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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不是天下群雄會麼?怎麼變成刑偵大會了啊?說起來這場景是不是有點兒眼熟啊?大會伊始,陳風平好像也是這麼死的啊?

或許是因為盛國有個成語叫做“鳳頭豹尾”,又或者叫做“善始善終”,反正照今兒這架勢——臺上估計又得死個把人才能罷休。

不過呢,對於大家夥兒來說這也不叫個什麼事兒——因為往屆的天下群雄會上,各方人馬也會把近些年來的積怨擺在檯面兒上讓大家評評理的,談崩了演變成流血械鬥事件的例子也不是沒有過——尤其是在新盟主上任之後。

既然談到了“尤其”,那麼這個“尤其”會不會有什麼說法呢?是的,不但有,而且其中大有文章。

按照常理來說,這種雙方各執一詞的江湖恩怨好像讓已經擔任過十年的老盟主來解決事件更為妥當一些,但其實則不然——讓新盟主來處理這些事情至少有以下幾點好處:第一,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盟主為了樹立自己的威信、取得大家的信任,那麼很大程度上會盡心盡力地處理,而老盟主已是昨日黃花,擺爛和偏袒的可能性要比新盟主高上不少;第二,這是一次很好的、和新任盟主交換人情的方式,今日他幫了你的忙,來日你便再幫他的忙,一來二去也就有機會構建一個關乎共同利益的集體;第三,這可以成為對於新盟主的一次試探,甚至很多所謂的“紛爭”其實就是兩家共同演了一齣戲給新盟主,以便更好地達成自己的目的。

打個比方,假設作為大門派的甲對這個武林盟主存在異議,但又不好直接指出,所以就會拉上與自己交好的門派乙一起搞出點兒問題扔給新盟主,然後再暗戳戳地雞蛋裡頭挑骨頭似的找到幾處紕漏等到秋後算賬。

再比如,小門派甲想攀附上勢力強大的新盟主,就會夥同另一個與自己抱著同樣想法的門派乙也搞出點兒問題教交給新盟主,最後就是一通你來我往的請客吃飯,就算是結交下來了。

而這其中最為普遍的,還是那些頂級門派對於新任盟主器量以及能力的一場“測試”,假設這位新盟主能力很強,那麼他們對待你的態度就傾向於“合作”,而如果你這個新盟主除了武力之外一無是處,那頂級豪門們就多多少少不會把你放在眼裡了,有些時候甚至可以越俎代庖地去“替你”做一些決定。

總之,這些瑣事代代都不少有,只不過今年的陣仗來的格外猛烈罷了,第一個被解決掉的就是前任盟主,而現在又死了一個新任盟主的有力候選人,在這之後至少還得加上兇手。

就像某位隱居的老前輩口中的那樣:“又是腥風血雨的一年啊。”

…………

皇甫讓言之鑿鑿“捉拿到了兇手”,就像是本就波濤洶湧的浪潮上又升起了一股暴風。

因為這件事的確給了眾人很大的衝擊——大家的潛意識裡還處於商討兇手是誰,甚至沒有到計劃如何抓捕兇手那一步,而皇甫讓居然已經聲稱自己抓到兇手了?

雖然他給出的理由很充分,但在這個時機說出這種話來,的確也存在不少疑點。

因為幾乎沒有人認得羅興舟這張面孔——作為商會負責特殊任務的一員,羅興舟的曝光率還不如安德烈,更比不上那些專門負責貿易、日常拋頭露面的人,所以沒人認識他對於本職工作來說也算是他的優勢。但在這個場合之下,很難不讓人懷疑這是皇甫讓隨便找出來替自己頂包的人。

當然,如果最後的調查結果得到了“羅興舟正是真兇”的推論,那麼他的命肯定是保不住的了,但卻能換來皇甫讓的盟主地位,對於商會來說也是個收益大於損失的買賣,但這樣下去最大的受害者除了關凌霄就是羅興舟這個自己人了。

而羅興舟為什麼會出席這個必死之局,自然也是齊駿的手筆——羅興舟給出的兩條策略,齊駿一個都沒有采用,因為他很快就想到了一個更好的安排。

既然羅興舟有失利之罪在身,也有一定的可能性已經被策反,那就索性讓他最後再發揮一下自己的價值吧,燃燒自己照亮別人——雖然齊駿不會因為洩憤而殺人,但他卻可以在相當程度上接受利用羅興舟的人頭來反將一軍。

至於這倒黴的傢伙為什麼會心甘情願地來送死,其實也不難理解——或許是他對齊駿真的忠心耿耿,或者是因為家人還在商會的掌控之下,總之不難把齊駿的命令歸結成“汝妻子吾養之,汝勿慮也”,羅興舟就算不同意也得同意,一個人的死換來全家的衣食無憂總好過一家人整整齊齊地下黃泉。

“此人名叫羅興舟,是各位口中提到的洋人商會中一個地位頗高的頭目角色,同時他也是從官兵手裡搶奪商會成員的組織者,這是得到了我們不夜山莊調查和他親口承認雙重界定的資訊——至於他的身份是否屬實,我想可以問一問那兩個孩子。”皇甫讓看向了須原家的兄弟二人,不過在此之前,皇甫讓還是憑藉著真炁傳音將自己如何抓捕到形跡可疑的羅興舟、以及之後的審問過程統統敘述了一遍。

在得到了祝詰的允許之後,須原陽太走到了羅興舟身邊,仔細地辨認著對方的容貌——他和成年人接觸的機會不多,但羅興舟指揮過他們父子,所以還是能辨認出來的:“嗯,這就是羅……羅桑。”須原陽太在來到盛國後對於禮制也變得注重了起來,在這種場合之下對曾經的上司也使用了相對尊敬的稱呼。

“沒想到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居然出賣了商會。”羅興舟跪在地上,仰視著須原陽太說道。

他媽的,你個逼養的究竟是哪來的臉說別人的啊,都被人綁的像豬似的還這麼神氣啊?有不少人心中已經開始吐槽羅興舟的行為了,而作為當事人的須原陽太也冷著臉說道:“我並不認為保護父親與弟弟的性命是件可恥的事情,而且以羅桑你的行為來看好像也沒有什麼資格指責我的立場不是麼?”

可能是因為須原陽太為了保護家人的舉動觸及到了羅興舟的內心,這傢伙居然也低下了頭,似乎在品味著對方的話,又或者是想到了自己:“是啊……為了家人……”

看似是真情流露之下的無奈,但顯然有些不太對勁,也馬上有思維敏銳的人藉此提出了疑問。

因為這不像是一個被抓捕後對罪行供認不諱的兇手的反應——更像是一個被親情羈絆而被迫作出犧牲者的反應。

以這句話來推斷羅興舟的立場,更符合邏輯的思路應該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他只能自己來背這個黑鍋”,那麼就能衍生出幾個不同的答案——兇手是羅興舟,但他也是被人驅使的小卒,背後仍有主使;兇手是皇甫讓或與皇甫讓利益有關的人,羅興舟完全是被皇甫讓以家人作要挾來頂包的。

當然,也完全有可能是羅興舟和關凌霄本身就有關於親人的血仇才會發表這樣的言論,所以羅興舟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資源對關凌霄進行了私下裡的報復,而考慮到這條原因與“商會顛覆武林的陰謀”的關聯性,也可以解釋成羅興舟把公事私事一起辦了。

“關凌霄害了我妹妹,所以我殺了他,這很難理解麼?”羅興舟突然咧開嘴,張狂大笑,一副釋然的神情:“大仇得報之後我就做好了被抓到的準備,不過對我來說都無所謂——被抓到無非就是一死,我們一命抵一命,而沒被抓到那是老子命大。”

“你們所說的商會倒是確有其事,我也不否認,不過我加入商會的目的就是藉著這股勢力尋仇,只不過你們這些人倒也算是有點兒本事,連商會的目的都能挖出來——雖說我對商會談不上什麼忠誠可言,但和上上下下的人好歹也有這麼多年的交情在,既然無論如何都是一死,那你們要殺我就快殺,想讓我說出來別的東西……你們就猜去吧!你們這群雜碎都和關凌霄是一丘之貉,看你們彼此懷疑互相揭發,老子真是看一百年都看不夠呢!”言罷,羅興舟又是一陣放聲大笑,然後便看著世間眾生百態,彷彿樂在其中。

這一番話的效果,不只是把武林群英給說的昏昏沉沉,更是把皇甫讓本人都給驚傻了——他媽的,排練的時候你說的也不是這段兒啊?難不成你這工夫給自己加戲,孟婆能多給你盛一碗湯不成?但你這即興發揮不是把我給坑了麼?

齊駿和羅興舟串的詞兒本意是讓羅興舟把這個罪名擔下來,如果對方沒揭出商會的存在那就一言不發裝硬漢等著皇甫讓表演就完事了,如果對方知曉了商會的目的就透露出一點兒不痛不癢的玩意兒當作被“被拷打出來的情報”糊弄一下。但羅興舟也不知道是腦子抽了還是怎麼回事,居然還臨時加了一段兒血親復仇的戲碼進去。

不過皇甫讓反應也是頗快,一把就薅住了羅興舟的衣領,語氣中驚疑不已,裝的像青年痴呆似的:“你嘴裡到底哪句話是真的?我問你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休要矇蔽眾人陷害於我!”

羅興舟倒也不惱,反正這火是他拱起來的,他也不介意再添一把柴,只見他睥睨四顧,最後眼神斜視地瞟了一眼皇甫讓近在咫尺的臉:“真真假假,有那麼重要麼?我又憑什麼讓你好過?”

皇甫讓大概是明白了羅興舟的思路,這傢伙倒也是賣力,故意做出一副攪屎棍的樣子與自己對立,反而是變相地幫助自己洗清嫌疑——在腦內捋清了思路之後,羅興舟便站起身來,面對著祝詰:“祝夫子,依我看這兇手的話就是在刻意混淆視聽,不如……”

但還沒等話說完,敏銳的皇甫讓便注意到了視野之內眾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對勁兒,而他們的視線全部彙集在自己身後跪著的羅興舟身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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