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天黑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五二章 往者與來者,卒舞,我等天黑,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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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你們都還沒死呢啊?”似乎是感受到了圍聚在自己身邊的人越來越多,賀難終於受不了那些灼熱的目光掃視著自己的睡相,選擇了甦醒。
當然,他的開場白很難聽,不過誰叫他是賀難呢?指望他能保持嚴肅的狀態好好說話在這種情形之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眾人也就接受了賀難的祝詞。
“就在你睡著的這段時間裡,我們已經把損失清點過了,鬱局主和穆掌櫃都已經過目,等你有空的時候我再把明細拿來給你看。”陳公子也不是不解風情,但出於責任感他還是得把工作交代完成,這樣才能讓人安心——賀難就喜歡陳公子這一點,這傢伙實在是太可靠了。
“損失”兩個字說起來很輕鬆,但其實包含的意思異常沉重——只要發生戰鬥,死亡就不可避免,不過陳公子也不想讓大家好不容易取得勝利的心情降低至冰點,所以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自己默默去安排好了一切——一行行戰死同伴們的名字,一頁頁關於他們資訊的記錄,瀏覽起來不禁叫人心塞,而親手替他們寫下傳達給親人的遺書更是讓陳炎弼幾次投筆停書,遲遲無法措辭。
儘管大家已經一起經歷了很多事了,也見過了不少死亡,但如此慘烈的大戰還是給陳公子帶來了巨大的衝擊,他甚至有一種莫名的愧疚和負罪感——自己沒有武功,全賴眾人庇護才沒有上戰場並因此活了下來,就好像別人替他流血,而他卻在說些冠冕堂皇、大義凜然的話,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勝利的果實一般。
“我說你也別把這種事想得太複雜了……你這種心情我也有過,而且我很肯定比你強烈得多。”沒想到有朝一日魏潰居然也成了心理導師,把自己的經驗傳授給了迷茫的陳炎弼:“你要知道,你同樣也為此付出了很多心血,大家沒有在賀難離開的時候失去希望也是因為你扛起了這條擔子,而在前方作戰的人能撐到援軍抵達、沒有全軍覆沒也是因為你研究的那些傢伙什兒不是麼?換言之,你已經為我們減少很多風險了——沒有那些火器,恐怕連第一次交易都撐不過去呢。”
“從沒有不死人的戰爭,別看我們現在活著,或許將來有一天賀難也會死,你我也會死……但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只要還有人抱著和我們一樣的理念,那他自然會拾起旗幟繼續走下去。”
包括泰平鏢局副總鏢頭吳隱在內的鏢師、以及任天鏡所麾的蕭山弟兄們等人的正式葬禮都被安排在了同一天——逝者是為了生者而奮鬥所犧牲的,這一點值得所有人刻骨銘心,所以對逝者寄託哀思的儀式也理應在答謝宴之前。
雨水順著油紙傘的傘骨滑落,賀難撐傘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向那近百靈牌深深施禮,他也不信奉男兒膝下有黃金這一套,沒有什麼比那些沉甸甸的意志更值得屈膝去尊重的事情了。
鬱家的兩個孩子在吳伯的靈位前泣不成聲,而賀難也為其它要祭拜的人讓出一條路來,靜靜地旁觀著令人哀傷的場面。
“看來你心情很差啊……還是說你在自責些什麼?”關凌霄在此時也走了過來,他身份特殊,和那些人也沒有交情,更不好喧賓奪主,就只是遠遠致哀。
“該怎麼去描述呢……我只是不希望連累到相信我的人罷了。”賀難看著傘蓋邊緣被扯成沙漏狀的雨滴墜落,伸手接住了一滴,但很快就被他的體溫蒸乾:“你調查過的吧,我的過去。因此我師父教給我,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看來我學得還沒那麼到家。”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關凌霄也跟著唸叨了一遍,最後
笑得意味深長:“我是不喜歡儒家之學,但這句話倒是含義深重。”
賀難仰頭看了一眼關凌霄,那挺拔的身高對已經習慣了的賀難來說構不成什麼壓迫感:“想不到你們這些職業武林人士,還有工夫研習古代經典呢?關盟主這樣少年時不學無術的人能夠在今天文武雙全,應該是下了不少苦功夫吧?”
“哼,老子是天才,可別拿我跟一般人相提並論。大器晚成懂不懂啊?”關凌霄冷笑著繞過了這個話題,阻止了賀難的進取心:“那麼‘來者’,那些俘虜就交給你去處理好了。”
…………
說到俘虜,在摩訶迦是拼上性命的孤注一擲之前,已有一干無衣成員見勢不妙便四散而逃,沒有像寇熊那樣在最後還湊上去自取其辱。這其中身份比較重要的有兩人——其一便是柴思疇的徒弟兼戀慕者,婀胡的掌劍人鍾鷺雪,另一位便是腦子好使的海士魁,此二人的得救卻是依靠尹寰這無人問津的小年輕,先乘著任天鏡退兵時無人看管的空當護住了昏死過去的鐘鷺雪,又在浣石派掌門胡寧搞定海士魁卸下防備之際突入鬆懈的防備當中撈走了關係最好的海士魁,最後三人一同遠走高飛。
之所以選擇了這兩人,尹寰也是自有一番考慮的,其一便是他對這兩人的瞭解較深,關係也更親近些,再加上地位比較重要,所以在能力有限的情況下值得優先考慮;其二則是海士魁的狀態還行,沒有被胡寧重傷,而鍾鷺雪雖然傷勢不輕,但只要自己配合她也有對高手的一戰之力,三人一起存活下來的機率較高;至於罩了她幾個月的寇大姐,尹寰當然也考慮過,但基於寇大姐昏迷毫無行動能力,再加上寇熊似乎恢復了清醒,姑且就讓那對兄妹自己想辦法好了——那個時候誰能想到最後寇熊會自己作死啊!
乍一看,當初下毒手謀害同門冉淵、投靠商會卻又落跑的尹寰,和今日這出手救下二人的尹寰似乎有所矛盾,但其實也不然——總結起來就是因為身份的不同,導致他的心態也不一樣,扶搖派裡的人被他理所當然地視為未來的手下,而無衣當中這兩位多多少少也算是夥伴。
優越敏感的他因為嫉恨父輩對冉淵的看重而心態失衡,再加上衝動的性格才導致了一出悲劇。但如今他也多多少少經歷了真正的江湖,不再像從前那樣心高氣傲滿肚子酸水,更何況他好不容易有了無衣這個能接納他的地方,如果再一聲不吭地離開豈不是又要過上那流浪的生活?他作為柴思疇新收服的手下根基太淺,會不會受到門主懲罰兩說,但地位很低,可若是憑藉救下兩位干將的大功,沒準也能填補崗位的空白。
至於寇鶯……倒是正處於一種情緒極其不穩定的狀態。寇熊當出頭鳥的時候她尚未甦醒,直到被解押至囚室之後才從同伴的口中親耳確認兄長的死訊與過程,又聽說柴思疇發瘋、金滿也就此死去,便陷入癲狂之中——從理智上來講,忠誠於無衣的摩訶迦是並沒有做錯些什麼,依照他那一貫認真的性格,也絕不允許有人在戰場上言降,但這並不代表寇鶯就得接受這樣的結果、兄長的死亡非但宣告無衣這次行動徹底落幕,使得她們所作的一切努力都化為泡影,更意味著從此以後她於世間再無親人。
“這個寇鶯……其實我們不必殺吧?我是說至少現在不必。”以血還血是江湖的規矩。別管其餘人等結局如何,為奠死者,寇鶯這種先後兩次都直接導致泰平鏢局死傷慘重的人物必須償命,但就在此刻,只有站在板凳上才能透過囚窗觀察到囚室內部的任天鏡卻忽然有異議。
“呃……我猜你要提出一個
更加齷齪的想法。”賀難看了一眼任天鏡,又掃過小鬱那張面如冰霜的臉,半揶揄半提醒地說道。
任天鏡也很無語,就算你是老大,就算我看上去不像是好找姑娘的人,你也不能這麼想我啊!隨即正色道:“雖說燃眉之急是解決了,但畢竟無衣背後還有一個更棘手的老門主存在——可以說這事兒絕對沒完,就衝他們千方百計要復國的狀態,那個無衣門主怎會善罷甘休?於我們來說,雖然已經確認無衣的老巢就在牧原郡附近,但那裡究竟是個什麼情況,無衣平日又如何藏匿,咱們瞭解的還太少,總體仍處於敵暗我明的狀態。無衣門主若報復,泰平鏢局首當其衝,但日防夜防總有疏忽,誰知道那幫殺手又會在何時出現?”
“逃走的無衣部眾一定會向他們門主通風報信,寇熊和摩訶迦是突然反目這種細節自當不會落下,如果之後他們再得到寇鶯落在我們手裡非但沒死還活得好好的訊息——那他們會怎樣認為?又會怎樣行動?而寇鶯這般境遇,恐怕是再回不去與那些人共事了,只要咱們一直看緊她,就算她不顧兄長之死重回無衣,那處理一個落單的她也是輕而易舉。”
話只說完一半,眾人便懂得任天鏡的意思了——以寇鶯作誘餌,釣出更多無衣的人來。於心理來說,寇熊變節、寇鶯未死會給無衣的結論帶來干擾,甚至產生這對兄妹早就反水的想法也說不定,那在重新來犯之前可不得先找上寇鶯問罪、拷出情報?這樣一來己方也就不用再廢大功夫去時刻緊盯無衣的動作了,只需要注意寇鶯的去向即可——就算泰平鏢局真不放心這樣的處理結果從而採取嚴防死守的策略,多一個人去暗中監控著寇鶯也沒壞處,相當於多出一種攫取情報的途徑。
但這事兒光賀難同意也說了不算,還得看與寇鶯有仇的鏢局的意思,所以賀難也是把目光落在了泰平鏢局少局主的臉上。
“我沒意見,就像任天鏡所說的那樣,這事兒絕對沒完——不過是讓她多撿了些日子活下來而已。”絳衣女魔頭也沒有失去理智,就這樣替父親把事情敲定了,殺手本色盡顯。
接下來就是以張寶閂為代表的,並沒有直接造成鏢師們被襲擊而死的一批人了,這些人除了像小浴池工這樣與柴思疇私交甚篤的人之外,大多都是普通部眾,對無衣的依賴感並不那麼強,混口飯吃的人居多——其中有一小撥人當即就表達了願意投降,在這樣的氛圍帶動之下部分俘虜的態度也逐漸鬆動,不過最值得招攬的還是張寶閂,聽陳龍雀講這人倒也是條漢子,不過正因為他是條漢子,所以這種意願還不明朗。
泰平鏢局是不願意接納這些人的,所以賀難便劃拉到了自己手下,交給芮無勳和任天鏡去將他們打散重新整編——消磨降兵對於舊主的忠誠度,也是很重要的一個步驟,把他們打亂與老部下混編起來,一方面老兵林立的環境下能讓新人快速產生對“企業文化”的認同,另一方面也是一種監管,大幅度地減少新人們因過去的羈絆而合謀叛變的風險。
隨著一間間屋子掃蕩過去,賀難也在不斷派發著任務,走到長廊盡頭時就剩下他和小鬱兩人,也只剩下兩間關押著囚犯的房間——畢竟這只是如意商號的庫房而已,不是正兒八經的牢房,所謂的囚窗不過是防止貨物乾燥或受潮才設定的通風口,所以在窗閂緊閉的情況下屋內外的人看不見彼此,隔音也算好。
賀難手裡一直提著一個血跡早已乾涸的包袱,那是塔納託斯的項上人頭,所以他面前的房間裡關著誰也不言而喻:“我先進去了……你們姐倆兒好好聊一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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