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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自詡為梟雄的綠林頭馬人物,閻羅王的嘴肯定不像棉褲腰那麼松,他能吐露出這麼多資訊的理由就是因為他實在難以忍受賀難的折磨。

或許還是個石匠的費安國曾經經歷過更令人無法接受的精神苦難,或許初入江湖的他承受過十倍百倍於此的肉體疼痛,但已經養尊處優了十數年的閻羅王不行——一個人越重要,或者說越覺得自己重要,耐受力就會變得更差一些。

從這一點來說,某些王公貴族也都是一樣的,年輕時揮灑熱血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但在滿載榮耀與尊貴之後就變得“懦弱”了許多。

所以在賀難問出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時,閻羅王的第一反應還真不是隱瞞或者欺騙,而是依照剛才的思維慣性脫口而出了一些東西:“他們是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賀難的眉骨高高拱起,然後歪了一下嘴角:“雖然數量上來之後的確很麻煩,但單一個體來說好像遠遠沒強到那種程度吧?這也能叫做武器麼?”

在話剛開了個頭的時候,閻羅王便意識到了自己的脫口而出可能會在日後引來更大的麻煩,但如果自己就此中斷或許壓根就沒什麼日後了——就好比一個人蹲坑蹲到一半強行夾斷一樣。

換句話來說,他現在已經沒有退路可言了,如果能把這些情報當成籌碼來換自己一命東山再起的話,閻羅王是毫不吝嗇的,所以在意識到對方對於這個問題非常感興趣之後,他的智商又突然一下子重新佔領高地了:“哼……我寧願帶著這個秘密去死。”

他的話還隱藏了半句潛臺詞——“如果得不到好處的話”,只不過閻羅王覺得自己這麼明白地說出來可能會沒什麼面子。

這就是為什麼賀難對他評價並不高的原因——他把自己的面子看得非常重要,但用賀難的話來說“面子就是鞋墊子”,有了當然很舒服,但如果沒有也壓根不影響你穿鞋,而且一個人已經淪落至此還放不下所謂的臉面是件非常可笑的事兒。

再退一步來說,現在的閻羅王就有什麼面子可言麼?

“隨你便吧,我只想知道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麼而已。”賀難虛了虛眼睛,又帶著點兒認真:“不過時間緊迫,如果你打算再這樣磨嘰下去的話你一定會沒命。”

閻羅王略微斟酌了一下,表情也隨之有些變化,但最後還是因架在自己手指縫裡的鐵釺而屈服:“我不知道這些東西究竟是怎麼培育出來的,只知道他們是被淘汰下來的一批‘殘次品’,與其丟棄,倒不如廢物利用一下,所以就被送到了我這兒用作這片地宮的看守者。”

“至於培育這些人的方法嘛,大概就是用一些特殊的藥物再加上像訓練動物一樣,不過具體是什麼我就不清楚了。”閻羅王緩緩道,隨著一席話鋪墊,賀難明顯看得出來他比方才更有自信了。

而他自信的來源,就在於接下來要說的東西了:“這一點我不會騙你,我知道究竟是什麼人締造出了這些怪物,只不過我需要這個價值萬金的秘密作為我保命的底牌——如果我活下來,那我一定不會食言,否則我寧願自我了結。”

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就沒有存在的意義,在這種利益場上就是一條鐵律,閻羅王之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地披露出很多東西,其實也有勾引賀難上鉤的原因在,任何人在聽過之後都不可能放棄探究最後的答桉,所以閻羅王選擇在這“夾斷”其實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看著成竹在胸的閻羅王,賀難也冷笑了一聲,隨即伸出手提起束縛住閻羅王的繩索:“我必須承認我對這個結果非常好奇,所以我暫且答應你的條件好了——不過也不是我自誇,我這個人的頭腦還是非常好用的,你最好祈禱在我猜到那個名字之前咱們就把所有的事兒都辦完了。”

…………

與此同時,芮無勳也是真正拿出了玩兒命般的態度來和許鈴交手,因為在打鬥的過程當中他便已經意識到了用“逃走”來拖延時間這個選項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只會白白浪費自己的體力。

許鈴是什麼人?一身功夫皆在腰腿,芮無勳是上肢長又不是下肢長,逃又怎麼能逃得過?

但見芮無勳站定,雙手抬升至腰際,做了個非常類似於“馬步”的姿勢,然後炁走七經八脈。

在加入賀難一方之後芮無勳和魏潰的關係依舊不冷不熱不對付,但二人也多次切磋過——每一次交手都是芮無勳主動提出來的,他在每一次感到實力有所進步的時候都會去嘗試拿魏潰來當靶子試試手,但更加令人感到心季的事實是魏潰的心態其實也一樣。

雖然每一次都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但芮無勳也不是沒有收穫的——他從魏潰的“狂化”當中,同樣觸類旁通地悟出了一些心得,從而完善了當年師父萬霞道人傳授給自己的一門非常別緻的武功。

萬霞道人的武功非常高,但他教給芮無勳的都是些比較普遍、雜七雜八的功夫門類,這並不是因為這老道喜歡藏私,而是他本身就只會這些功夫、也只用這些爛大街的武功便成為了一個將近絕頂級的高手——試問一個只用通背拳就能獨步半天下的人,還有必要去追求練什麼降龍掌麼?

不過雖然招式上平平無奇,但這老道的內功卻堪稱深不可測,同時他也是一個慣用炁來輔助自身而非釋放炁作為招式的型別,而萬霞道人作為一個有點野茅山性質的道士、他畢生唯一自創的一門功法同樣也授予了愛徒,只不過這門功法比較奇怪……要不然怎麼說他是野茅山呢?

化血散霞訣,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來這是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招數,用出來的結果最次都是一身功力化為烏有的那種——此訣境界共分三層,第一層便是芮無勳所展現出來的“招式見紅”,那些指掌間帶出來的片片赤光便是自身血氣蒸發所致,姑且算是一個強化程度和副作用都比較低的“狂化”;而第二層便是能將血氣隨著呼吸之間再反饋回自身,相當程度上減小了這門功法的副作用,而且還延長了持久力——甚至可以吸收敵人精血為己所用。

而化血散霞訣的第三重效果就非常恐怖了,這就是一門“燃命神功”,只要激發第三層,根據芮無勳的估計最保守的情況下其效果都會大幅度地超越狂化,而代價當然也非常高——就像剛才說的那樣,運氣好的話能保住一條性命,但經脈俱毀從此廢人一個,運氣差一點兒的話當場去世也不是沒可能。

能流傳下來的武功,都要經過數代人以及時間的檢驗,胡家通背拳這樣的功夫雖然簡單而且上限並不算高,但修習此道的人至少不會揹負著某一天自己練著練著武功就突然暴斃的風險。而化血散霞雖然聽起來非常牛逼,身臨絕境的時候至少還能爆發出超常規的戰鬥力來拼一把,但這類自毀型的功法往往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你怎麼保證你真的就“會了”呢?

如果你想在實戰當中施展,那就必須要在練習當中用出來,而一旦你嘗試著激發第三層功力,自己都把自己給練死了——這也是為什麼蕭克龍初次展露狂化的時候令眾人吃驚的原因,因為在武學的主流觀點當中這就是旁門左道嘛!

芮無勳當初也問過師父這個問題,他的性格還是非常求穩的,尤其是對於自己已經熟練掌握了第二重,卻遲遲沒有下定決心去更進一步的時候,而老道畢竟是老道,他只用一句話就解釋了芮無勳的疑惑:“你根本不用去確定自己究竟是否完整掌握了第三重,只需要‘差不多已經會了’就行——反正等到你真需要拼命的時候,無論用不用得出來最差的結果不都是一死麼?”

當初的芮無勳對於師父的回答是非常無語的,現在也一樣,不過這並不妨礙現在他就要用出這必死的屠龍之術來。

只要芮無勳引導著體內的真炁強衝頭頂正中的百會穴,那麼就相當於完成了“化血散霞”,到那個時候自己能變得多強?反正在芮無勳的認知當中這麼逆天的功法就算到時候自己一拳打平一座山崗似乎都並不令人感到意外。

然而,正當這虎背熊腰、唇紅齒白的俊朗男子已經擺出一副便秘的神態將要完成此招之際,他面前的許鈴卻是突然面色一僵,然後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許鈴的背後,一個老人行將就木的身影卻是顯得無比偉岸,秦廣王不知何時已經起身,悄然欺近許鈴身後完成了這絕佳的偷襲。

見此情形,芮無勳也終於是鬆了一口氣,許鈴已經失去了戰鬥能力,他自然也不需要再做這些無用之舉了,隨即便收斂了自己衝擊大穴的真炁,謝道:“秦廣王老兄出手如此及時,晚生感激不盡。”

“你的誇讚我便受用了,但感激我看就不必了吧……”話音未落,秦廣王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狠戾之色,那襲殺了許鈴、仍懸停在空中未收的手掌再進,頃刻間便如刺刀一般也探進了芮無勳的胸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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