而玩味:“未婚妻,你下的藥,你自己解。”
那一絲淡淡的厭惡,順著那個疏離的吻傳遞過來。他掐住她的脖子,斷了她的呼吸,伏在她脖頸處。
溫熱的呼吸灑在她頸間,激起一層雞皮疙瘩,她仰著頭,瑟縮身子,與之唇相貼的時候,才發現,他其實面板都還是潮熱的……
第四章
後來的一切,都像一場夢。
她甚至沒有機會去欣賞姜玉瑩的氣急敗壞,就被謝欲晚手下的人,直接帶離了姜府。
踏出姜府那一刻,春日的風向她湧來,陽光灑在她臉上,她茫然地看著門外的一切。
她沒有回頭。
那個困住她和姨娘十幾年的囚|牢,那座壓得她和姨娘不得喘息的大山,就那麼輕易地,因為謝欲晚一句話,轟然崩塌。
將她帶出府後,侍衛將一方玉佩遞給她:“這是大人的隨身玉佩。”一同遞給她的,還有一個小小的玉盒。
她幾乎是一瞬間就紅了眸,沒怎麼看玉佩,就不可置信地接過玉盒。這個形狀,她能想到的,只有一樣東西。
“是姨娘的骨灰嗎……”
侍衛將玉佩一同塞入她手中,淡聲道:“如夫人所言。”
姜嫿抱住玉盒的手一緊,心被這一句“夫人”燙出了疤痕。她手顫抖著,她如今站在這春日的陽光之下,歡喜擁有的一切,是如何來的呢……
是犧牲了謝欲晚來的。
被她玷了身子,汙了名聲,佔了正妻之位。
名聲赫赫的少年權臣,風光霽月,位高權重,當朝最年輕的丞相,如若不是這場陰差陽錯,他本是她一生都難以觸碰的人。
她用這般卑劣的手段,犧牲他諸多,只是為了報復……姜玉瑩。
她心被燙的難以思考,手中的玉佩,懷中的玉盒,這一件一件,像是雨日前天空中黑沉沉的雲,一片一片,壓在她心上。
她不後悔那天推開那扇門。
但她愧疚。
*
大婚後。
他們成婚的第一年,第一個月,謝欲晚很忙,每日她們的交集,可能就只在床笫間。
除開在姜府第一次兇狠些,其他時候,他其實很溫柔。
她總是不敢看他,夜間的燭光已經很暗了,可她還是不敢看他。她偶爾能感受到,那雙鳳眸總是平靜地望著她。
有些冷。
具體是厭惡,還是疏離,她不敢去細看。
偶爾她獨自在府中時,會看見一方白綾,從空中懸下。她知曉自己,大概是得了什麼病,但她未聽過這種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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