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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入”的陳炎弼陳公子,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突然就變成了三方都為之好奇的焦點人物。
這個結果,無論是賀難還是陳炎弼本人都沒有料到,甚至連立場各不相同的三方勢力也都沒有料到。
盲人摸象,不知全貌。管中窺豹,只見一斑。
按理來說,有心算無心的蘇眉秀應當是掌控全域性的人,她為了避開賈壬癸,安排青年以雜役“昕哥兒”的身份潛伏進湧金閣準備在外面劫走徐清,但卻沒有料算到徐氏兄弟蒞臨苦雲城,徐清要把湧金閣的姑娘們接到外面去,所以才臨時改變了計劃。雖然到現在為止也算是有驚無險,可她畢竟對於“沙龍受金”這件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手操辦王、霍二人計謀的賈壬癸倒是對於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瞭如指掌,他甚至完全可以接受蘇眉秀帶走徐清這個結果,因為自己反而可以派人在路上擊殺徐清嫁禍蘇眉秀,直接激化徐陵泉和丐幫之間的矛盾,提前把後續計劃啟動,但這個突然之間出現在視野中的陳炎弼卻讓他感到十分可疑;而陳炎弼的突如其來也並非完全是個巧合,正是因為賈壬癸選擇了唯一有能力斬草除根的歸四通去對付賀難與魏潰,卻沒有想到歸四通也是個“內鬼”反而打草驚蛇,於是才有了賀難轉進苦雲城。
但是,上面簡述的三條線仍然不能解釋清楚很多疑點。
比如,四海幫和丐幫也就算了,你說湧金閣一個窯子跟著湊什麼熱鬧呢?
這就得把事情再“勾回”到蘇眉秀這裡,她為什麼可以順利地將青年安排到湧金閣之內,自己也以一個近乎隱形的姿態蟄伏呢?湧金閣那個神秘的幕後老闆或許在其中也有所助力。
而若是湧金閣的老闆真有如此大的能量,為什麼又在“紅麝”這件事上對於四海幫採取插科打諢的態度呢?而紅麝一個已經淪落風塵的女子,又為何會被幕後老闆維護清白呢?
再說回到“湧金閣”這個名字上——在北地的斧陽郡,有一座聽起來差不多的酒樓,喚作“銷金閣”。賀難也好、遲則豹也好,到了斧陽的第一個落腳地點便是此處,而遲大總管更是一下榻便足足一個多月,簡直把這裡當成了江湖閒散人員集會中心,更有甚者,遲則豹手下的天邊衛們那身另類的行頭也夠引人注目,無時無刻不在臉上蒙個鐵面,難道往來的客人們就真這麼淡定,面對這樣一群奇裝異服愛好者整日三五成群的行動也當作視而不見?那天賀難被遲大總管堵在茅房裡的時候,天邊衛們可是跟空中飛人一樣“唰唰唰”地就從樓上跳下來把茅房圍得水洩不通,這麼長時間、這麼大大陣仗,沒理由不被外人看見、或是不被酒樓老闆懷疑吧?
當然,也可以把種種的一切都當成是一個巧合,什麼蘇眉秀、賈壬癸的都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什麼湧金閣、銷金閣的完全是兩個不相干的老闆為名下各不相同的產業取了個希望日進斗金的名字圖個吉利。
不過,至少有兩件事值得
、也應當現在揭秘一下。
其一,賀難對陳炎弼撒了一個謊,陳炎弼的確是“先至”苦雲城,但賀難與魏潰卻並沒有比他慢多少,也就是說此二人此時此刻就在城中。
其二,賀難也對所有人隱瞞了另外一件事情,雖然他在二人遇襲的當夜並不知道來者何人,但至少離開斧陽的時候,他已經確定了襲擊者的身份,這也是為什麼他執意要來到苦雲城的原因。
或許有些人會不理解賀難的做法,但換個思路就會了然了。
陳炎弼值得信任,但不值得完全信任,當然,他的確是一個可以培養起來的人才,所以賀難才在把事情交給陳炎弼去做之後再緊跟而上,如果陳炎弼對賀難的意圖產生了懷疑和動搖,那麼賀難便會切斷彼此之間的聯絡,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如果陳炎弼對賀難抱有信任的態度,那就算交給他的事情失敗也有亡羊補牢的餘裕;而若是陳炎弼能夠完美完成他應做的,賀難自己也有充足的時間去做他本人要執行的計劃。
至於為什麼不把歸四通的真實身份告知魏潰,這倒不是信任的問題,而是他要做好或許有一日跟賈壬癸再次接觸的準備——一個人在知道、不知道和明明知道卻要假裝不知道這三種心理狀況之下所呈現的表象會完全不一樣,為了萬無一失所以只能先把這件事隱瞞下來。更何況,賀難也需要對歸四通的動機繼續進行調查。
苦雲城這彈丸之地下,多方人馬已經在有意無意之間各自展開了謀劃,但要說最接近達成自己目標的,還是先發制人的賈壬癸——如果事情繼續按照目前的狀態發展下去,那賈壬癸則會最先取得階段性的勝利,而王巨溪也會成功地將霍雲震踢開,獨吞最終的成果。
當然,賈壬癸的謀劃也並非無懈可擊,至少眼下這個局面蘇眉秀和賀難的行為會對他造成一定的妨害,但也必須將雙方各自掌握的情報拼湊在一起才可以洞悉個大概。
作為日江的重要水道樞紐,苦雲城單城的在籍人口約有三十萬左右,而這三十萬人中兩個素不相識的、特定的人相遇且進行交流的機率可想而知。
但……陳炎弼作為今夜之事的“關鍵人物”,使事情發展的走向產生了變化。
…………
在離開了苦雲城分舵之後,陳炎弼想了想還是回到了湧金閣。
雖然未入世的陳公子江湖閱歷尚淺,但他的頭腦卻很聰明,聰明就意味著學習能力很強,也意味著他想的東西要比常人多些。
趁熱打鐵,如果說什麼時候可以從萳姨嘴裡多撬出來些什麼,那就是現在了。
“萳姨,現在可以告訴我了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陳炎弼剛抵達湧金閣的大門口,就發現萳姨在大廳來來回回地踱步,扇子壓在手臂上像個擺設,而萳姨一見到陳炎弼卻也愣了神,片刻後才拉著陳炎弼坐進了一個單間裡。
萳姨的臉色雖然沉鬱,但態
度卻比初見時好上了不少:“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陳炎弼點了點頭:“賈壬癸……賈舵主問了我今晚上在這兒發生的事,我答過之後便回來了。”
“孩子……”萳姨連對陳炎弼的稱呼都變了,也不那樣虛情假意地叫著什麼公子,只是皺眉說道:“從今天你替我們解圍這件事上,萳姨能看得出來你是個俠肝義膽的孩子,所以萳姨勸你別攪合進這裡面……有些事,萳姨我也不知道,有些事,萳姨我就算是知道也不能說。”
陳炎弼抿了抿嘴,最後道:“萳姨,你不願說的,我不問便是了,但在下初來乍到苦雲城,想和您請教些此地人盡皆知的軼事,還望您能知無不言。”
萳姨嘆了口氣,將窗戶和房門都合上,然後便開了口。
聊過了午夜,萳姨便離開了,她一下樓,卻見到昕哥兒、也就是蘇眉秀身邊的青年正守在樓梯口等著。
“萳姨,我來找陳公子。”昕哥兒冷冷地說道。“蘇姑娘讓我來一趟。”
“嗯,嗯。”萳姨雖然是湧金閣的管事,但直接面對昕哥卻也只是胡亂點著頭。
陳炎弼正要熄了蠟燭,但房門再一次被推開,正是之前滔滔不絕為自己講著徐清和紅麝香豔故事的小廝,但此時他冷著一張臉幾乎判若兩人。
“你……有事麼?”面對這不請自來的傢伙,陳炎弼疑惑地問道,這也虧得是陳炎弼脾氣好,大半夜自己不睡覺還要撬別人門,要是魏潰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
昕哥兒笑了笑,把陳炎弼之前塞給他的銀子拋了回去:“之前你給我的銀子,現在我還給你。”
黑暗中陳炎弼有些看不清,接住那塊碎銀時顯得有些手忙腳亂,等他站穩了之後,昕哥兒繼續說道:“陳公子……在下也想向你打聽一件事——賈壬癸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算上這次,這一晚上陳炎弼已經說第三回差不多的內容了,但他還是如實回覆了昕哥兒,最後也是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問這些幹什麼?”
雖然陳炎弼現在也看出來了昕哥兒絕非常人,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人不但在自己從四海幫駐地出來的這趟功夫裡試圖綁架徐清,還讓賈壬癸和徐真吃了個小虧。
“他就跟你問了這些?”昕哥兒有些難以置信:“那他為什麼派人跟蹤你?”
“什麼?”這回輪到陳炎弼驚了,他可不知道賈壬癸還玩尾行:“他派人跟蹤我?”
昕哥兒怎麼看陳炎弼都不像是裝的,只好道:“算了,反正跟蹤你的人看了你回湧金閣之後也會回去彙報給賈壬癸的。”
“那我怎麼辦?”陳炎弼指了指自己,“這樣一來他豈不是會認為我和你們是一夥的?”陳炎弼倒是不知道昕哥兒實際上也不隸屬於湧金閣。
昕哥兒冷笑了一聲:“你不是喜歡出頭麼?等明兒你再去跟賈壬癸解釋一趟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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