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風不度玉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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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特別是在這個國家尚武，宗門求道的時代，對於蘇青來說更是如此，甚至還要辛苦一些，也許過了今天會好一點。

匈漠所統治的地方是一望無際的荒漠，少有植被，境內只有一條河流，匈漠王朝就建立在河流沿岸，一條河貫穿了整個王朝。然而就在匈漠東方邊境豎立著一座巨大的石塊，上面龍飛鳳舞寫著玉門關三個大字，越過玉門關便是另外一處風景，草地植被開始蔓延，樹林蔥鬱，鳥語花香宛如另一個世界。

就在玉門關前佇立著一行人和兩輛馬車，身著麻衣腰掛尖刀各牽著一匹馬，其中一人走到馬車前微微低頭對著馬車內說道：“王子，玉門關到了。”

珠簾開啟，一位少年從馬車內走了出來，跳下馬車看著玉門關的景色不由的感嘆道：“當初年少之時被送到大明當做質子之時看到玉門關的那一刻就不由得驚歎，當如人間仙境。哪怕在大明生活的那麼多年如今再一次看到仍然感嘆萬分，比之我們匈漠何止富饒了千百倍！若是我們匈漠族人能夠世世代代生活在這樣的地方該是何等的幸福。”

另外一輛馬車的珠簾被人一手開啟，出來的也是一位少年郎，他走下馬車輕輕咳嗽的幾聲說道：“唐癟三，你也就只能想想了，趕緊回去洗洗睡吧，夢裡什麼都有。”

聽到這個稱呼那少年臉色一沉，有些不悅的說道：“我現在回匈漠了，我叫阿烈熊！還有，我在大明的時候叫唐威！不叫什麼唐癟三！”

少年微微擺了擺手，毫不在意的說道：“好的，我知道了，唐癟三。”

阿烈熊冷哼了一聲說道：“蘇青，既然你從匈漠深處都能知道我在大明的綽號，那麼你能從我們匈漠裡出來回到大明，你難道不知道為什麼？要不了多久，我們匈漠的大軍必定踏破你們大明的皇宮，到時候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必然還會給你留下一命。可惜了蘇戰將軍，一生戎馬身涯沒有死在戰場之上卻死在了你們大明奪嫡之爭當中，而且還是無妄之災，當真可惜又可談。”

阿烈熊死死的頂著蘇青的面容還要在他的臉上看到一絲動容，可惜卻沒有，蘇青只是平靜的看著玉門關內的景象。

良久，玉門關內遠處出現了兩個黑點逐漸放大，一個人騎著一匹馬，手裡還牽著另外一匹馬朝著阿烈熊一行人趕來。

看到來人阿烈熊對著蘇青說道：“也許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們就是敵人了，當然前提是你能夠活下去，你能在我們匈漠活了這麼久，我希望你能活著見到我踏破大明的時刻。”

“乾坤未定，你我皆黑馬，更何況是兩國之間的較量，沒有到最後的勝負手，說再多的狠話都沒有任何意義，而且很沒意思。”

阿烈熊沒有反駁，轉身起身上馬對著手下的人說了一句，“我們走”，便掉頭離開了玉門關。

待到玉門關內騎馬之人越來越近，蘇青的嘴角漸漸的露出了一絲微笑，來著是一位老者約莫五六十歲的樣子，還未等到胯下馬完全停住就迫不及待的下馬，倒頭便拜，對著蘇青有些哽咽的說道：“蘇家蘇何拜見世子殿下。”

蘇青上前一把扶起，面帶微笑的說道：“蘇伯辛苦了，父親若是知道你這樣對我，怕不是要用鞭子抽死我。”

蘇何一把擦掉眼淚，破涕而笑道：“我是蘇家的管家，您是蘇家的長子，理應如此，就算將軍他......”

話說到一半，不由的停了下來，二人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最後還是蘇青先開口道：“先上馬，回去再說。”

蘇何應了一聲，連忙上前牽住韁繩摸了摸馬頭，讓蘇青穩當的上馬，蘇青看到這一幕輕輕的笑了一下卻沒有說些什麼，接過蘇何手中的韁繩慢悠悠的調轉馬頭騎著馬緩緩前行，蘇何跟著旁邊並駕齊驅。

既然回來了，那就不用那麼著急，所有的事都可以慢慢來，一件一件的來。

越往關內走，景色越發顯得春意盎然，蘇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抿了抿嘴唇說道：“關內與關外的差距之大，怪不得那些宵小之輩總是覷視我們大明的地界。傳聞有此差異乃是上古仙人隨手一劍劈開了這天地規則，將關內與關外隔絕開來，也不知是真是假。”

“仙人的事，我們這些普通人哪裡知道，就連將軍曾在仙門中修煉過也未對我們提過一字，不過仙門中既然能夠出現將軍這等如天神下凡般英雄豪傑，想必也不差的。”蘇何看了看眼前的景色又回頭看了看關外的一片荒漠，不覺內心一陣酸楚，盯著蘇青消瘦的身軀低聲道：“殿下，這些年受苦了，老奴沒用，只能帶著兩匹老馬前來迎接殿下，城內人手緊缺，每個人都是要職在身，若是......”

“嗯......其實也還好，這些都不算什麼，再說了我這不活著嗎？其實苦的人都在心裡，這些年辛苦你了。”蘇青輕飄飄的一筆帶過。

這些年獨自一人在敵國生活，舉目無親，加上嬰幼兒時期在馬背上受過重傷，體魄遠弱於常人，一身暗疾至今未好，連他自己都感受到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匈漠生存環境比之大明更是惡劣，常年風沙，吃的食物也是極為單調甚至難以消化，蘇青不止一次懷疑匈漠這些人是怎麼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下來的，怎麼還會有兵力去攻打大明，也許就是這種惡劣的環境才讓他們迫切的想要侵略大明來獲得更好的生活環境。

蘇何內心一痛又覺得很是欣慰，還是孩童的少年彷彿轉眼之間就變得一位大人，但是這其中的代價卻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老奴出門前已安排王府中的下人在家中準備了晚宴，此時回去正好趕得上食用。”

“我想等會去見一見父親。父親生前最喜歡喝蘇州城內的長安酒，勞煩待會蘇伯多買兩壺，其他的東西就不必準備了，想必他也不喜歡。”

說罷，策馬揚鞭，韁繩一提便向著蘇州城揚長而去，蘇何應了一聲緊跟其後。隨著距離蘇州城越來越近，見到的人越來越多，路上不少獵人揹負著獵物在官道邊行走。官道上少有人騎馬而行，畢竟靠近邊關，但凡騎馬的不是軍中之人便是城中的達官貴人，引得不少人停在原地等待著他們經過，當然還有一種便是敵人。

玉門關距離蘇州城並不遠，二人不多時便來到了蘇州城外。蘇州城外楊柳依依，草長鶯飛，有不少頑童一起在草地上放著紙鳶，儼然沒有一副鎮守邊關的樣子，經過之前幾場大戰，算算日子匈漠已有近十年沒有攻打過蘇州城，當然這近十年的安穩日子便是蘇青呆在匈漠的日子。

蘇州城城門大開，城牆之上的軍人手持長槍，五步一人並列站著駐守著城外也看著蘇青二人。城門前站著七人，為首一人一襲白衣負手而立給人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感覺，剩下六人分成兩隊站在白衣人身後兩側。

待到蘇青二人走進，白衣人雙手抱拳單膝下跪對著蘇青說道：“蘇州城城防軍副將軍許雲率領三軍拜見世子殿下。”說罷，許雲身後三人連同城牆肉眼能夠看到的軍人將士紛紛單膝下跪喊道：“拜見世子殿下。”

城外的孩童看到這一幕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這麼呆呆的看著蘇青二人，好奇這人是誰怎能讓許將軍連同城內所有軍人叔叔一同下跪，而且還是自發的，有些大人們聽到世子殿下這四個字便明白了什麼，雙眼一紅拉著身邊的孩子一同對著蘇青跪下，不少人掩面而泣，低聲哽咽。

蘇青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喊道：“大家都起來吧，我蘇青何德何能值得爾等如此相待，爾等捨生忘死守護邊關數十載，理當受我一拜才是。”說罷便要下馬，許雲趕緊上前站到馬身旁邊說道：“這可萬萬使不得，蘇州城能有今日安穩全憑大將軍還有世子殿下。”

蘇青無奈一笑道：“許叔叔也要這般取笑我麼？大勢所趨，個人得失，算不得什麼，再說了，我這不是安穩的回來了麼。”

許雲笑了笑自然的牽過了蘇青手中的韁繩，牽著馬向城內走去。蘇青剛要開口阻止便被許雲的話打斷：“當初我還是一個小兵的時候便是給大將軍牽馬的，別看我那時只是一個牽馬的，不知道多少人想牽都沒這個機會。每次大將軍打完勝仗回來，我牽著馬跟著大將軍進城，感覺自己也是打了勝仗回來一般。如今大將軍不在了，就讓我為你牽一次馬吧。”

蘇青不再言語，任由許雲牽著馬進城，看著周圍的人任然跪在地上，心裡有一種難言的感覺，這便是蘇州城！蘇家的蘇州城！

“大家都起來吧。”蘇青又喊了一聲，所有人才緩緩起身佇立著看著蘇青二人，默默的跟在身後一同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