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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兄弟二,走時三人行。

賀難所說的“三方交易”,其實也很簡單。

仵官閻羅鄭去來和茂林陳家的陳炎弼,分別撿回來了一條性命,前者和賀難達成了一個不為人知的交易,雖然自此受制於人但也不失為有利可圖,而後者也半應邀半自願地搭上了賀難這趟不知道去往哪的馬車——反正他閒人一個嘛,也沒什麼目的。

當然,賀難給鄭去來所造成的經濟損失——主要是被他“玩”塌了的茅房和幾間庫房,就一筆勾銷了,不但如此,之前搶陳炎弼的錢如數奉還不說,還多了一筆不小的“賠禮”。

在離開兩龍塘閻羅寨的時候,賀難突然覺得有老魏在心裡是真踏實——要是賀難自己一個人兒,估計就和陳炎弼一起打包被人埋一個坑裡了。

賀難是要繼續南下的,魏潰雖然對賀難的目的與意圖略知一二,但他並不在乎,而陳炎弼就更不用說了,他現在是認識到了孤身一人闖江湖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能抱恩公大腿何樂而不為?

不過在經歷過這件事兒之後賀難也算是又撿起了自己的仔細,小心謹慎更勝從前——他和魏潰的形象太過扎眼了,原來沒什麼名氣還好,現在總不能過一個山頭就跟人發生點兒衝突吧?又不是所有人都是鄭去來,有道是平路跌倒千里馬,淺水溺死善水人,多小心一點兒總沒有什麼壞處。

而論起顯眼來說尤其是老魏的雙戟,就算用麻布裹住,有道行的高手不難察覺出來那是兵器,於是他便搞來了兩架板車,一架上面放了個空箱子,三人的包袱都放在裡面,另一架乾脆堆滿了草料,魏潰的雙戟包好了藏在其中。

這樣平實且普通的形象就好得多了,旁人再多看他們幾眼,也是因為魏潰那異於常人的身高,而非看出這仨人“心懷鬼胎”。

有書則長,無書則短,不日之後,故地重遊。

這一次返回苦雲城,賀難沒有從河對岸的碼頭直接泅水而渡,而是選擇從另外的港口坐官府的渡船先至日江南岸,再走陸路自東向西到苦雲城裡去。

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呢?

在魯鼎為賀難提供了三個“行兇者”的人選之後,賀難自是斟酌過一番,誠然他倒是欲以直鉤掛餌釣出真兇,但這三個目標總該是分出個高下的。

最下人選自然是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雙蛇”史孝文,此人獨來獨往亦正亦邪,雖然這獨行俠的風範倒是與當夜之人相符,但要想把他找出來無異於 大海撈針。

而中庸的選擇便是“渾河小龍王”晁

密,據魯鼎所言此人也是一位強手,在渾河一帶做劫江的勾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找他倒是不難找,但渾河乃是月江中段,跨越半個天下跑到北地去只為了捅一刀他圖什麼?

而最優的選擇,自然是四海幫的“船鬼”歸四通了。雖然賀難也不知道這是哪號人物,但四海幫好歹也是九大門派,總不至於幹出談不攏就剁了這種莽撞事兒,更何況四海幫也是魯鼎所言中唯一一個跟賀難與魏潰二人產生交集的,苦雲城更是事發地,不來一趟怎麼也說不過去。

當然,對於四海幫賀難也沒有放下戒心,表面上道貌岸然實則一肚子壞水的人賀難見的多了,苦雲城的碼頭以及周邊地區肯定有不少四海幫的眼線,如果貿然進城被人做掉了怎麼辦?這才有了這一條迂迴的路線。

“陳兄。”賀難停下了馬車,鑽進車輿裡拍了拍陳炎弼:“幫個忙唄?”

陳炎弼點了點頭,正色道:“賢弟但說無妨。”

賀難對著陳炎弼抽動了一下嘴角,看那奸笑的表情就知道沒憋好屁:“陳兄,煩請你先至城中探聽情況,我和老魏等你訊息。”

陳炎弼疑惑道:“這不是早就交待過我了麼?“

“那你準備去哪打聽訊息?難不成逮著一個問一個麼?”賀難問道。他是看出來了,陳炎弼是真的沒有什麼江湖經驗。

“那不然呢?”陳炎弼的答案果然不出賀難所料。

賀難把手掌墊在頸側,五指在後頸按了按:“你那是問路的問法,不是打聽江湖事的問法。”

陳炎弼遲疑道:“那我該去哪?該問誰?”

“妓院唄。”魏潰從車窗外將腦袋探了進來,以這車輿的空間來看,魏潰如果要擠進來那三個人就只能臉貼著臉的說話了。

陳炎弼目瞪口呆地看了看魏潰,又看了看賀難,卻發現這二人的態度出奇地一致,都是一副“這還用問”的表情。

陳炎弼平生並不嗜好女色,雖然他具備了一切逛青樓的條件,但卻從未涉足過風月場所,見二人司空見慣的模樣不由得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別想多了,陳兄。”賀難弓著身子蹭到了陳炎弼身邊:“風月之地多軼事,去那打聽準沒錯。”

“哦,原來是這樣。”陳炎弼胡亂地點了點頭:“但是我從來都沒經歷過這種事兒,萬一搞砸了怎麼辦……”

“簡單。”賀難笑了笑,“有錢能使鬼推磨,有大錢能使磨推鬼——這種地方從來都是隻認銀子不認人,拿錢開道一路暢通。”

“你進城之後先到四海幫總舵附近找個

不差的酒樓吃些東西喝上兩杯,但切記千萬不要喝醉,結賬的時候向老闆打聽周圍最好的青樓是哪一家,進去之後向老鴇打聽他們這兒的頭牌花魁,但一定不要主動問價格,不然顯得跌份兒——你得搶在她主動說起價格之前問這花魁是賣藝還是賣身,如果是賣藝,那你就表現出一副沒興趣的樣子,如果是賣身,那你就說自己只想聽個曲兒喝杯酒。”雖然是在談論豔俗之事,但賀難仍舊十分嚴肅地說道。

“等等!”陳炎弼伸手示意,截住了賀難的話頭:“為什麼要這麼問?”

賀難的手伸到了車輿內的包袱裡,一角一角地展開:“首先,雖然從鄭去來那裡坑出來不少錢,但苦雲城這等大城內的上等青樓頭牌絕對不是我們能夠養得起的,我們要做好長線計劃的準備。但又不能讓人看低了你的身份,日後會有很多事不方便做。其次,打聽花魁只是為了彰顯財力,就算錢財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也無需與她產生什麼瓜葛,因為這幫老嫖客裡什麼人都有,跟他們爭犯不上,真要是惹人眼紅會帶來更多的麻煩。最後,無論老鴇說什麼,你只需要反著說避開花魁這個話題就好。”

“接下來,你要把話題往其它姑娘身上引,你要找的姑娘不能太差,最好是中上等的,因為太次的接觸不到什麼太高階的人物——你要向老鴇打聽打聽這幫姑娘們都有什麼風流韻事,尤其是兩個男人為同一個女人爭風吃醋打的頭破血流的事兒,老鴇若是不願意多說你便給她塞點兒錢,她不會跟錢過不去。”

“如果你瞭解到其中有跟江湖人士扯上關係的姑娘,那這就離成功不遠了——從這些姑娘裡再挑出最暢談的一個——注意,是嘴上最沒有把門兒的,而不是嘴最甜的,因為嘴甜的人往往不會聊太多自己的事兒,而是想方設法地恭維你,但你不是去聽她拍你馬屁的。”

“當然,你也不要表現得太緊張——你就當自己是去玩樂、是去閒聊的就成。”賀難一口氣說完了這一大段話,嗓子都要冒煙了,不過看陳炎弼的表情,還是不太能完全理解。

“呃……我盡力而為吧。”陳炎弼現在的心情是真的忐忑,這裡邊兒的彎彎繞繞在他耳朵裡聽來也不比家族裡的勾心鬥角要簡單。

“放心,你可以的,我看你有這個才能。”賀難笑著胡說八道。

陳炎弼有些不可置信:“真的?”

“是啊……我們三個裡就只有你是最有這個才能的了——老魏不擅長跟女人打交道,我……則是女人沒法跟我打交道,你算是矮子裡面拔高個兒了。”賀難有氣無力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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