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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
天氣已經寒冷,但今日的漳河水邊,還有鄴城城內,註定是不平靜的一日。
上個月,劉儉擬陳表冊,將以魏郡張氏,孫氏以及冀州其餘諸望族叛逆的事情,形成了奏文表冊,上報給了朝廷,請朝廷按律法酌情批覆。
身為相國的董卓,自然明白劉儉是什麼意思。
雖然不是很想直接幫助劉儉這個忙,但董卓也明白,這是劉儉想要以此事在河北立威,然後順水推舟的將新政推行的策略,以自己的立場而言,還真就是得幫他這個忙。
誰讓雙方在這件事上的利益一致呢?
於是,朝廷方面針對劉儉所呈報的反叛事件,給予了最為嚴厲且明確的回覆。
有了朝廷方面的授意,接下來的事情就好做了。
從後世來到了這世界的劉儉非常明白,身為一個上位者,除了要處理好政務,發展軍事,民生,科技等方方面面,還有一件事對於上位者來說非常重要。
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掌控輿論的風向。
輿論是一件非常可怕的武器,不論劉儉在民生科技等方面做得再好,如果他不能夠控制輿論,那自己不論為這個國家,為這個民族做了多少好事,都未必能夠得到應有的評價。
因為劉儉以上位者的角度所做的事情,底層的人並不知道,特別是這個時代的底層人,他們沒有什麼文化,慣性的人云亦云,別人說什麼,他們也跟著說什麼。
古代的資訊傳遞本來就慢,再加上知識為高門壟斷,所以輿論權幾乎都被拿捏在高層士族的手中。
士族以他們特殊的身份來控制輿論導向,這幾乎成了鐵律。
不過因為掌控的技術手段有限,這個時代的高層士族控制輿論的手段並不是十分高明,當然主要還是礙於其見識以及生產力。
這年頭,最厲害的傳遞手段之一,也就是編排“童謠”“歌謠”了。
但是身為後世人,劉儉在這方面的手段可比這個時代的人要先進多了。
童謠這種“破玩意”都能在這個時代,產生這麼大的輿論殺傷力,所以劉儉自信自己完全可以以政府的角度來掌控輿論風向,至少他要這件事上凌駕於本州計程車族。
先前在頓丘的萬民旗事件,其實背後的操手就是劉儉。
仔細想想也是,百餘個鄉佬共同為劉儉進獻萬民旗,這樣大的手筆,背後必然是有“資本”在運營的。
而這個資本,恰恰就是以劉儉為主導的牧署!
自去年開始,劉儉就已經開始在冀州立下了新規,並弄出了很多新鮮事物。
首先,就是要求以聚為單位,每月進行評選“先進勞模”制度。
這個制度對各鄉來說,並不算難完成!
而且這個勞模的擇取範圍人選,就是那些屯田客。
每個月,每聚必須評選出一個人,成為當月的屯田勞模,並以聚為單位,當眾受到表彰予以嘉獎。
其實這個事表面上看起來與輿論並不掛鉤,但關鍵就是在於,每個月評選出來的勞模必須當眾演講發言,而且他的發言是要歸檔記錄在案,算在縣署每年的上計指標中的。
故而這件事在各地縣署中備受重視。
且一旦涉及到“發言”,那這事就多少有些令人玩味了。
你說某某縣某某聚的勞模,今天上臺當眾發言,他應該說些什麼呢?
很簡單啊,這都是有套路的。
你首先得憶苦思甜吧?
作為一個流民,原先漂泊在別的州郡,輾轉來到了冀州,一路上靠撿牛糞過日子,但是直到冀州之後,才被分配到了土地,猜得到了安寧的日子,不用再吃牛糞,終於可以吃上糧食了。
然後呢?
然後就是說,河北之外的土地上,那是猶如一片人間地獄啊,遍地盜寇不說,當地的高門望族與地方官署穿一條褲子,禍害普通的黎庶啊,也只有到了河北之後,才過上了人的日子……
總之要表達的,就是天下只有河北好,除了河北之外的地方都不行。
這樣的講話,整個冀州,縣鄉下的每個聚,每個月都要來上一次。
另外,劉儉還設立了實況“大公報。”
什麼是“大公報”?
說直接點,就是新聞聯播。
只不過是最簡易版的新聞聯播,且是按半月時進行播報的。
當然,這個時代沒有電視沒有收音機,新聞聯播也只是以鄉聚為單位,有官署派遣大嗓門的公吏,將這半個月以來的天下大事對聚民進行公述。
這種事在原先是根本沒有的,官署方面的行動和施政,完全沒有義務對民眾進行公開。
這是這個時代人思想的侷限性,但劉儉不走這條道兒。
自己做了什麼事,就得讓百姓們知道。
你不用管他聽得懂還是聽不懂,反正你得告訴他。
聽不懂也告訴他。
當然,所有公述的新聞事件,都是經過牧署加工編排的。
主持新聞工作的人員一上臺,對聚裡的百姓就做出了報告,什麼本年度,冀州轄境內的糧食增長達到了多少多少,新開墾的土地達到了多少多少,屯田客的數量達到了多少多少,整個冀州的新出生兒童達到了多少多少。
還有一些關於劉儉本人的訊息,比如在左將軍的英明領導下,烏桓人被幹掉了多少多少,鮮卑又有多少個部落願意歸附,左將軍本人又自掏腰包,為貧苦的百姓黎庶捐贈了多少多少糧種……
最重要的,是不要忘記宣傳一下,河北之外的州郡現在是有多麼的亂套。
比如,袁術本人勾結河北四十餘家族,意圖顛覆左將軍的統治。
袁紹在荊州強佔了百姓多少土地,鬧得民怨沸騰,叛亂四起。
涼州那邊,韓遂又開始反叛,朝廷焦頭爛額。
徐州黃巾又禍起了,陶謙根本管不住。
曹操進駐了淮南,並意圖兵進江東,期間為了一己私利,屠了多少城邑,造成了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反正就是河北好。
除了河北之外,你看看別的地方現在都亂成什麼樣了?
中國古代,皇權不下縣,想要對縣以下的行政單位進行輿論掌控,並控制其民意風向,就一定要動些腦筋。
在控制輿論風向,帶節奏方面,劉儉在這個時代的段位,絕對是百星王者級別的。
……
而這一次將反叛的四十餘族全部誅殺,雖然是殘殺之舉,但因為劉儉已經稟報了朝廷,同時在民間廣為散佈這些人的惡名,致使這一次屠殺在河北所有民眾看來,乃是正義之舉。
事實上,劉儉也確實算是正義的一方。
只是正義戰勝了邪惡之後,不代表邪惡就一定要被原諒,僅此而已。
誰說正義一方就不能將邪惡抄家滅族?
四十餘族,基本還都是大族,牽扯到要被斬首的人幾乎近萬。
這萬餘顆人頭,將被分佈再冀州境內的各大主要縣城,則時處斬。
在被殺之前,這些人統統被綁縛到了街道上游行。
而在遊行隊伍之前,會有傳吏敲打著鑼,向圍觀的百姓和黎庶,宣佈他們的罪行!
在河北所有百姓的眼中,這些人就是破壞他們安寧生活的罪魁禍首,是擾亂大家正常生活的吸血鬼,蛀蟲,妖魔鬼怪!
他們為了一己私利,不惜妄圖顛覆河北政權,他們想要讓河北變成原先那種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鬼樣子!!
他們想將他們的優渥生活建立在其他人的頭上。
他們活該被殺,活該死一千次!
遊街之時,數不清的百姓和黎庶圍繞在街道上,他們用早就準備好的臭泥和汙穢湯汁拼命的向著那些即將被斬殺的‘魔鬼’身上潑灑著。
“殺了他們!”
“這些賊人天地不容!!”
“把他們的土地都沒收,充公!屯田!!屯田!”
“讓他們把他們這些年強取豪奪的,都吐出來!!”
“讓他們吐出來!!!”
“把他們剁成肉泥。”
“……”
不遠處的旗樓之上,劉儉端著一個酒爵,裡面裝滿了清酒。
他用手輕輕的搖晃著,眯著眼睛,看著不遠處街道上的場景。
他看著那些即將被殺頭的望族絕望的哭泣著。
他看著圍觀的百姓,如同出籠的猛獸一般,拼了命的在那些即將被殺的人身上,宣洩著他們的怒意與委屈。
大部分的黎庶,根本就不認識這些要被殺的望族中人,甚至可能連名字都沒聽過。
但是,此時此刻,他們依舊是將多年來的受到了壓迫和委屈,全部撒到了這些人的頭上。
或許,壓迫他們的人還在,且不是眼前的這些人,但他們卻依舊是要把這些即將被殺的望族,當成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彷彿是在尋找一個宣洩口。
為什麼?
“唉,人不患寡,患不均啊。”
劉儉將酒爵中的酒一飲而盡,對著旁邊的賈詡說道。
賈詡聽了劉儉的話,似乎有一些觸動。
不過他沒有說話。
這些年來,天下各處州郡的賊寇以及黃巾餘孽越鬧越兇,從眾者甚多,大多靠的都是“天補均平”這四個字招攬人心。
可是聽劉儉適才那一句話,如何與天補均平這四個字竟有些暗和?
不知為何,賈詡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恐怖的想法,這想法毫無理由,甚至有些荒謬。
但這個想法,現在在賈詡的的腦海中就是揮之不去。
當年黃巾之中,盛傳的‘天補均平’,會不會與左將軍有關?
不過,賈詡還是很快的將腦海中的雜念拋棄。
不會的,這想法委實太過匪夷所思。
若是果真如此,那左將軍恐怕就真成了天人了。
“主公,末吏下樓去了。”
劉儉沒有回頭,他只是站起旗樓上,遙望遠處的喧囂鬨鬧情形。
隨後,便見劉儉輕輕地擺了擺手。
賈詡躬身施禮,下了旗樓。
不多時,確有顏良單手提著一個人,來到了旗樓之上。
他將一個渾身浴血的人,扔在了劉儉的面前。
正是這一次組織四十餘族與袁術串聯的賊首之一,魏郡的孫氏家公,孫起。
他的好夥伴張義,已經被張飛嚇死了。
孫起後來也遭到了張飛的折磨,險些被弄死,不過幸虧被劉儉派人給阻止了。
劉儉端著酒爵緩緩的轉過身,看著匍匐在他腳下的孫起。
孫起渾身浴血的仰起頭,看著高高在上的劉儉,臉上露出了無比憤怒仇恨,卻又無比失落的表情。
“劉德然!我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你的!你這個暴徒!畜生!你這個小人,偽君子!!”
話還未等說完,卻見顏良一腳踢在了孫起的嘴上,將他兩顆門牙直接踢折。
孫起疼的哇哇大叫,滿地打滾。
“孫公,莫要這麼扯著嗓子喊,成王敗寇,輸就是輸了,給自己留點尊嚴,別弄的好像一幅輸不起的樣子。”
劉儉看都沒有看地上的孫起,他伸手指了指遠處的人群。
“那裡面,有你的親人,你的朋友,你的長輩,你的後輩……說實話,他們很多人其實不應死,他們是無辜的,但是沒有辦法,他們不應該卻又不得不死,你知道這怨誰嗎?”
孫起捂著牙關,雙眸冒火的盯著劉儉,道:“都怨你這個小人!”
“不,記住,害死他們的人,是你……也是你,逼的我不得不滿手血腥,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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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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