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天黑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三八六章 再次隔空鬥法,卒舞,我等天黑,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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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閻羅王費安國的大本營,酆山內的營寨分佈與他的蛇盤山淬石莊並無二致,或者說淬石莊就是以酆山寨為藍本進行建造的,亦有可能是在得了魯班天工圖之後,兩地俱按照圖紙內樣式進行了修改,最後越來越像、殊途同歸。
在酆山的一正一副兩位寨主要麼殞命要麼失聯的如今,被推舉為臨時當家人的就是原本的三號人物了——和那兩位有所不同,閻羅王和他的副手都是習武之人當中的好手,而這個三當家卻不盡然,論打鬥本領他只能說是粗通一些,甚至不如酆山五大堂的堂主,但偏偏就是這麼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卻是毫無爭議的酆山三寨主,倒也算是一樁奇事。
“賀……少俠,你應該知道既然今日我選擇邀請你來談一談,就是不想動武的意思。”酆山三當家方恨少在長桉之後正襟危坐,平靜地看著與自己對面而坐的賀難:“所以我不想讓你覺得這是一場鴻門宴。”
雖然心情並不像是表面上那麼放鬆,但賀難還是儘可能地笑了出來:“我也是一樣的,既然我都應了方三當家之約,自然也不想刀兵相向。”
不得不說,費安國對於形象這方面還是非常看重的——一般人對於山賊的印象要麼就是“喝完酒抹一抹嘴便將大碗就地一摔”的粗魯,要麼就是“用搶來的金銀打成碗碟等器具”的俗氣,但事實上費安國對待客還是非常講究的,絕非那些不入流的土匪路霸能夠媲美。今日宴上無論賓主,所用的器具都是費安國生前請巧匠特製的餐桉、餐具,其規格價值至少也得是五品以上的貪官才能用得起的,而這頓飯所用的食材雖然算不得山珍海味,但也都是稀罕貨了。
不過賀難不是那麼沒見過世面的人,在驃騎將軍府上、由當朝皇子設宴他都去過了,這山賊請客又比之如何?而且這傢伙本身也是那種“就算沒見過豬跑,但也能裝出頓頓吃豬肉”的型別,對他來說完全能鎮得住場面,輕描澹寫地就化解了方恨少話中的試探:“只不過這口飯嘛……到底是不是鴻門宴,說了算的可不是沛公,而是項王啊!”
“那方某還真是獻醜了……”方恨少倒也不惱,神色如常,忽而又頷首笑道:“但如果賀少俠你自比漢王的話,鄙人是斷斷算不得楚霸王的——若真挑出來個相似的角色,倒不如說是舞劍的項莊。”
話音未落,這男人的神情已如張弓拔劍,目光直挺挺地便朝著賀難臉上剜了過來。
但箭開弓之後便不知射落何地,劍也飄飄然斬在了空處,賀難連頭也未抬,身旁的熊虎之將便已然釋放出了威壓——賀難一方赴宴的就只有四個人,除了他以外都是個頂個的能打,此刻芮無勳與謝斬的心思全不在飯菜上,但卻也沒有什麼動作,而魏潰的一個掃視便將對方數人如戈矛般的殺意全數斬斷。
“我的樊會,還是挺可靠的吧?”賀難嚥下了一口燉得脫骨的雉腿肉,這算是酆山的特產,由於地勢險峻,酆山上能活到成年的飛禽走獸都健壯得很,肉質緊實可口,賀難一夥圍山這幾天倒也打過不少野味,但從他們這些外人手裡燴出來的菜終究是沒有這些常年屯聚在酆山的“本地廚子”做出來的地道。
方恨少搖頭:“非要說的話,也不只是樊會而已呢——不
過正如你所見,我們酆山的這些能算得上高手的人都已經坐在這間屋子裡了,說句實話,以現在咱們雙方的陣容來看,我們這些人在他們三位面前將你刺殺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但這並不意味著酆山就該到了改旗易幟的時候了……我這麼說,你應該能懂吧?”方恨少也是頗有些無奈的,從他個人的立場來說,閻羅王之死其實還真算不上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件,只不過五大堂主都是閻羅王的鐵桿手下,他們的態度就很堅定了——就算暫時不能與賀難這奸賊撕破臉皮不死不休,但也絕對不能媾和。
但說實話,到底是戰是降是和,遠不是這些人能說的算的——真正決定這件事兒的人不是將士,而是項王。
方恨少一介文弱草莽,如何能從這磨牙吮血的獸巢當中脫穎而出?自然是因為他是閻羅王勢力蓬勃發展上一道不可缺少的護身符——說得極端一點兒,這寨子裡缺得了費安國,但卻離不開方恨少。
因為他才是那個負責在天邊衛和閻羅王之間牽線搭橋的人。
自比項莊,實在是有些委屈了這個貌不驚人的男子,但如果他在今日只扮演一個恃勇力而奮發的劍客,那麼項王也絕對不止是已經亡故的費安國。
“方兄你倒是早這麼說啊……虧我還被矇在鼓裡這麼半天。”賀難才恍然大悟地笑了笑,但實際上他早就知道方恨少邀約的目的以及他代表的是誰:“當然你應該也聽說了,你們那位周總管已經與我見過面了。”
不少人都在賀難這種貌似忠良的偽裝上面栽過跟頭,多半都是因為這個年輕人給人的第一印象總是浮於表面,但方恨少可不這麼想,他並不覺得年輕就是劣勢,也不認可浮誇就是缺陷,從一開始他就把自己的心態放到了最低、乃至於地位上仰望賀難的層次——只有這樣,才可能防住此人埋伏的陷阱。
而正當方恨水已經準備越過那高明的語言圈套之時,一個不應該出現在此地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我說賀難啊,你還真是屢教不改呀——再讓老周聽到你這麼叫他,非得扒你一層皮不可。”
屏風後面已靜坐了半晌的人影終於忍不住現身,而今日的遲總管卻沒有再穿上他那套黑蝙蝠一樣的制服,而是一身的釉藍布衣,那枯瘦厲鬼一般的臉在除去了陰森的盔甲之外也顯得柔和了許多。
這位,與賀難也算是老熟人了,在天邊衛四大總管當中也是賀難最願意接觸的一位。說來也是,遲則豹是四個人當中最狡黠的,性格也是最油滑的,能不得罪的人絕對不得罪,得罪得起的人他也鮮有擺架子給人家看的時候——當初遲則豹奉命帶賀難返京,在酒樓茅廁不期而遇的時候,遲總管一沒趁無人之際強行裹走他,也沒逼迫賀難憋著屎跟他相談不是?
“哎幼,遲總管大駕光臨,小子受寵若驚、有失遠迎……”賀難早就知道今日這頓飯絕對不是好吃的,但看到來人是遲則豹之後,懸著的一顆心也就落了地,這會兒都敢蹬鼻子上臉說俏皮話了。
當然,這世道就是如此——周毗之乖張,熊奇無腦,胡玉鳴癲癇,若是換這三人其中之一來,賀難是萬萬不敢套近乎的,唯有遲則豹對賀難還真沒有什麼威嚴存在,不過齊單選人向來不
會錯,今天若是換個別人來還未必能這麼氣氛融洽地把事情給談妥。
…………
在遲總管出面之後,便只有賀難、魏潰與方恨少三人與他進了內廳,其餘人便在外面等著,而等到眾人心情忐忑地用完這一餐,屋裡的四個人便也一個零件不缺地走了出來。從山上下來之後,賀難一夥兒便主動撤走了所有的佈防,這無疑是遲則豹與他洽談之後的結果。
周毗之帶給賀難的口諭,其中一部分便是齊單在向他交代自己對於酆山的處理方法,賀難明目張膽地借圍困酆山之局打散各路綠林英雄好漢無疑也有五皇子的授意存在。
這一筆買賣,其實賀難心中是做得很不情願的——此前的蕭山可從沒有對外掛上賀難的旗號,最開始是程青樹、後來則輾轉於彭牛生與丹頂豹之手,直到前段時間又換成了任天鏡,所以賀難心中一直把蕭山這部分力量當作隱匿起來的底牌,以備不時之需。雖然他也不是沒有代表蕭山出面和當地衙門接觸,但那天高皇帝遠的西北大山,誰又能想到真的走露風聲到了足不出戶的五殿下那裡呢?
齊單指示賀難去圍酆山,就是在透露出自己已經看到了賀難藏下的底兒,順便再利用這件事來檢閱一下這份底子究竟有多厚——這無疑是賀難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好像自己在齊單面前是個裸體一樣,但他更不想讓自己因為有這麼一批人馬而被打上一個“反賊”的名號最後被白白清剿。
好在賀難不是一個會怨天尤人的性格,既然暴露底褲已經是不可改變的定局,那麼賀難的止損便是變本加厲——他的確是按照齊單的意思消滅了不少綠林勢力,但同樣也在暗中吸納了一些人,這一點就算齊單心知肚明卻也不好阻止。
不過趙王殿下也沒那麼好湖弄,遲則豹和周毗之是一起到的淬石莊,而在結束這件事之後回去的就只有周毗之一個人而已,咱們遲總管可是一直都跟在賀難屁股後面寫報告呢!直到遲則豹知道估摸著達到了齊單給賀難規劃好的“限度”,才以方恨少的名義對賀難發出邀請上山一敘。
而齊單也的確是讓賀難佔到了便宜——在兩人都能接受的範圍之內。賀難可以儘可能地帶走他需要的魯班天工圖以及一部分情報和資源,但酆山這塊好地方以及閻羅王手下的人馬可就全部都得由齊單接管了,就算賀難真的準備在蕭山搞出來些什麼大事兒,那麼五皇子也隨時可以透過遙控的方式敲打他。
當然,齊單這麼大費周章的行事,所圖的也絕對不是上述的那些“小打小鬧”,他真正敢讓賀難來蹭他這輛順風車的原因,自然是他在這起完全用不著本人出馬的事件當中佔到了最大的便宜——因為閻羅王本是傅子瞻的人。
傅子瞻沒有像遲則豹那樣與五皇子志同道合的興趣,也沒有熊奇那樣貪得無厭的慾望,更缺乏周毗之想成為下一位天邊衛總指揮使那樣的動力——他已經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很多年了,其中不乏皇帝的殊遇和齊驥的舉薦。
換句話來說,傅子瞻是個徹徹底底的太子黨人,無論是威逼利誘還是曉之以情動之以志,他都是完全無法爭取的那種人。
所以齊單這大手筆的洗牌,正是要在無影無形間將這偌大一股勢力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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