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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堅不摧的垂露,是這世上最重的拳。
誠然,有不少以身法著稱的高手在速度上快了魏潰不止一籌,別說是李遂、關凌霄這種本身實力就在魏潰之上的高手,就算是很多輕功和內力都屬一流的高手,也還是能令魏潰感到麻煩的物件,那種攻擊落空的感受還是挺令人沮喪的,尤其是垂露這種在魏潰的拳法當中都算比較慢的招式——但魏潰自然也會有辦法去彌補自己的短板。
最開始,是偷師蕭克龍炁走百骸的“狂化”,但其副作用也相當明顯,在這種不知道敵人數量、也不知道接下來究竟還要打多少場惡仗才能得來平靜的情況下,貿然動用狂化去成倍地消耗自己的精力是個非常不明智的選擇。所以魏潰又“偷師”了另外一個同樣年輕的傢伙,並且進行了有針對性的訓練——如何將一個人變成靶子。
這一點,直面此拳的周翰深有感觸,在魏潰出拳的剎那,他的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壯士豬突而來的軌跡,但他的身體卻壓根兒不聽自己的使喚,雙腿就像生了根一樣牢牢地紮在地上動彈不得。
“怎麼會有這種事兒?”周翰心裡非常清楚,自己並非是因為內心中的恐懼而失去了行動能力,而是某種現實當中存在的“力量”切實地禁錮住了自己的四肢——就像魏潰用真炁形成鎖鏈、不對,更像是活物一般的山巒岩石將自己擠在了夾縫當中。
魏潰的手臂從周翰的胸膛穿過,就像一把快刀扎進豆腐裡面又從另一頭穿出來,豆腐被刀穿過會變成兩塊,人遠遠沒有那麼脆弱,只不過是變成豆腐而已。
被一拳在胸前開了個洞的周翰倒在地上,心肺功能已經損傷殆盡,眼看著就是隻能從鼻腔和口腔裡往外冒血泡的狀態了,估計過不了一炷香的時間就要魂歸地府,所以魏潰也沒再管他,徑直就從他身上邁了過去——他不是賀難那種會手下留情套取情報的人,因為賀難敢這麼幹的原因是他練過談判和拷問,文的不行還可以來武的,魏潰在這方面雖然也有些經驗但算不上太專業,比起花時間去談話,他寧願相信多親身探索。
“等……等,”僅僅是說出這麼兩個字,周翰的神情就已經像是快要把肺的碎塊嘔出來了一樣,他的腦袋歪在魏潰離開的方向,直到魏潰轉身露出了一副我會聽你說完的表情之後才竭盡全力地開口:“你、是、怎、麼、做、到、的?”
周翰本人並不習慣這麼一字一頓的說話,但此刻他也沒有別的選擇了,這個將死之人心中有憾有悔,但此刻最讓他感到不解的就是魏潰究竟做了什麼?
或許這是一個武人最大的願望,如果有來世——如果真有的話,那說不定他也會練一練。
“啊,告訴你也無妨。”魏潰其實並不是一個會藏私的人,反而他樂於分享自己的武學經驗,無論是說給生者還是死者——如果只有自己才掌握什麼絕世神功,那這世道豈不是太無趣了麼?用最簡樸、最基礎的招式去打贏絕世神功才是他的追求:“我身邊有一個很弱的傢伙,他是那種根骨不佳也沒有什麼練武興趣的人,真炁的性質也不是具有強大殺傷力的型別——但那傢伙很有想象力,他把自己那種粘稠得像痰一樣的真炁玩出了很多有趣的用處,也給了我很多啟發。”
如果說“打造一個牢籠”是一種命題,那麼打個具象一點兒的比方,賀難運用真炁來限制對手就像是把人泡進了一個充滿著粘膩糖漿的缸中,魏潰的真炁並無此等效用,但他可以換一種思路——把人“砌在牆裡”。
深陷泥沼是困境,葬身棺籠也不外如是,魏潰的手段便是利用自己真炁當中“強硬”的那一部分將對手身處的一部分空間填滿,再一步一步地壓縮到一個極其狹窄的人形空間,如果有人可以看到真炁流動的話,就能看清楚這一招的具體形態——磅礴厚重的真炁在中招者的周身形成了一層極難突破的障壁將人完整地裹在其中,只不過這個“一步一步”的緩慢過程因為不斷地精益求精而變得十分熟練。
可能會有人覺得這招豈不是無敵了?至少在一對一的時候你上來就給人“砌一堵牆”然後一拳打爆對方的腦袋易如反掌。
但實際上也並沒有那麼輕鬆就是了,因為無論什麼招式都得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如果魏潰用這招來對付李遂,那他根本沒有時間去“砌牆”,而如果是關凌霄這種在真炁造詣上已臻極境的傢伙,對方也有辦法破開——只不過這一招相當隱蔽難以防備,用來“初見殺”再好不過,無論多高的高手在沒有來得及反應時都有可能在瞬息之間被取走性命。
魏潰之所以能在不到三十歲的年紀成長到如今這種超一流的實力,除了他不可複製的天生神力之外,其學習能力、勤奮程度以及悟性顯然發揮了更重要的作用——單這一手施為而言,就算是關凌霄也做不出來。
…………
賀難、芮無勳和哥舒昊的身軀正牢牢地貼在牆邊,他們能察覺到怪物們運用四肢奔跑的聲音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在剛撿到哥舒昊的時候,賀難還曾擔心如果他們回到自己下來的位置,哥舒昊會不會藉機跑到地上,誰知道這傢伙究竟站在哪一邊兒?萬一跑出去走露風聲可不太好,所以他因此還動了殺心——只不過在就位之後他才知道自己多慮了。
賀難下來的時候可並沒有人在外面替他把暗門關上,所以在他們頭頂理應是個“坐井觀天”的狀況,但此刻那座大坑的正上方卻依然一片黑暗,石板門和山岩融為一體。
所有的可能不外乎巧石城中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人在,是他關閉了機關導致石門復原,或者是閻羅王及他的黨羽已經返回了地表並關閉機關,又或者這石門在開啟一定時間後機關就會自己復位。
賀難也是一邊等待一邊思考著種種可能以及應對的措施,最後他還是決定在解決掉這批怪物之後再深入地宮探一圈——如果還沒有魏潰的蹤跡再離開也不遲。
怪物們嘶啞的叫聲幾乎貼著三人耳邊過去,而賀難也是抓住了這個機會點燃了火種,讓唯一的光源吸引著怪物們的視線,隨著火焰於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怪物們也接二連三地追逐著視野裡最耀眼的事物一個又一個地跌入深淵當中。
當然,這些怪物們畢竟曾經都是人,儘管智力再怎麼減退,生物的本能還是存在的,排在隊尾的怪物們聽到同伴的慘叫聲一個個地都停駐了腳步,露出兇相左顧右盼——但剩下的一些最後也被三人合力解決了,如果說一個人能同時對付兩頭怪物,那三個同樣具備這種水準的人在互相掩護的情況下能幹掉的絕對不止六隻這麼簡單。
“我說……你們該不會要折返回去吧?”哥舒昊這幾天幾乎沒怎麼休息,此時已經累的靠坐在牆邊,一副喪失了所有鬥志樣子,他注意到了這個位置是一條死衚衕。
“在這兒我們也沒有任何出路不是麼?”賀難看了他一眼。
“真的是這樣麼?”突然,哥舒昊的神情有些變化,這傢伙能當上十殿閻羅的副手果然也是有兩把刷子的:“我記得你說——在來時的路上發現了這個大坑。”
“鑑於你並不是閻羅王的人,所以你只能是自己找到了入口才……那麼我能不能理解成——你就是從這附近下來的,所以才把這個坑的位置記得很清楚。”哥舒昊昂著頭,眼神銳利的盯著賀難的方向。
賀難走過來幾乎貼著哥舒昊的臉:“你倒是……挺聰明啊?既然你是個聰明人,應該能知道咱們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吧?”
“放心吧,我會跟你們一起行動的——我的輕功一般,在這種根本沒有落腳處的峭壁之間就算找到了出口只憑自己也上不去,而留在這兒就是等死。”哥舒昊扶著牆站了起來,怎麼說他也不是那種跑兩步就氣喘吁吁的傢伙:“只不過在找到出路之後,咱們還是別再有聯絡的好。”
…………
賀難與芮無勳所吸引到的怪物,終究只是一小部分——哪怕這些人再像是毫無自我意識的人形殺戮兵器,但他們終究還脫離不了生物的範疇,如果賀難看到記載了這些怪物行為模式的手記,就會驚奇的發現他們竟然高度保留了群居動物的一些習慣,儘管有些特例會離群索居,但大多數都三五成群,甚至彼此之間都有不同“族群”的劃分。
追著賀難跑的那些無疑是比較好動的,而大部分怪物就算聽到了、看到了有異動也不會特別關心發生了什麼——這是他們在被馴養的時候就已經留下的習慣。
除非……有人用口令去指揮他們。
就在魏潰還潛身黑暗埋伏周翰、賀難正忙於坑殺怪物的時候,一段斷斷續續、十分奇異的哨聲已經如歌謠一般在地宮的內圍響起了很久。
而隨著哨聲的迴盪,每一個怪物都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出了他們的囚室,如同朝聖一般匯聚成一股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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