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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清平、步明徽俱是一怔。

藍清平眉頭微皺,沉吟道:“以三人之力,奪取全部九件寶物。恐怕有些困難。不知文道友有何妙策,足以扭轉乾坤?”

歸無咎修為在藍清平二人眼中如洞明燭照,乃是金丹一重境。二人自忖,自家恩師囑咐聽此人號令行事,那麼這人當是有幾分手段的。最起碼,這份掩飾修為的秘術就超過了二人的眼力。

可是即便他如何超凡絕倫。此人之修為,最多亦不過是和自己師兄弟相當。

只要這玉嵐秘境唯有金丹修士方能進入的規則並未打破,他們就絕難想象僅憑三人之力全取九珍。

歸無咎此言,有貪心不足蛇吞象之嫌。

歸無咎抬起頭來,將二人疑慮看在眼中。緩聲道:“我等三人足有一搏之力。更何況,未必只是三人。”

步明徽於袖中抽出玉笛,在空中輕點,自以為抓住了歸無咎的心思。質疑道:“玉京門、白龍商會、破滅盟表面上雖是友盟。我二人在此行中亦修為最高。但生死關頭,其餘二家未必聽我調遣。”

“更何況驅使二等宗門行事,向來是玉京門牢牢把控,商會卻差不下手去。文道友若要借力打力,恐怕難以得計。”

歸無咎見二人誤會,一笑道:“非止是驅虎吞狼之計。數十年前,有一位故友曾言道。或能安排一二人助我一臂之力。究竟如何文某也沒有把握。訊息早已發出,若那人修為不低於三重境,想必很快就要至了。”

藍清平、步明徽四目相對。藍清平還不怎地,步明徽眸中卻露出驚訝。二人均未料到,歸無咎竟真的伏有得力援手。

畢竟二人師長都曾言道,眼前這一位是外州奇人,孤身履足荒海。

就在此時,歸無咎眼前一亮,灑然笑道:“來了。”

紅塵晦暝陣的虛影混沌一變,突然顯露出一個婀娜翩躚的身影,行動間如風擺新荷。

這人似乎使用了什麼秘術遮掩的形容。她距離歸無咎三人愈來愈近,直到十餘丈內。逐漸現出衣著上七彩氤氳,現出頭頂十字髮髻,現出一張冰肌瑩徹的臉容,現出一股淑逸閒華的風流態度。

藍清平震驚道:“奚輕衡?”

歸無咎微微一怔。這個答案,既在預料之外,更在情理之中。當即微笑著迎上前去拱手一禮道:“原來是奚道友。”

步明徽上下打量來人,忍不住問道:“若我資訊無差,奚輕衡道友乃是修習餘玄宗三大真傳之首、號稱“天高九尺、滄海一線”的海天訣。此功法在餘玄宗內,非入宗三十三世之大族宿家不授。敢問奚道友何故叛出餘玄?”

有此一問,並非步明徽滿足自家的好奇心。這個問題若無滿意的答案,那奚輕衡是否可信都是一個大問題。

奚輕衡入金丹三重不過六七載。但她一入三重境,便接替了趙世中的暫署中曲島之職。換言之,無有元嬰真人坐鎮之時,奚輕衡便是餘玄宗在中曲島的話事之人。此人在餘玄宗所受信重,可見一斑。這樣的人的人生有異心,實在是一件極可怕的事。

奚輕衡好似對步明徽的疑問全未聽見,一雙明眸盯著歸無咎的臉容審視許久。

歸無咎倒是泰然以對。他現在的外貌可謂千錘百煉,更是經過獨孤信陵的考驗方敢放心出門。若非遇到韓安世、舒永延等元嬰四重者,任誰也看不出端倪。

良久,奚輕衡幽幽道:“實在看不出來,文道友和她的交集,在哪裡。”

歸無咎笑道:“我也想不出來,她是如何說動奚道友的。”

奚輕衡出神了片刻,似乎回憶起了什麼往事。突然一蹙眉道:“據她言道,將來數百年內,餘玄宗將有傾覆之危。到時候覆巢之下無完卵,唯有投身於她所指引的那人處,方有活命之法,甚至上進之機。”

這一言好似天外奇聞,平地生雷。步明徽啞然失笑。

不過未等他提出提問,奚輕衡自問自答般的道:“儘管她的見識我是極為敬服的。但對於餘玄宗的實力雄厚、底蘊之驚人,我瞭解更深。以餘玄宗的家底,即便容州諸派聯手來攻,至多隻是勢力範圍完全收縮而已。說到滅派危局,何如天方夜譚。”

藍清平沉吟道:“奚道友修道數百載。這等虛無縹緲之說,自然不能動你心志。”

奚輕衡微笑道:“經那人之手,我所修功法神通更進一步。經歷三載拾遺補缺,輕衡之根基又經歷了一重積累。原先預計尚需二十載的金丹三重關卡,竟然只用了四年時間便一舉突破。”

藍清平、步明徽這時已然猜到為奚輕衡牽線之人是誰。

步明徽緩緩道:“些許恩惠,分量還是不夠。”

就在此時,奚輕衡把笑容收起,原本顧盼生輝的面容陡然化作平靜的湖面,沉聲道:“方才和三位聊天的時間,我已經把三位的身份燒錄在劍符之中。餘玄宗信陽劍符,一旦催發,三位可有把握攔住否?”

“文道友之名這三日內已經傳遍四山。不過若我餘玄宗數十位金丹修士來攻,文道友有幾分把握能夠抵擋?”

歸無咎不想她突然翻臉,皺眉道:“奚道友是什麼意思。”

奚輕衡只是冷笑,朱唇輕啟:“那一位說是為我精純功法,卻暗中埋設了機關。直到她臨終時,我才感到幾分不對。據她言道,我所修功法缺了一段破關秘訣。若省略這一道步驟修煉下去,我必在突破金丹四重的關口時爆體而亡。行氣破解的鎖鑰就在將要見到的那人身上,唯有聽命於那人,才能得以解救。”

“可是她傳授與我的功法神通並非秘藏,而是根據我的修行狀況因地制宜臨時修繕。這些年我擔任她的護衛首領,並未見她和任何外人有所交通。這教我如何相信,十年後所遇到那人,會知曉解救的手段?”

“為了自己的道途和性命,我當然願意相信她所說的都是真的,而不是一個死局。”

“可是若不教輕衡相信確有解法,不過是同歸於盡罷了。”

歸無咎沉默良久。不知是出神,還是無言以對。

就在奚輕衡雙目含煞,指間流光溢位時。

歸無咎嘆息道:“她道術見解為四州之冠,遠遠超出你的想象。你跟隨她也有些日子了,所得好處想必不少吧?她豈能欺你?”

“任意一道行氣法訣,只要足夠高明,都能化作一段開啟下一道關門的鎖鑰。只要雙方事先有約,又何必非得在她為你修繕功法之後再傳遞訊息?如果文某所料不錯,她當時必然是有話交代的,說說看。”

奚輕衡美目之間流露出幾分狐疑,但還是果斷的道:“她說,鎖鑰是四道來自天上的試題,依照四二三一的順序依次行功。”

歸無咎一點頭,早已省悟所言何事。指間清光一閃已經捏住一枚玉簡。道:“這是其中前兩道法訣。奚道友不妨試一試。”

奚輕衡接過玉簡,按照其中法訣行氣一試。冷肅的臉容緩和了幾分。

……

半個時辰之後,依舊是第五山,右山之內。

玉嵐秘境之內,九野山中,雖然不見日月星辰,但冥冥間也是有明暗變化的,只是不若外界明顯。但是這份陰陽升降著落於不經意間的妙境,卻是外界所無。

此時似乎正是晨曦升明,霞光拂掠山野之時,逶迤錯落的山谷透出一股清爽氣息。這道氣息和隱於幾微的沸霧混冥融合,沖淡了那份過於濃郁的靈機,正烘托出極高妙的仙境之韻。

四道人影閃爍。

這四人一個是頭戴捲雲冠的老道,一個是手持摺扇的書生。這二人並列在前,神思起伏,似乎將目下諸景方位俱牢記在心。隨後二人,乃是一方巾便服的中年人,和一身披大氅的女子。

那老道突然停住身形,把手一託,掌中現出一物。此物四四方方一塊銅板,風貌古樸,中含一匙左右轉動,銅板底座兩分厚薄,奇紋交錯。細辨卻似是司南一類。

催動法力時,那司南匙柄一陣亂轉,發出“沙沙”的摩擦聲。少頃,老道一捋長鬚,眉頭緊鎖道:“第五山右山七星柱方位,只尋得一百七十九座。尚有一座不知為何卻被掩藏起來。”

書生張開摺扇扇了兩下,慢吞吞的道:“我星月門“元卜”一流的演算法,即便是餘玄宗也是無有相與拮抗的法門。若說有人已然闖到第五關,在我等之前佈下隱陣,斷難置信。”

披著大氅的女子聲音清脆悅耳,猶如清鈴盪漾:“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以小妹看,先前“林臺”之上至少便有二人未曾摸清底細。果真有人搶在前面,那有極大可能是這二人之一。”

書生道:“可是那容州散修文晉元,和那面具道人?”

最後那位中年人,正是化名“王木霸”行競價之事者。他不容置疑的道:“下一關當要設下一局,摸一摸這二人底細。損折一些人手,也算不得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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