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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垣初心底一點點湧上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澀味。
她哽咽著說:“您氣嬪妾對她不敬……”
“……您、什麼都不知道……”
她哭著搖頭,她今日格外難過,眼淚如何都止不住。
談垣初分不清是因為他生她氣讓她害怕了,還是她落水後殘留的心有餘悸。
談垣初摸到她的指尖,很涼很涼,泡在溫水中,也一點沒有焐熱,涼得談垣初有點心慌。
他下意識地摟住她,他沉聲提醒她:
“你什麼都不和朕說,朕又怎麼可能知道?”
她搖頭,不斷在哭:“不行……嬪妾、不敢……”
談垣初皺眉。
她埋在他懷中,低聲抽噎著,她臉上掛著清亮的淚痕,談垣初聽見她近乎囈語地呢喃:
“嬪妾很討厭她……不止討厭,還很噁心……”
談垣初心下驀然一沉,他眸底不著痕跡地暗沉,噁心?
容昭儀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因她身份,後宮針對她的妃嬪不少,而得到她這樣評價的人只有一個容昭儀。
她慣來知道他喜歡她什麼,也樂得這般表現。
可唯獨面對容昭儀時,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平常心,見縫插針地針對容昭儀。
不等談垣初理明白,女子在他懷中又哽咽著說了一句:
“您不能丟下嬪妾。”
“您一走,她們就再也容不下嬪妾了……”
殿內只有她們二人,安靜得不可思議,在這種寂靜中,女子仰起頭,淚痕掛在她蒼白的臉上,她就這樣睜著一雙溼紅的杏眸,熠熠生輝,含糊不清地看向他,壓抑著幾聲破碎的哽咽。
她彷彿在求他。
卻又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他只是離開了她一會兒,半刻鐘的時間都沒有,她就差點消失不見了。
談垣初知道,今日後他不可能再丟下她一個人了。
她讓他長了一個教訓。
日後怎麼可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他低頭吻她,她被迫仰著頭,他似乎吻得不緊不慢、慢條斯理,只有雲姒知道這一記吻落得急切又兇猛,她淚水還在掉,雙臂卻不斷地環住他,她身子在輕顫,談垣初將人緊緊禁錮在懷中,她再沒力氣,一點點癱在他懷中。
許久,落針可聞的殿內,她無力仰頭,一錯不錯地看向他,杏眸中清晰地印著他的身影,她聲音很輕,卻是穩穩地落入談垣初耳中:
“皇上救了嬪妾的命。”
第79章落水後續
殿門久久才被開啟,眾人進去時,談垣初和雲姒都已經穿戴整齊,容昭儀抬眼看去,女子穿一身湖綠色鴛鴦錦緞宮裝,青絲溼漉漉地披在肩頭,她輕聲抽噎著,杏眸還有些懨噠噠的溼紅。
女子依偎在男人懷中,仰頭小聲說了什麼,男人衝她點頭,替她斂了斂衣襟,佳人姣姣眉眼含情,男人也低聲溫和,好一副你儂我儂的情景。
容昭儀不覺得殿內氣氛溫馨,只覺得有點說不出的心塞。
她費了許久的心思和功夫,才叫皇上對雲姒生出一點惱意,如今一場落水全給毀了!
容昭儀心底恨得牙癢癢,卻只是掐緊手心才能壓抑住心底的情緒不要洩露出來,她冷眼看向床榻上的女子,甚至有一瞬間懷疑她是在自導自演。
畢竟在容昭儀眼中,雲姒有過前科。
雲姒察覺到一道陰冷的注視,她靠在談垣初的懷中,不動聲色地抬眼看過去,對上容昭儀的視線時,她輕顫杏眸,越發往談垣初懷中鑽了鑽。
她是故意的。
容昭儀一眼就瞧出了她的故意挑釁,她心底窩著一股火,卻沒處發洩,只能硬生生地憋在心中。
在容昭儀要咬碎牙關時,德妃上前一步,她面有擔憂,仔細打量了雲姒一番,關切詢問:
“皇上,雲婕妤怎麼樣了,是否有不適,可有大礙?”
她一出聲,殿內的氣氛陡然嚴肅了起來,雲姒不著痕跡地抬眼,德妃娘娘一臉關切,瞧不出半點異樣來。
雲姒心底不斷地往下沉,只一個照面,她就瞧得出,德妃比容昭儀難對付得多。
人都是有弱點的。
容昭儀瞧著得寵也得勢,但早早就將弱點暴露了出來,她太在乎談垣初的那點青睞和恩寵了,一旦她認為有人威脅到她在談垣初心底的地位,就會自亂陣腳。
德妃卻是不同。
雲姒被封位份後,談垣初對她也算是處處特殊,但德妃依舊能待她態度如初,若非今日一事,只讓人覺得她彷彿根本不在意這件事。
皇后娘娘不在,德妃位份最高,雲姒從德妃的作態中,隱隱約約窺得一點熟悉的感覺。
雲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皇后娘娘。
德妃現在的模樣和平日中的皇后娘娘有多像?許是德妃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她想要的,從一開始就透露出來了。
宮宴一向都是皇后娘娘親自操辦,唯獨中秋宴,皇后娘娘會交給德妃來辦,德妃也從不推卻,當初盧才人還在時,雲姒就瞧得出,德妃格外在意她操辦的宮宴是否妥當。
或者她在意的不是宮宴。
而是在透過這些事,告訴眾人,她能做的事情不比皇后娘娘差。
德妃的野心,昭然若揭!
雲姒指尖輕掐住手心,她埋首在談垣初脖頸間,不看向任何人,也沒有說話。
談垣初扭頭,他沒回答德妃的問題,而是冷聲問:
“人呢?”
許順福使了個眼色,很快,哭哭啼啼的宮人被帶上來,妃嬪四周散開,宮人砰得一聲被壓跪在了地上,兩位主子沐浴時,她在外面就一直在哭,如今淚流滿面,一到殿內,就不斷磕頭:
“皇上饒命!娘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求皇上和娘娘明鑑!奴婢真不是故意的!”
宮人是一直在行宮的宮人。
她口口聲聲喊著娘娘饒命,讓一眾妃嬪不適地皺了皺眉,雲婕妤再得寵,也還只是四品,遠沒到三品娘娘的位置。
容昭儀冷眼掃向哭哭啼啼的宮人,聽著她一口一聲的娘娘,只覺得被冒犯到。
但不論眾人心底如何不適,談垣初沒開口對宮人的稱呼訓斥什麼,眾人也只能憋著。
雲姒歪頭,臉頰輕蹭了下談垣初的肩膀。
娘娘?
宮外的人說話就是好聽,規矩分寸也不需要把握得太嚴苛。
談垣初察覺到女子瞥了宮女一眼,他垂首看向女子,最終,他彷彿什麼都沒察覺一樣,什麼都沒說,也沒攔住宮女。
宮女還在哭:
“水榭到處都是水,奴婢是一時不慎腳滑,才撞到了娘娘,奴婢有喊著讓娘娘躲開,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求皇上和娘娘開恩,饒過奴婢一次啊!”
她不斷地衝二人磕頭,額頭砸木板的地上,也發出悶悶的響聲。
她哭得很是可憐,額頭也磕得都是青紫。
但在場的人瞧過宮中大火,見過比這還要慘烈的死人,自是沒有一個人會覺得心軟,一個個皺眉看向宮女,眼底閃過若有所思。
要知道,他們一行人昨日才到行宮,至今不過一日的時間。
到底是誰,居然這麼快就能指使得動行宮的人?
動作太果斷利落,即使被算計的人不是自己,也難免讓人覺得有點骨子發涼,今日是雲婕妤,來日換成自己能躲得過去麼?
即使樂得見雲婕妤倒黴,但這時候,她們也真心希望能查到兇手。
否則,有這麼一個人隱在暗中,她們卻不知道是誰,只能處處小心提防,這一趟行宮避暑之行只怕是要落個寢食難安。
談垣初看都沒看那個宮女,直接給許順福下命令:
“去查,她這兩日都接觸了什麼人。”
許順福領路退下。
雲姒埋在他懷中,有點不舒服,她抬手按了按額間,抵在談垣初的肩膀,哭得久了,她嗓音有點沙啞,透著些許悶悶的嬌憨:
“皇上,她吵得嬪妾頭疼。”
殿內哭聲戛然而止,那個宮女拼命咬唇,不敢洩出一點哭聲。
雲姒卻抬眸和她不緊不慢地對視,她吸了吸鼻子,虛弱地依偎在談垣初懷中:
“嬪妾在水下時,水一點點鑽進口腔,讓嬪妾恨不得直接死了去,才好少受點折磨。”
她聲音很輕,一點點飄散在殿內,但眾人卻是覺得心底驀然一寒。
談垣初輕撫過女子的後背,她的脊背很單薄,讓談垣初無端起來在水中看見她時,她臉色那般白,彷彿要消融在水中一般,談垣初眼皮子都沒掀一下,冷聲吩咐:
“拖下去。”
宮人不敢置信地抬頭,一臉的驚恐,悽慘喊道:“皇上饒命啊!”
路元忙忙擺手,幾個宮人上前,拽住宮女的手臂就往外拖,宮女不斷掙扎,雙腳蹬在地上,鞋底的泥土染髒了地面,在殿內留下了一地猙獰的痕跡。
雲姒輕蹙黛眉,她埋在談垣初懷中,她似乎很不舒服,唇色都越發白了白,談垣初皺眉,抬手捂住了她耳朵。
雲姒仰頭和他對視,談垣初聲音淡淡:“太吵了。”
見狀,路元眼底發了狠,拿著帕子直接捂住宮女的嘴,直到宮女被拖到殿外,也只殘餘了一點嗚咽的驚恐聲。
頌雅軒有引入一條小溪,夏日炎熱,小溪流淌過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往常是讓人格外舒適,但今日,沒人會覺得好聽。
眾人聽見外間傳來的水聲,有妃嬪忍不住嚥了下口水,不敢去想外間是什麼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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