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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漢哂道:「什麼想留在中國打工賺錢給家裡,都是騙人的吧……」

屈露露眼皮一跳,只當流浪漢看穿了自己的西洋鏡。

流浪漢卻繼續說道:「我看你和你那個什麼叔叔就是一夥的,你想在中國搞個合法身份,多半就是為了幹這些事的時候能更加方便。」

屈露露「嘿嘿」笑著,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流浪漢反而更加認為自己的判斷是對的,但他很快又生出警惕:

「先讓我見一見你那個叔叔,看他到底是不是你說的專門做一行。鬼知道你是不是在信口胡扯,騙我和你扯了結婚證,到時候卻一腳把我踢開,我上哪兒找人喊冤去?」

「你這樣的女人,一看就知道很會騙人,說的話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這個流浪漢的言語見識,讓屈露露覺得他不是一般人,頓時對他來了興趣:「大叔,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吉安。吉安的吉,吉安的安。」

史際和海浪都算是「蛇頭」,這一點屈露露沒有騙人。

於是,她很快就帶著吉安去種子公司見了史際,並且在那裡的地下室讓吉安見到了幾個偷渡過來的越南人。

吉安這才確定自己走了大運。

一路流浪,歷盡千幸萬苦,總算走到了國境邊陲。

原本正在發愁人生地不熟,不管是在當地找「蛇頭」,還是單人私自越境都有點兒一籌莫展。現在好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管眼前的屈露露找自己扯結婚證到底是為了進一步發展「偷渡事業」的需要,還是別有目的,吉安都決定和她達成這一協議:他和她扯證,完了立即送他「出國」。

對於吉安自稱身份證已經遺失,要回原籍才能補辦的難題,屈露露和她那個叫史際的叔叔也立即就給出解決辦法:

不用回原籍,他們可以幫他在當地「補辦」身份證和戶口本,只要吉安將個人資訊提供給他們就行。

要是回原籍補辦身份證,這一去一回路途遙遠,太過麻煩暫且不說,關鍵在於鬼知道你吉安去了之後還會不會再回來。

你吉安就是因為身上沒錢,又嫌麻煩,所以才不想回去辦理身份證和護照,進而才想從清河偷偷摸摸私自越境出國。我們要是給你一筆錢,讓你舒舒服服回到原籍補辦了身份證,接下來是不是還能再辦理護照?

護照下來了,你還有必要再回到清河找人幫你偷渡出國?

這是屈露露一方的的想法。

至於在清河「補辦」下來的身份證,雙方都知道是個西貝貨。偽造身份證件這種事,從事「偷渡」業務的史際自然不陌生。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

屈露露一方要的只是一張和中國人的結婚證。

吉安要的是出國,身份證、戶口本是真是假,對於他來說壓根兒就不重要。況且,吉安這個姓名和身份原本就不存在。他只是不想讓自己的真實身份曝光,所以才會聲稱身份證遺失。

至於屈露露一方的反應和安排,也完全就在吉安的意料之中。換成是他,他也會這樣幹。

那個時候,實現異地申辦、補辦身份證,還只是相關部門的構想和規劃,尚未成為現實。

當時的民政婚姻登記系統和公安機關的戶籍系統相互獨立,存在資訊壁壘,並且很多縣級民政部門由於自身條件限制,無法識別虛假的身份證及戶口本。這些都為以假身份證辦理真結婚證創造了有利條件。

現實生活中,存在以偽造的身份證和戶口本辦理結婚證,在事實上犯下「重婚罪」的案例。

但在法律層面,由於用以登記結婚

的個人身份為偽造,致使民政部門作出的婚姻登記與客觀事實不符,結婚登記失去合法存在的前提和基礎,也就是說這樣的結婚登記無效,應予以撤銷。

另一種意見認為,第一段婚姻無論是否為無效婚姻還是可撤銷婚姻,在被法院依法宣佈無效或被依法撤銷前,此婚姻關係仍受法律保護。

也就是說,在法院宣佈婚姻關係無效之前,即便是以偽造的身份資訊辦理的重複婚姻登記,也仍然構成「重婚罪」。

所以,任何人都不要試圖去鑽法律的漏洞。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把自己拾掇得乾乾淨淨的吉安又完成了一次身份蛻變。

在民政部門辦理結婚登記時,吉安除了照了一張證件照,其他全程都交給屈露露打理,他則從頭到尾都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這是他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儘量不在這些政府部門和官方機構中拋頭露面,即便迫不得已,也得讓自己成為最不起眼的那個。

屈露露也不搭理他,在獨自一人遞交相關資料時,見吉安坐在角落裡一動不動,便從包裡拿出自己真實的身份證件和戶口本,遞進視窗。

她的包裡有兩套屬於自己的身份資訊,一套是真的,一套是假的。真的那一套不用過多解釋,假的那一套則是將她偽造為在華的越南人,用來欺騙吉安。

由於接下來還要為吉安投保,受益人須登記為屈露露,如果屈露露的身份變成了外國人,則需向保險公司提供的相關資料太過複雜。

這讓他們一致認為屈露露應該用真實的身份進行婚姻登記,甚至為此想了很多辦法,都是在遞交申辦資料時,該怎樣讓吉安不出現在現場。

現在看來,所有的預案都沒必要用了。

事情比他們想象的要順利得多。這個吉安,看來壓根兒就不在乎這次的結婚登記。想想也是,一個滿心想著出國流浪的人,還在乎這個什麼勞什子的結婚登記幹啥。

在和屈露露從民政部門走出來的當天,吉安在感嘆史際等人的辦事效率之高時,卻突然琢磨出有點兒不對頭:

這幫人既然能搞到偽造的身份證件,並且也知道以此能辦理真結婚證,那他們為啥不給自己人偽造一個假的身份證件,然後以此辦理真結婚證?

比如,那個叫海浪的小夥子,就算他真是越南人,但只要給他偽造一張中國的居民身份證,然後以此和屈露露辦理結婚證,再以這張結婚證為憑證材料,不是照樣可以申辦中國綠卡?

他們為什麼非得大費周章找個外人來和屈露露辦理結婚證?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這一點吉安暫時搞不清楚,但他至少能肯定這幫人絕對不會幹什麼好事。

於是,吉安就開始催促屈露露履行承諾,讓史際「送」他出國。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老子不管,也沒興趣管,只要按照之前說好的,趕緊把老子‘送出國,老子可以當作啥都不知道。」坐進車裡後,吉安開門見山,如是說道。

屈露露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看了一眼海浪後,便推開門下了車。

海浪坐在主駕駛位上,彎下腰伸出手在腳踏區一陣摸索。

「老子在和你說話,聽見沒?老子到底啥時候能出國?」吉安衝著海浪提高了說話的聲音。

海浪坐直了一點,一隻手卻仍舊放在腳踏區:「你把頭伸過來一點,我給你看樣東西,你就知道啥時候能出國了。」

吉安便將頭探過了前排座椅靠背。可他才將頭伸過去,便感覺頭頂上捱了重重一擊,直讓他眼冒金星。

在失去意識的一瞬間,吉安於迷迷糊糊當中看見海浪手裡握著的似乎是一

柄榔頭。

「左一句‘老子,右一句‘老子,老子早就想給你一榔頭了。」海浪看著像是一根煮熟的麵條一樣,軟踏踏地倒在車廂裡的吉安,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屈露露重新拉開車門坐了進來:「你不會一榔頭將他敲死了吧?」

海浪自己心裡也沒底,將榔頭丟回腳踏區,探出手摸了摸吉安的鼻息:「還有氣……」

接著,他又下車,從後備箱裡翻出幾根電線,將吉安的手腳都捆上,嘴也封上。

重新坐回車裡後,屈露露不解地問:「忠叔為什麼說現在就要把他弄暈?」

海浪發動車輛:「你忠叔說,光從這個什麼狗屁吉安的言語談吐來看,就覺得他根本不像個流浪漢或乞丐,但他偏偏把自己搞成一副乞丐樣,還這麼急著偷渡出國,身上也沒有任何身份證件,極可能是個逃犯。」

「還說我當初也是因為在自己家犯了事,才會跑到這邊來。這種辦法我能想到,別人也能想到,所以沒什麼可大驚小怪。」

「你忠叔想知道這人到底犯了什麼事,所以想讓他在別墅‘地下室裡住一段時間,還說他的‘地下室從來沒有住過這樣的人,所以對他很感興趣。」

屈露露頓時恍然大悟,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被綁成粽子一樣的吉安。

從投保到保險生效還有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內,只要進了「地下室」,不管這個吉安是個什麼人,都會把自己犯下的破事一五一十全都交代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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