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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景林之邀,正合歸無咎心意。歸無咎稍一遲疑,便拱手道:“如此,就叨擾神侯了。”
韓景林大悅,低首道:“傳命玉洛河府主,三日之後備下輦駕。”
又補充道:“四黃兩緋,六乘車駕,不可誤了禮數。”
吩咐完畢,韓景林身上一株花苞忽然彎身擺動,似是一點頭。隨後極順溜地從韓景林身上褪下,彷彿蛇行一般,游出殿外。
抱素、丹澤二人和外廳的鐘離意等人,聞言都是一驚。韓景林平日自家出行按禮都是四乘車駕。
用六頭成年螟蛟拉動車駕,可是唯有迎接大昌王朝國主昌神君下巡時,才用到的禮數。
歸無咎心中審視了自己身份,坦然受之,並未大驚小怪。
韓景林又道:“儘管這一次歸道友在我乾符郡只能呆上三日。但是日後有無相會之期,誰又說得準呢?”從袖中掏出一塊圓形方孔的紫色美玉、形狀彷彿放大了數倍的銅錢,遞了過來。
韓景林續道:“若是有朝一日歸道友再臨乾符,本郡領了職司的修士精怪,八萬四千山主,十二萬水府,九千九百九十上祀本候的凡民國度,均可聽道友差遣。”
歸無咎接過令符。
這令符果然與銅錢無異。陰面是花草之紋,陽面上下左右刻了四個大字:“天祐躬親”。看這四字,顯然是天祐神候頒發的最高一級的令符。
這是私人之禮,歸無咎收下之後,鄭重謝過。
抱素、丹澤兩人對視一眼。他們原打算抓住歸無咎留在乾符郡的時日,好好和他套套近乎。如今看來卻是不成了。
抱素真人一捋蓬鬆的鬍鬚,遺憾道:“原本還想厚顏請歸道友降玉趾到鄙派盤桓數日,讓門中年輕弟子瞻仰風采。如今看來,是鄙派沒有這個福分。”
說完,長吁短嘆不止。
做作了片刻,似乎見火候已到,丹澤真人嘆息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若是因下宗一點私心,耽擱了歸道友行程,老朽豈不是大有罪愆。下宗福緣未到,福緣未到啊。”
不過,丹澤真人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若是歸道友能夠留下筆墨,下宗必奉為鎮派之寶,珍而藏之。”
歸無咎面色平淡,毫無表示。
丹澤真人咳嗽一聲,老臉一紅,道:“是老朽冒昧了。”
歸無咎現在已經知曉,除卻道法深淺有別外,本土文明和九宗真法在觀感、風格上,也是截然不同的。
九宗真法,最終都是玄之又玄,超越一切具象的大道之理;而土著功法,卻異常具體和鮮活。
比如說,此輩結丹、成嬰時,往往將一身功行、領悟最深的環節觀想為一副圖畫;山川草木,人文鳥獸,千奇百怪,無所不有。
而將神通法門凝練成字形、字義、圖形,就更不必多說了,哪怕是作為聖教的上清宗符法,也未能免俗。
丹澤真人之意,正是要歸無咎留下能夠體現自身道術神韻的“字”或“畫”,以供門人瞻仰。這在本土文明的修士交往之中,是一常見的禮節。
歸無咎本想拒絕。但一看丹澤真人形象,心中一動。淡然道:“可。”
丹澤、抱素二人喜出望外。
抱素真人連忙高呼道:“傳筆墨來。”
歸無咎伸手止住,道:“無需筆墨,取一塊碑來。無碑,石亦可。”
“碑?”
不但丹澤、抱素二人愕然失色,就連韓景林也十分驚訝。
立碑,尤其是以自家神通道術之心印立碑,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道理很明白,若是筆之於書卷,寫得不好,大不了藏起來,秘而不宣也就是了。
但是請碑文乃是大禮節,請碑而不立,是極得罪人的事。
但若是立了,就完全沒有餘地。只消有一絲瑕疵,也難免會受後人指指點點。一旦被挑出瑕疵,旁人可不管你留碑時是金丹境還是元嬰境,你這碑文,到底是立不住的!
劍月玄宗立派至今,也唯有三位曾經臻至離合巔峰的前輩,立下心印碑文,供後人揣摩。
丹澤、抱素、韓景林,乃至外席鍾離意等人,心中不約而同地想道:這位祖庭嫡傳,看著似乎是個不通俗物的苦修士,實則眼界比天還高!
韓景林當機立斷,朝外廳吩咐道:“取一塊闡節碑來。”
闡節碑,是一種奇特材料製成的石碑。刻寫之時與尋常石料無異,軟硬適中。但碑文一旦成型,再用特製秘藥浸泡,卻又堅硬無比,歷經數十萬、上百萬載也不會風化朽壞。
遇留碑盛事,外間的那桌酒席立刻被撤下,珠簾捲起。
天祐神候的吩咐豈同等閒,不過短短二三十個呼吸,四個紅巾力士便抬著一塊八尺多高的石碑進來,輕輕停在殿堂正中。
歸無咎此刻盯著丹澤真人,微微發笑。
丹澤真人不明所以,心中有些發毛。這位祖庭嫡傳,貌似親切,但其實總是暗暗透著一絲距離感,似乎是雙方身份有別,天然如此。
此刻對著自己發笑又是為何?莫非此人覺得自己不配請他留下筆墨,心中不滿?
過了一會,丹澤真人才發覺不對。歸無咎並非對著他笑,只是面帶笑意地觀察自己背後三柄長劍罷了。
丹澤真人心中一動,試探著問道:“歸道友可是要借劍一用?”
歸無咎搖了搖頭,突然拔劍,毫無徵兆。
動的猝然,動的寫意。
山河萬里,光華一起,出現在歸無咎手上。
手中持劍,連半息也沒有逗留,只見清光盪漾,一道細微的“沙沙”聲傳來,石碑上些許粉末輕飄飄的落下。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光影一合,長劍已然歸鞘。
長劍歸鞘的動作,歸無咎帶動大袖一拂,掀起一陣勁風,將石碑之上殘留的石粉盡數掃開。
兔起鶻落間,留碑一事已然完成。
歸無咎雙手環抱,笑而不語。
抱素、丹澤、韓景林等人,連忙上前。
鍾離意等十餘人,和天祐神候等隔開五六尺的距離,也紛紛探著脖子張望。這廳堂足夠寬闊,韓景林等三人,阻礙不到後面之人的視線。
石碑上所繪,是三枚小劍。
諸人心中一動,同時想到,無怪乎歸無咎盯著丹澤真人看了許久。
每一枚劍,不過食指長短,看起來普普通通;但是三劍刻畫在足有八尺高的石碑上,卻未讓人產生比例失調的感覺。
鍾離意觀望一陣,只覺這三枚小劍看著平凡,但是其中似乎有無窮玄奧,只是自己看不明白。
他也有自知之明,祖庭金丹嫡傳留下的筆墨,能夠超過自己這元嬰初期修士的眼力,也不算太令人難以接受。於是抬起頭來,觀察韓景林等三人神色,似乎要從中尋到些什麼。
但韓景林等三人之面貌,鍾離意卻始料未及。
三人俱是嘴唇微張,身軀紋絲不動,就連雙目也一眨不眨,儼然那塊闡節碑的三名孿生兄弟。
但是三人之氣機,卻似乎一高一低,似乎正在調控心神起伏。
鍾離意大驚,立刻認出,這是修道人遇到心神震駭之事時,調伏心神的法門。原來韓景林三人看著平靜,實際上卻遇到了平生中最為震動心魄之事。
這石碑圖形,果然神奇至此?
此時韓景林等三人,確實震撼到無以復加。
他們事先懷疑過,區區金丹修為就要立碑,是否太狂妄了一些;但是出於對於祖庭身份的尊重,以及歸無咎的自信態度,還是考慮到歸無咎有上佳發揮的可能性。
可是見到三枚小劍圖紋的第一眼,他們發現,這三劍圖案,已經超越了他們心中的“好”與“壞”。
他們又如何評判?
要問韓景林等三人的心情……
就像三個一直生活在山洞深處的野人,第一次開啟洞府之門,呼吸到新鮮空氣,見到日月青天。
這三枚劍形之中的妙法奧義,超越了他們既往知見,是他們此生都難以觸及的偉大境界……
歸無咎一開始只靜立在一旁等待,等他們回過神來。
可是這沉寂實在太久,歸無咎搖了搖頭,索性回到桌上,自斟自飲。
一刻鐘之後,突然“撲哧”一聲,站立在鍾離意身旁的一名金丹境修士,口噴鮮血,仆倒在地,似乎昏死過去。
此人看這三劍圖似藏玄機,但是捕捉不得,於是強運神意觀望,終於導致神魂受損。
遭這一打岔,眾人這才相繼從定中醒來。
韓景林,抱素、丹澤三人,轉過身來,臉上滿含敬畏,對著歸無咎一躬到底。
抱素真人深吸一口氣,肅然道:“老朽有一不情之請。”
“我劍月玄宗,六經傳承稍顯粗疏,在諸玄宗之中不算出色。歸道友這一碑,啟發後進,指示來者,可謂超邁前人,另闢新天。老朽懇請,自今日起,將此碑在我宗充任《指南》一經。”
乾元、上清二宗所屬之四等下宗,除卻《大藏》《正經》兩部乃是祖庭真經的精簡版,天下俱同。其餘《指南》、《戒律》、《輔經》、《申論》、《註疏》、《推演》六部,卻都是分家成立之後,在成長中自行塑造起來。
其中《指南》一部,是兩大正經之後的第一從屬經典。
歸無咎啞然笑道:“充作《指南》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名不正言不順,貴宗是不是要給一個真傳弟子名額於我?”
抱素真人臉上紅光一泛,登時大喜。並未多想,連聲道:“自今日起,歸道友便是我劍月玄宗的第一真傳。令符即可趕製,三日內必定送到歸道友身上。”
“不對,不對。”
抱素真人想到了什麼,慌忙改口道:“不是本代弟子的第一真傳。歸道友當落籍於前代祖師名下,為老朽這一輩的第一真傳。”
言畢,抱素、丹澤二人起身,恭恭敬敬再行一禮,道:“歸師兄有禮了。”
歸無咎坦然受之。
丹澤真人臉上亢奮歡喜,更勝過抱素真人。歸無咎以他的三劍形象立下石碑,千萬載之後,他也會因今日之事名傳不朽。
歸無咎心中也是振奮。
若是讓他另繪一幅畫作,縱然他道行精湛,最終之水準也會相差萬里。這三劍精神,正是天懸道上留名時所匯之劍意,不遜於九宗正法神通。丹澤真人這副裝束,給了一個由頭,可是幫了他大忙。
順手施為,還是隻能如此,含金量可是大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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