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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抬起眼,不緊不慢地說:“她很好。”
百枝一頓,陡然意識到娘娘是在說誰,信中只提及了那麼幾個人,娘娘自動忽視了皇上,也就只能是雲婕妤了。
百枝知道娘娘在想什麼,不由得低聲:
“雲婕妤能讓皇上降了祁貴嬪的位份,的確是有點能耐,但她會和娘娘合作麼?”
娘娘說過的,雲婕妤不會打破自己的優勢。
聞言,皇后沒有解釋,只是輕笑了一聲:“之前或許不會,但現在卻是不一定了。”
百枝一臉不解。
皇后卻是什麼都沒再說,她看向那封信紙,眼底神色漸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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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駕又是行了半個月,才回到京城,皇后娘娘帶著宮中妃嬪在宮門前迎接。
雲姒被折騰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面色如土,皇后娘娘和談垣初見禮後,從談垣初身後見她模樣,話音停頓了一下,皺眉擔憂道:
“這是怎麼了?”
秋媛替她回答:“回娘娘,主子與馬車不適,許是要早些回宮。”
聖駕回宮一事流程繁瑣,甭管其餘人是否都想讓雲姒多難受一會兒,皇后娘娘卻是沒攔雲姒,直接道:
“讓盼雎殿抬儀仗來接你,你這幅模樣怎麼自己回去?”
雲姒沒有拒絕,她心底一陣反胃,也沒心思管別人怎麼想,等松福帶人來後,她艱難地衝談垣初和皇后娘娘服了服身,直接坐上儀仗回了盼雎殿。
盼雎殿和她離開時沒有區別,雲姒卻是整整消瘦了一圈,松福都驚呆了:
“主子,您這是怎麼了?!”
雲姒言簡意賅:“暈車。”
松福有點傻眼。
進了盼雎殿,雲姒才坐穩,她抿了口茶水,人都難受得有點慌,秋媛吩咐:“去備點酸梅來。”
聞言,雲姒當即皺起黛眉,一路上,她不知吃了多少酸梅這種東西,覺得人都要泛著點酸味了。
秋媛彷彿看出她的想法:
“奴婢知道您吃多了膩得慌,但酸梅能壓壓您的難受,您便忍著一點。”
雲姒拒絕的話被堵在喉間,她轉頭看向松福,知道現在宮中都在忙著聖駕回宮一事,沒人會注意盼雎殿,她低聲道:
“你跑一趟中省殿,告訴小融子,我要見他。”
松福有點意外,但見主子神情,他什麼都沒說,也沒敢耽誤時間,直接轉身退了出去。
酸梅被送了進來,雲姒皺了皺鼻子,捻了幾顆嚥下去,人都懨下來了。
她黛眉緊蹙,不知在想什麼,秋媛低聲:
“主子車馬勞頓,什麼事都不急於眼前一時,您還是休息會兒吧。”
雲姒深呼吸了一口氣,低聲道:“路上是身體不適,回宮後,卻是頭疼。”
適才在宮門口,皇后娘娘對她的態度明擺著格外友善,雲姒是身體不適,卻還不至於看不清皇后娘娘的意思。
她說:“你猜,明日請安時會發生什麼?”
秋媛搖頭,平靜道:
“誰知道呢,奴婢和主子說了都不算,就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今日聖駕回宮,外間喧鬧了許久,等到傍晚左右,宮中才徹底平靜下來。
談垣初今晚沒進後宮,但他回宮後卻是去了一趟慈寧宮。
翌日,雲姒睡了一日一夜,終於覺得好受了許多,但見到早膳,仍有點食不下咽的感覺,她沒勉強自己,趕在辰時前到了坤寧宮請安。
這一趟行宮,雲姒受了不少苦,但也僅有她一人算是風光。
聽見宮人通傳後,殿內低聲說著話的妃嬪都立即安靜下來,轉頭朝門口看去,珠簾被掀開,女子被宮人扶著進來,她今日穿著一身百花雲織錦緞,不似昨日憔悴和狼狽,略施粉黛,臉頰暈著淺淺淡淡的脂粉,越給佳人添彩,抬眸間,輕易壓倒了一室芳華。
離得近的妃嬪呼吸都輕了一些,待回過神,不由得有些黯然。
她們都會覺得驚豔,遑論某人呢?
雲姒還未落座,就又聽見一聲:“祁貴嬪到——”
眾人陡然扭頭看過去,沒時間再悲春傷秋,有人早就知道祁貴嬪被貶了,但有的人卻是才得到訊息。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
她們喜歡看一貫高傲的人從高位跌落下來的場景。
雲姒的位置被調換了。
按照原來的座位,雲姒是坐在德妃下面,對面的是容昭儀和蘇婕妤,但現在她的位置和容昭儀的恰好調換了一下。
她要落座時,宮女還特意提醒了她一下。
祁貴嬪進來時,就看見雲姒坐在了她往日的位置上,她一頓,陡然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
這位份一貶,貶得可不止位份。
銅芸隱晦地拉了下主子,眼底有著難言的擔憂,她怕主子會在坤寧宮中失了理智,貶低位份在行宮中是看不出什麼落差的,但一到回了皇宮,所有事情都會在提醒你這件事。
如今不過是換了位置,還不是最差的呢。
銅芸想到了什麼,心底不得不苦笑了一番,也不知到時候主子還能不能保持平靜。
祁貴嬪握緊了手,她頂著眾人打量的視線,壓住心底洶湧而起的屈辱,坐在了位置上,她一直冷硬著臉,和往日那個什麼時候都透著漫不經心的昭儀娘娘截然不同。
眾人面面相覷,相較而言,寧才人卻是沒什麼關注。
……也不是沒有。
安才人記惱寧才人在行宮對她的各種咄咄逼人,今日請安,她故意坐在了寧才人前面,見寧才人皺眉,她心底的惡氣才覺得出了些許。
桂春都來不及拉她。
桂春欲哭無淚,主子想要報復時,能不能想一下對方是誰的人啊!
皇后娘娘出來時,殿外的氣氛說不出的凝固,人人都端正坐著,看著沒什麼問題,但彼此間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皇后娘娘坐下,有點驚訝地疑惑:“這是都怎麼了?”
雲姒抿了口茶水,彎著杏眸,輕聲細語地搭腔:
“嬪妾也不知道,她們都不說話,害得嬪妾也只好保持安靜了。”
皇后娘娘被她逗笑,搖了搖頭:“你呀!”
有人打破了沉默,殿內的氣氛很快又熱絡起來,皇后娘娘看向雲姒,話音還有點擔憂:
“本宮聽說了,你這一路來回都不安寧,今日覺得身體如何了?”
雲姒一臉苦悶地搖頭:“娘娘別提了,嬪妾今日看見早膳還是沒胃口,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恢復。”
皇后娘娘也嘆息一聲:
“你倒是受苦了,早知如此,還不如留在宮中陪本宮說說話。”
雲姒不著痕跡地挑眉,這話說的。
能伴駕去行宮,誰願意待在宮中呢?
雲姒雖然來回路上都被折騰得不輕,但要是讓她選擇,她也是不願意留下的。
只是,她回答皇后時,卻是另一套說辭:“誰說不是呢,能陪娘娘說話,嬪妾也是求之不得。”
皇后娘娘忍不住失笑地搖了搖頭,再吩咐宮人:
“你沒胃口,就少喝點茶水,本宮讓人給你備一碗酸梅湯。”
又是酸梅。
雲姒心底牴觸得要命,但她面上不顯,仿若不好意思地低垂下眼眸:“嬪妾讓娘娘費心了。”
皇后抵唇輕笑:“你是個招人疼的,莫說皇上疼你,本宮也忍不住疼你。”
一個請安時間,諸位妃嬪就看著皇后娘娘和雲婕妤在說話,她們也有點習以為常,皇后娘娘一貫如此,除了一個蘇婕妤不同外,一向是誰得皇上看重,誰就得她看重。
說她勢力,但偏偏這般卻是讓她得了皇上的看重。
換是她們坐到皇后的位置上,能做到這一點的又能有幾個人?
人人都有偏好,唯獨皇后娘娘好像沒有。
眾妃嬪在坤寧宮請安時,慈寧宮也迎來了常客,張嬤嬤親自迎著人進去:
“靜妃許久沒來,娘娘一直唸叨您。”
靜妃抵唇輕咳了一聲,她聲音柔和道:“是蓉兒不好,回來得晚了,姑母身體如何?”
張嬤嬤搖頭:“您是伴駕離開的,哪能怪得了您?”
“您放心,老奴伺候著,昨日太醫才來瞧過,說是娘娘身體健朗著呢。”
靜妃聞言,也不由得跟著笑:“那我就放心了。”
被一路領進去,太后正在殿內用早膳,見她來了,太后吩咐宮人再上一雙碗筷,打趣道:
“你再來晚一點,可就趕不上陪姑母吃這一頓飯了。”
靜妃坐了下來,她輕笑了一聲:“又讓姑母知道蓉兒是掐著時間來蹭飯的了。”
碗筷送上來,靜妃吃了兩個蝦餃,便沒有再碰。
見狀,太后娘娘也放下木箸,靜妃扶著她回到內殿坐下,殿內很安靜,案桌上擺著棋盤,太后入宮後才學會下棋,下得不高明,卻是很喜歡和人手談。
太后坐在棋盤對面:
“蓉兒來,讓姑母看看你出宮一趟,棋藝可有長進。”
靜妃順從地坐了下來,她執白子,安靜地等待姑母落子。
棋子未曾落下幾顆,太后聲音不緊不慢地傳來:
“你慣來安靜,這還是頭一次想出宮去走走,車馬勞頓,你也不怕你身子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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