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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物件精準朝她砸了過來。
夜桑離聽風辨位,微微往旁邊一讓,將手上最後一口烤肉解決完,掃了眼將她烤肉架子撞翻的物件。
砸過來的並不是什麼死物。
是一個比夜桑離要高上許多的藍袍男子,銀藍色的鎏金袍子上,佈滿深淺不一的斑駁血跡。
砸過來的同時,男子身上還掉出一塊金色身份牌,上面刻著花陌堯三個字。
看得出花陌堯已經連撐開眼皮都做不到,卻還在垂死掙扎,努力撐起上身。
這麼艱難的動作後,也只是做到朝夜桑離點頭致歉。
雖然處於狼狽至極的狀態,依然掩不住他渾身散發的貴氣與優雅。
可見這人的貴氣與優雅,完全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東西,不會因外力而有所改變。
高貴卻不傲慢。
夜桑離對這類人不反感,但也僅僅是不反感而已,與她無關。
她自認不是什麼濫好人,沒想要多管閒事。
花陌堯稍稍緩神後,抬眸看向夜桑離,有那麼瞬間,他頹敗的眸子裡生出了一抹光。
然而也僅僅只是一瞬間,在反覆確認了什麼後,那眼底的光逐漸黯淡下去。
“噗!”
花陌堯突然臉色漲紅,脖子兩側青筋暴起,吐出一口血來。
原先好不容易撐起的上半身,再次倒向地面,發出一聲悶響。
漲紅的臉在吐了一口血後,比原先又白了幾分,滿是脆弱易碎感。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竟然無聲地笑起來,笑裡帶著些許不甘與眷戀。
另一邊,三個同樣狼狽的黑袍面具人,在看到他倒地不起的瞬間,那眼底興奮的光芒,如餓狼般亮起,連面具都擋不住。
差點恨不得集體爆發,全力碾壓過去。
可礙於突然多出的第三方夜,敵友難辨,令他們打心底裡,不由控制地生出一絲忌諱。
三人相互對視了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自身的狼狽。
任憑几人心底如何天人交戰,夜桑離只管往嘴裡塞烤肉,彷彿那是什麼了不得的美味。
僵持了片刻,三人見夜桑離對地上那位也沒給個眼神,心裡抱了一絲僥倖。
躊躇間其中一位上前:“閣下!當沒見過我們行不行?我們只要他的命。”
夜桑離抬眸一瞥,這等閒事她沒想要管。
可當反應過來時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她手已經摸向了竹片子。
她沒想要管,卻想也沒想做出了這個動作。
夜桑離凝眸無語,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什麼操控了,或者沒控制好這個身體。
三位黑衣面具男見此一驚,另一位趕緊跟她表明厲害關係。
“小兄弟可知,我們身後那位是什麼樣的主嗎?”
夜桑離不語。
有時候沉默能逼瘋人。
另一位黑衣面具男看了眼倒地那位,眼底有絲焦慮,硬著頭皮衝口而出。
“我們身後那位可是隨時都能滅人滿門的,你……”
滅人滿門幾字一出,夜桑離整個氣勢驟變,原本淡漠的眸子頃刻間銳利如刀,一下下把玩著手心裡的竹片子……
先前開口的黑衣男子,氣得用力拉了一把說錯話的蠢貨,恨不得給他甩飛出去。
後者一驚咬了舌頭,話語戛然而止。
要說夜桑離原本只是令幾人忌憚,此刻就讓人有點驚恐了。
夜桑離想起前世最好的成績是八枚飛刀,收割九枚人頭。
竹片子效果是差了點,不過三片加上三個殘渣,即便不死……
沒有這個可能,除非她不想。
倒地的花陌堯因為角度問題,沒發現幾人間的微妙,只以為夜桑離置身事外了。
他劍眉微皺,露出一絲認命的苦笑。
“抱歉,不想牽連小兄弟的,煩勞移步,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吧。”
夜桑離絲毫不懷疑,但凡花陌堯還有力氣,爬都得自己爬開,而不是讓自己走。
花陌堯說完便索性放鬆身體,躺在地上,看向不死不休的三人。
“呵……滿門?連掩飾都不做了?是看準了今日我必隕在此地嗎?”
“值得嗎?風光無限鷹十八,何曾一個任務耗費半月有餘?”
“而今落得只剩三個天殘地缺,也僅僅耗了本王半條命,本王值了!”
“本王人頭值多少?你們有命拿嗎?這剩下的半條命,你們想拿,卻也沒那麼輕鬆。”
他一字一句,飄來如春風化雨,彷彿說的不是自己的事般,只是說完後眼底現出一抹決絕。
追殺了一路的鷹十八,瞬間懂了這個眼神的含義。
這也是追殺了一路以來,第一次感到絕望。
“小心,他要爆金丹。”
鷹十八三人集體一愣,幾經猶豫,卻依然不退反進?
夜桑離突然就明白了,她恨她秒懂。
這什麼鷹十八大概也跟她前世殺手組織差不多,任務一旦接了,沒有失敗,只有死亡。
是同類又如何?她沒看順眼。
鷹十八三人正要上前,卻見三枚竹片飆射而來。
速度太快,加上三人幾乎全是衝著藍袍男子去的,一時避無可避,只勉強錯開了要害。
當然,那也是因為夜桑離願意讓他們避開要害,她依然認為自己只想測藥效。
鷹十八還沒慶幸不過是些無傷大雅的竹片子,三人身子已經不受控制往後倒去。
“嘭!嘭!嘭”
三聲,沉悶的聲音中,花陌堯也艱難地坐起了身。
他已做了就算爆金丹也要拉三人同歸於盡的打算。
只是,夜桑離在聽了鷹十八幾兄弟的話後,依然出了手,這是他沒料到的。
夜桑離沒去理會花陌堯,她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幾個試驗品身邊。
“想滅我滿門?嗯?你們不妨趁現在,仔細想想託夢之詞?”
夜桑離拿起匕首將幾人面具挑去。
相由心生,果然古人誠不欺我。
說滅滿門那貨,還真是長得最磕磣的。
她用匕首拍了拍他臉:“如何?你還有沒有滿門可滅?”
中了麻痺的效果,她壓根不擔心幾人爆金丹。
況且,她看這幾人,哪有什麼血性可言。
“這位小兄弟,大人不記小人過,當他是個屁給放了吧,我們保證,只當沒見過你。”
“對對對,我們沒見過小兄弟!”
“小兄弟放心!我們沒見過你!”
幾人齊齊應聲,要不是倒在地上不能動彈,恨不能彈起來磕幾個頭。
好漢不吃眼前虧。
“只有死人的保證才有說服力,你們死一個?”
果然,毫無血性。
夜桑離掃了幾人一眼,眼尾撇到其中一人的手指微動,眼看藥效開始逐漸流失。
大約兩三分鐘的時長,也算相當不錯了,畢竟沒有提純。
她將竹片從三人身上拔下,順帶在他們衣服上擦乾淨粘在上頭的血液,走到原先的位置,將竹片子又往剛才搗爛的草藥渣渣裡面戳了戳。
“你自便。”
花陌堯也不是個傻子,他心照不宣,剛才已經爭分奪秒抓緊調息。
他眼瞧著三人,因為那竹片才倒地不起。
再看到夜桑離拿回竹片後的動作,花陌堯基本可以判定,正是這團藥草的緣故。
不止花陌堯得到緩解,鷹十八所中的麻痺藥效也已緩解了不少,幾人正努力掙扎起身。
花陌堯眼底閃過一絲遺憾,隨即奮力暴起。
他抽光全身的玄力,控劍似流星劃過,一劍釘上了那個以滅滿門威脅人的鷹十八心口。
隨即立刻將劍召回,召回之際帶出一連串血柱,黑衣人死透。
剩下的兩人心裡一驚,眼底的恐懼瘋狂滋長。
兩人大喝一聲,全力攻了過去,花陌堯只管防要害之處,任憑另一個將劍刺進他手臂。
狠狠一個回刺,將另一個鷹十八身上捅出一個血窟窿。
或許是藥效未散透,鷹十八動作並不十分靈活,攻擊根本不足以致命。
花陌堯好不容易恢復過來的一絲玄力已經耗完。
鷹十八狀態雖然比花陌堯好上不少,可剛才中了麻痺藥效,壓根就沒有恢復的機會。
不管先前如何,此刻頂多半斤八兩,三人近身打鬥,刀劍相撞,一時火花嗤嗤直冒。
“停!”夜桑離將竹片又扎向兩人,另一根隨手往後一拋。
“嘭!嘭!”
“你究竟要做什麼?”
鷹十八剩下的兩人感覺自己遇上瘋子了。
“你……不講武德!”
要不是怕惹惱了這位冷麵少年,直接給他們來上兩刀,他倆估計想爆粗口!
實在憋屈!
花陌堯指腹往嘴角一抹,抹去了血跡,直接原地打坐。
他知道,自己這條命算是保住了,他能慢慢恢復一絲玄力,那二人方才可沒有一絲玄力。
如此,便夠了。
“哦?何為武德?你們還講這個?”
夜桑離朝掉在火堆裡,沾了草木灰的烤兔軀幹撇了一眼,眉尾一挑,一副我不著急,你且慢慢說來的表情。
兩人被堵得一口殘血衝至咽喉,不吐不快之際,見她慢條斯理地將火堆裡的獸肉拎起來,拍了拍灰。
修長的手指將肉撕下來,投入嘴裡。
雖然不餓了,對於吃的,她從來不會浪費。
而且除了吃,她還在觀測藥效。
兩人看著她就那麼悠哉地吃起來,有點懷疑這是個什麼人間美味,傻乎乎地愣了片刻,其中一個臉上出現狂喜,猶如醍醐灌頂,強自嚥下咽喉那股腥甜。
“是我們的不是,回頭我們兄弟一定擺上宴席,當是為擾了小兄弟賠罪,望您高抬貴手!”
另一個連忙附和:“是是是,一次不滿意,就十次,百次,直到小兄弟滿意為止。”
夜桑離一言不發,就靜靜觀察著兩人的藥效還剩多少。
草藥因暴露在空氣中許久,揮發後比剛才弱了幾成效果,卻依然超乎她預想。
測試效果滿意,可這兩人,又實在聒噪。
夜桑離嘴角微勾,眼裡卻無笑,將吃完的烤兔骨架子隨手一丟後起身。
“吃飽了,你們隨意!”
話未落,夜桑離早已扭頭,旁若無人地往內圍走去。
她絲毫不擔心身後藍衣男子的死活,若是他連這樣的兩人都處理不了,死,不過早晚的問題。
夜桑離向來以惡人自居,從不將自己與好人劃上等號,至於剛才的多管閒事,恰巧不過想試藥效!
不敢承認心底那一絲惻隱。
只是,她終究還是對這世界瞭解得不夠,以至於自己成了別人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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