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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素塵道:“小妹這裡有一些百羅青葉果。”隨即從儲物法器中取出十餘盤淡青發黃的異果。此果比龍眼略大,枝葉尚未盡去,表面尚有新鮮露水緩緩流淌。
“在下這裡倒有一些水月琉璃乳。”
“師弟我這裡有一筐靜明連珠藕。”
“小妹此處有近百枚白龍草還丹。”
……
除了六七個清心寡慾的苦修士實在拿不出什麼好物,在場之人均是取出不少珍藏。不一會兒,長案之上已是擺滿了各種奇珍異果,無一不是天上少有,地下難見的珍饈。
沖霄閣弟子,多半是一家一族的精英種子。韓太康既然先聲奪人,後來者如若過於寒酸,臉上也掛不住。
韓太康突然笑道:“歸師兄身家不菲,人所共知。不知有什麼稀罕之物,也好讓我等沾沾光?”
這“樂遊會”是靈形弟子的聚會。然而歸無咎雖然是昨日方才破境,卻並非第一次與會。他修行速度緩慢,二三載之前,在場的許多人還受過他的指點。這一輩人就算後來居上先晉階靈形,也不好在他面前拿大。因此之前歸無咎就是唯一一位真氣境的與會者。
歸無咎微微一笑,他雖然修行勤勉,但也不是苦行僧式的人物。當即手頭一抖,每人座前均出現一個小碟,碟中方方正正,卻是一塊翡翠豆腐模樣的物事。此物鮮鮮嫩嫩,清水四溢,一看便是食物一類。
歸無咎笑道:“此物名為七寶水晶膏。飲酒之前先服用此膏,酒勁之醇厚增加十倍,又能千杯不醉。”眾師弟妹大感奇異,此物他們也是僅聞其名,可稱得上是所有酒鬼夢寐以求的佳佐。
往次的樂遊會,飲宴不過是形式而已,均是簡備一二。而眼前這架勢,比起元嬰真人的聚會,也是毫不遜色。
眾人正要落席,歸無咎環視在場之人,伸手一指道:“且慢。那裡還有一位小客人。雖然只有十日相識之緣,也不好冷落了她。不知周掌閣將他託付給哪一位師弟了?”所指之人正是坐在湖邊獨自戲水的木璃。
眾人互相張望後無不搖頭。見無人“認領”,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周掌閣和眾位真氣境弟子各自離開,木璃卻留在原地。她尚未修行,連駕馭最低等的飛行法器也是不能的。在場之人都以為周掌閣將她託付給了哪一位同門。
寧素塵美眸一閃,蓮步輕移,走到木璃身邊低語幾句將她喚了過來,柔聲問道:“木師妹為何沒有隨周掌閣一同離去?還是另有他人來接你?”
木璃眨了眨眼睛,道:“我的洞府在懸宕峰,聽說與歸師兄是鄰居。周掌閣道,今日就由師兄帶我回去。”
歸無咎大感意外,沒想到竟是落在自己頭上。
木璃蹦蹦跳跳來到歸無咎身邊,可是這座位卻一個蘿蔔一個坑,沒有多餘的位置了。一位頭挽瑤臺髻、身著明黃長裙的女子笑道:“木師妹不如過來,坐在姐姐身上。”
木璃歪過頭去翻了翻白眼,並不答話。
寧素塵笑道:“秦師妹此言差矣。你在家哄騙四歲小弟的那一套言語,怎能用在木師妹身上?木師妹既踏入道途,可是咱們的正經同門。”說完手指一拂,取出一個座墩。
這座墩小巧玲瓏,一看就是孩童所用。上面蒙了一層淡白綢緞,以精湛繡工繪著兩隻老虎撲擊嬉戲,活靈活現。說是老虎,其實肥嘟嘟胖乎乎,巴掌大小,張嘴伸出鮮紅舌頭,和小貓也差不多。
韓太康瞥了一眼,見了這小座墩上的紋飾,忍不住道:“寧師妹,這墩子該不是你年幼時用的吧?想不到竟然是這種風格。”
寧素塵神色不變,淡然道:“韓師兄猜錯了,此物是我前日裡在山道上撿的。”
韓太康一臉古怪神色。木璃卻似乎很喜歡這座墩上的圖案,蹲下來回端詳,又伸手摸了摸那兩隻小虎的腦袋,戀戀不捨的坐了上去。
“樂遊會”至此才算正式開始,同門間相互祝酒不斷,言笑晏晏。氣氛很快就活絡了起來。
木璃年紀雖然幼小,卻慧心通透。這一群人明明早晨聚會時透露初一股疏離氣息,此時卻歡笑連連,一副交情很深的熱絡模樣。木璃心中暗自有些鄙視,同時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不過當她嚐了幾口席中珍果和一杯“霧簾綢”之後,心神完全就被美酒珍饈吸引了,自顧自的大吃大喝起來,其他人說些什麼也完全不放在心上。有幾個師姐要逗她說說話的,也一概被她以“嗯”“唔”應對,不多時就吃的肚皮滾圓,霞飛雙頰。
在場之人也並非全都是毫無底線的虛情假意。如成不銘,從頭到尾冷冷淡淡的,話語不多;喬修廣容常治二人除了互相交流之外,便和幾有限的數人攀談兩句。和歸無咎搭話的人為數不少,但也不過是一應一答,簡單明快。而以韓太康為首的七八人,卻熱情健談,烘托起場上的熱鬧氛圍。
就這樣吃吃喝喝,過了大半個時辰。
似乎火候已足。
容常治突然將手中鳳頭壺重重一頓,沉聲道:“也該進入正題了。”他這一下發作,將數人的攀談突然打斷,這幾名弟子都是面色不豫。
韓太康笑道:“容師弟這般性急。不過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唔。韓某不才,願意拋磚引玉,就算是出半個題目。”
他雖然面帶笑意,但這幾句話一出口,場間氛圍頓時一變,好似將人從其樂融融的飲宴中抽離出來,置身於金鼓齊鳴的戰場內。
這“霧簾綢”再滋味無窮,也喝不下去了。
眾人心中盤算,這韓太康既然選擇放棄參加真傳大比,由他開頭,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當下各人無不贊同。
韓太康見眾人應允,呵呵一笑,立刻大袖一揮,靈形元光隱隱而動,如長鯨吸水,引動幽明湖中濺起一道水線,如卷翠激玉一般朝自己面前灑來。這水線近身到韓太康周身五六尺的空中,並不落下,彷彿為莫名的力量所吸引,凝成一團,宛如一個晶瑩無暇的水晶球。
少頃,這水晶球愈來愈扁,由球形而變成餅狀,再由餅狀變成一塊直徑二尺有餘的玉盤。這玉盤表面光潔潤滑,大醇無疵,更加之波光閃動,與真正的琉璃玉盤竟沒有半點區別。
真氣境修士晉階靈形之後,一身真氣轉化為元光之力。二者相較,無論力量強弱還是掌控的精確程度,都無異於雲泥之別。
韓太康笑道:“韓某說過,只出半個題目。以這翡翠羅盤為底子的小手段,總也有個十七八種吧。接下來這文章怎麼做,就看眾位師兄弟自由發揮了。”
不過數息功夫,一個頭戴方巾,身著褐色單衣的青年,朗聲道:“如果諸位師兄先行,恐怕沒有小弟插手的機會。小弟不得不厚顏搶個先手,以圖矇混過關。諸位師兄看小弟這路數,可用則罷,不可用另起爐灶也無妨。”
此人名為審玄永,四年有餘修完《九元書》,在眾弟子中並不算拔尖。
眾人微微一笑,這審玄永也算坦誠,他這番言語一半是自謙,一半也是實話。這等比試元光之力的較量,隨著難度逐漸提高,如果後來者插不上手去,確實是一件尷尬事。
只是今日這“樂遊會”演法較技的環節,和往日略有不同。如果第一個展露手段之人給出的起點太低,那在某種程度上說,這聚會就失去了意義。登時場上二十餘道目光盯著審玄永,就看他是否知趣。
審玄永說完手腕一抖,湖中如噴泉上湧。他的舉動和韓太康方才毫無區別,吸取幽明湖中一段活水。只是他動作簡練,同時取水數量又要比韓太康少得多。這一團湖水轉眼間凝成拳頭大的一團水球,光華燁燁,燦若明珠。
成不銘喃喃道:“玉珠落盤麼?以往確實未曾試過。”
審玄永微笑著朝眾人一點頭,隨即反手一撥,就將指間水球拋向空中。看似渾不費力,但這水球卻飛的極高,轉瞬間就變成芝麻粒大小的一點,如非反射少許日光,憑目力幾乎難以發現。
足足過了半柱香的功夫,這水球重新落下,一聲脆響之後,不偏不倚地落在盤中,居然紋絲不動。由高速下墜到瞬間靜止,給人的感覺沒有半分突兀。
眾人都是高聲喝彩。
化水為盤,凝水作珠,將水珠彈起落在玉盤之中。這一手法看似簡單,卻暗含著精妙的操控技巧和元力把握。
首先這玉珠、玉盤都是清水凝結,並非真正的固體。如果操控之人技藝未臻入微之境,二者碰撞之後難免破碎開,炸成一團水流。而眼下“玉球”、“玉盤”非但完好無損,甚至連一絲變形和裂紋都並未出現,完全保持著宛若堅冰的剛性。
難上加難的是,這玉球和玉盤既純潔無暇,又凝若實體,那麼其表面的光滑自然也和真正的冰球、冰盤一般無二。就算二者碰撞之下完好無損,只要稍有受力不均,就難免從盤中滑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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