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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世寧死也要得自由,現在明明只要改個身份就能唾手可得了。
夜桑離反倒發現,很多東西遠比自由來得重要。
前世她每天都可能是死期,沒拿到出任務資格前,根本沒法擺脫無窮無盡的自相殘殺。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眼神一暗,手不自覺撫向右胸口,才反應過來,這個身體不是自己的。
那是她第一次信人,得來的背叛,差點命搭上了。
眼下夜桑離卻甘願入局,接下來要走的路,在她腦子裡初具雛形。
這個身體素質還不錯,但遠遠不夠強。
璞玉需雕琢方能出彩,她決定置之死地而後生。
怎樣才能更快地磨礪一個人?就是當把你逼到困境時。
因此,輕裝上陣的她,連吃飯的錢都沒留,全數留給了青諾。
第一站便是黑水鎮,遠近聞名的兵器鍛造地,因黑水潭特有的一種鍛造淬鍊水而得名。
顧名思義,黑水潭任憑潭水再清澈,一眼望去都是黑的。
此刻夜桑離拎著一隻獸,站在鎮口,再次嘆一聲失策!
腦子裡想著怎麼快速拿這隻獸去換吃的?
可一想到要與人打交道,渾身都充滿了抗拒。
加上耳朵太好使,某些刻意壓低聲音的閒言碎語被迫收入耳中。
路人甲:“這人長得是好看,就是這一臉誰欠他錢似的模樣,有些不討喜。”
路人乙:“好看能當米糧給你墊肚子嗎?他好看嗎?哪裡好看了?身無二兩肉的小白臉。”
路人丙:“他怎麼傻乎乎地站在那?”
路人乙:“估計這裡有問題。”
路人眾:“……”
夜桑離看到一個麻子一臉鄙夷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她直接忽視掉周遭打量的目光。
都是些普通人,殺又不能殺,還真能計較不成?
抬眼看了一圈,眼神便被王記鐵匠鋪給吸引了過去。
鋪子外,一面暗紅褪了色的招牌旗子耷拉在那,在一眾花裡胡哨爭奇奪豔的招牌中,實在寒酸。
不過那裡面的東西,卻是好的。
前世作為一名殺手,兵器的吸引力是致命的,她雖然不曾製作,卻研究過。
要想一眼辨別材質的優劣,不在話下。
雖然肚子唱起了空城計,夜桑離還是先朝王記鐵匠鋪走了過去。
“小哥隨便看,看中什麼自己拿,小本買賣,概不賒賬,謝絕還價。”
王鐵匠將蓋在臉上遮光睡覺的蒲扇移開瞅了一眼,便繼續蓋上了。
夜桑離打量了一圈,裡面的東西瞧著樸實無華,但她敢肯定這些全是真材實料,經千錘百煉而成。
她將手上的獸往地上一丟,發出“嘭”的一聲響,震起的灰令措手不及的王鐵匠連打了三個噴嚏。
“你這年輕人,拆鋪子……呢?”王鐵匠看著地上那罪魁禍首,竟然是皮相漂亮又沒有傷口的赤狐。
好傢伙,值些錢。
夜桑離取過一把匕首,上手掂了掂,感覺也是很適合日常歷練。
便撇了眼地上的獸,再舉起手中的匕首道:“夠換嗎?”
王鐵匠看了眼赤狐,一愣:“你說拿它換?”
他一臉懷疑的樣子:這年輕人是不是腦子不好使?去隔壁裘皮鋪子賣個好價格不好嗎?
“嗯?不夠?”夜桑離眉微皺。
“夠夠夠,要不要看看那些?”他指了指另一排架子上的刀劍匕首。
“還有這些,輕易我不給人看的……”王鐵匠快步走過去開啟一扇小廚門,興致勃勃地還沒講完,一回頭人就走遠了。
“哇,王叔,你今天走了狗屎運了,碰上這麼個傻小子。”
旁邊一個嘴裡不知道塞了什麼東西在吃,奶乎乎的小子竄了進來,將赤狐拎起來看了一圈,順手將沾灰的皮毛拍了拍。
“咳咳咳……王叔,我說你這還做不做生意了,這麼多灰也不清掃清掃,多久沒開張了?也就今天遇上這個傻小子。”
“東西好,自然會有識貨的,管我地上乾淨不乾淨?又不是開酒樓。”
王鐵匠脖子一梗,振振有詞。
“我一個打鐵的光棍,吃飽了撐的?哪有時間!”王鐵匠說完,一把將赤狐拽了過來。
掰開嘴角一看,果然如料想般,難怪這皮毛如此完整。
“東西好這是事實,可你這一年一開張,開張吃一年的,看看人家啊,明明東西沒你的好,為什麼生意那麼好?”
奶小子一臉不贊同,可又沒轍,他早就說過,買賣買賣,你不得順著買方的心思和需求嗎?
管人家買去是丟著玩還是做其他,咱先把錢賺了行不?
“哼,華而不實,莫與我作比較。”
王鐵匠哼了一聲,他頂看不慣那種那種拿著兵器當裝飾的人。
明明怎麼用都不懂,非整個花裡胡哨的掛在身上。
更看不慣那種為了迎合這類人,整個沒一件實用兵器的鋪子。
那還能叫兵器鋪嗎?分明就是裝飾鋪。
奶小子撇嘴,果然,還是這話。
哎,他就是看到老頭好不容易來了回生意,忍不住嘴賤,你倒是客氣些啊,沒準你這下半輩子的買賣就指著那人了。
可這世上真有與錢過不去的人,眼前這位就是……真是皇帝不急,急瘋了太監。
“行行行,您清高,您老歇著,這赤狐我幫您去談個好價錢。”說完一溜煙跑出去了,他真懷疑這老頭怎麼活到這把年紀的。
“又跑,你個臭小子,還沒問去哪裡鬼混了,再不出現,老子差點去懸賞尋人……”
另一邊,夜桑離出了鎮子,又一頭扎進青木嶺去。
黑水鎮之所以衍生出那麼多鐵匠鋪子,除了得天獨厚的淬鍊水外,不僅因青木嶺周遭的村落依山而生,家家戶戶均以打獵維持生計。
那廣袤的青木嶺更是絕佳的歷練之地。
之前的赤狐便是青木嶺內圍的產物,此刻夜桑離只在外圍徘徊,雖然摘了幾顆酸不拉幾的果子裹腹。
與她來說,是遠遠不夠的。
原主這具身體素質與尋常來比,算是相當不錯了,與她前世的強度來說,卻是遠遠達不到的。
但她清楚,若要更上一層,靠的不是蠻幹,而是合理的訓練。
而訓練,餓著肚子可沒有體能支撐,外圍打只咕咕雞倒合適。
咕咕雞,最低階的獸,味美,是有錢人家喜歡吃的佳餚。
沒什麼攻擊力,只能存活於外圍。
正這麼想著,猝不及防間,對上了正前方一對綠豆小眼,就那麼趴在那一動不動。
夜桑離駐足,眼眸微眯,拿出一根竹片子,左手一揮,竹片子像是有它自己的軌道般,朝右前方射去。
插中一隻對綠豆眼虎視眈眈的獸,獸一驚,逃了。
綠豆眼正是前一刻她還想列為目標的咕咕雞,小獸逃的瞬間,它雖然驚了下,卻像是被定住了般趴在那。
倒是整個毛都鼓了起來,頗有一副色厲內荏的架勢。
“你個蠢的,護崽不是等死,以弱搏強,狠狠啄它眼!未必不能有一線生機。”夜桑離眼神微暗,轉了方向。
她……不想吃這個蠢的。
而這麼個蠢的,一晌午時間竟遇到了三五隻。
夜桑離烤著一隻剝了皮的肥兔,眉頭微皺,有些不滿。
她這輩子,與前半輩子最浪費不起的便是時間,多一秒的努力,多一分生的希望。
兔肉在架子上遇火逐漸收縮,她左手捏著匕首,閉上眼將腦子裡的一些新事物整理了一番。
她最大的倚仗,其實是記憶力,但也不是母胎帶來,而是生死關頭意外得來的。
大概就是那種潛能的激發,因此她相信,潛能是無窮無盡的,全看個人能開發到什麼程度罷了。
之前問青諾,醫毒雙絕能做到嗎?
想到那個小孩,她嘴角微揚,不過給他一個好好活下去的動力,過幾年,忘就忘了。
她也沒當真。
不過這地對她來說,倒十分合適順帶研究草物藥理。
山裡最多的便是藥草,毒草,最宜就地取材。
將阿爹手記印入腦子研讀後,她不免感嘆大自然造物之奇妙。
眸光流轉間,恰巧鎖定一株藥草,她起身過去,用匕首將其連根拔起。
阿爹手記裡講,蘿蔔根,紫葉,綠莖,此草無毒,卻能將人造成麻痺,取根部為最,莖幹為次,葉則無用。
材料是有了,卻沒有輔料工具,夜桑離隨手撿起一塊稍平整的石頭,走回火堆旁,往地上一丟。
再撿個長圓形的石頭,將藥草放上去,以最原始的方式,砸出汁液,然後削了幾片竹片子放進去浸了一遍。
浸了汁液的竹片跟從水裡撈出並無明顯異樣,放在那石頭上不過片刻便晾乾了。
沒有提煉過的藥汁功效起碼減半,而且隨著時間過去,會失效。
也就是說這竹片子只能維持一天的麻痺效果。
她一把將竹片撈回收好,至於用量,這事倒是不急,總歸是要慢慢熟悉試驗的。
她將順手撿的松脂木拿來起火,火苗哧的,很快就燒出了炭火。
片刻間,兔肉就隱隱飄香了,離熟透卻還早。
將兔肉架在炭火上慢慢烤,她垂眸,抓緊調息,只留腦子繼續運轉。
消化了原主的記憶,將阿爹的手記又仔細從腦子裡過了一遍,她彷彿開啟了新世界的門。
如果真如冊子上面所說,她有信心,至少比前世強上幾倍。
只是父親製毒初衷,是為救人,她卻為自保,必要時用來殺人。
她也想做個純善之人,然而世道不遂人願。
有下輩子再說吧!
也就調息了片刻時間,便被東南方傳來的一絲異動打斷,她腦袋微微一轉,耳朵正對聲音來源的方向。
還有些距離。
夜桑離早就發現,自己重生後耳力見長,或許不止耳力。
她匕首快速一揮,一腿兔肉便到了手上,入嘴後發現,果然還是欠缺些火候。
但,有的吃總比沒得吃強,她看似慢條斯理,實則風捲殘雲。
這是從小練出來的技能。
畢竟東西沒吃到肚子之前,那都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從遠至近的打鬥聲越來越明顯,她眼皮都沒抬一下,只專注手上的烤兔腿。
有時候,你不去找麻煩,卻也沒辦法躲開麻煩圈。
就比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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