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七章 洞虛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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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京，塔樓之上，李青看著天與地，審視修行路，悟得上法本我道心。

他不需再去感悟契機。

尋常元嬰後期求上法，必須緊抓那一縷道心契機，契機或一閃而逝，悟道之時若被打擾，沒把握住契機，此後或再無明悟本我道心機會。

李青這是在明己，已將契機完全抓在手。

明幽尊所提明己、察地、辨天，李青已有一絲真切體會。

穆劍秋所提洞虛上法，從修行路中感悟本我道心，這是明己，但明己又不僅限於此。

明己包含方方面面，悟本我道心，僅為一部分。

“澹然看世……”李青目光深邃，自封的修為，不自然解開，氣息層層上漲。

乾京之上的天空，有一片莫名的雨雲在匯聚。

一股極致的壓抑感，在天地間瀰漫。

強大，讓人窒息。

犒軍宴上，乾文帝正慰問幾位老將軍，忽見天空風雲變色，被驚得一愣神，腳下不穩。

“聖上。”一旁老太監連忙將乾文帝扶住。

前一刻，乾京還是晴空萬里，一剎之後，便是雨雲匯聚，散出無盡壓抑感，讓人心顫抖，好似有一位恐怖存在即將降臨。

宴上百官皆隱隱感覺不妙。

“楊宗師？”乾文帝面色凝重，看向楊英。

天變的瞬間，楊英便已勐然站起，凝視天空雨雲，她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順著這股氣息，她注意到京城最高的那座塔樓。

“是李叔……”楊英低喃。

“楊宗師，京城可是有妖魔作亂？”乾文帝輕聲再問，縱在凡俗，妖魔鬼怪之說，也層出不窮。

“京城無礙。”楊英輕輕道一句，重新坐下。

楊英這個先天宗師說無事，乾文帝和百官總算寬心，但經歷此變故，犒軍宴匆匆結束。

李青一直站在塔樓之上，此刻，他隨時可以上法本我道心突破洞虛。

但李青沒有選擇突破。

隨著他心思逐漸平復，天空雨雲散去。

李青還要嘗試求明己、察地、辨天的天地人交感鑄道心之路，明己中，他已有一絲感覺，天地人交感之路，比上法高明不止一個層階。

以至法尚不能概括，或以至上法，方能勉強概括之。

李青的上法本我道心，由七世修行路而悟，百分百契合當下的他。

這種道心，是一種長生道心。

然而，李青並非真長生，只是偽長生，一世又一世，到一百世時，他的澹然心境會破，道心或也會破。

當然，李青若是幾十世就成仙得道，此道心，對他自無影響。

“此道心雖為我所悟，也契合當下修行路，但未必真正契合我的百世仙道。”

“我與尋常人不同，不究一世，此是諸世勾連聯合所悟道心，以七世人生壽元更替與自我返生，澹看時間變化。”

“若是拋去諸世變化，單獨立足於某一世呢？”

如今這上法本我道心，李青隱隱察覺，根本達不到天地人交感的層級。

“不爭一世，爭百世，此也可概括我的百世修行路，只我如今才經七世，不知後世變化，僅是知道這個概念，想讓其作為修行路道心，卻是難以感悟。”

李青此時可以成就洞虛，但他決定再看一看，若能走出連明幽尊那種存在都道不明的洞虛之道，或有更大潛力。

他的修行路中，還有更多細節，都可成洞虛之感。

……

感悟本我道心之後，李青離開塔樓，重新回到二胡店，開啟店門。

楊英第一時間發現李青現身，如今她身居高位，可為京城第一人，京城大小之事，瞞不過她眼。

單以威望論，楊英在大乾軍民中的分量，要比乾文帝更重。

“李叔。”楊英入店見到李青，發現李青面容蒼老不少，已為五十歲左右面容。

“李叔不是仙人麼，為何老得這般快？”楊英不解。

時隔多年，李青再見楊英，此時楊英已三十歲，得柔水七段錦之故，面容依舊年輕。

“我並非仙人，僅是一個在求仙的修仙者，衰老很正常。”李青隨意回。

“修仙界是一種怎樣情況，李叔能和我講一講？”楊英嘗試道，面露希冀之色。

李青沒有回答，只道：“幼時你說行俠仗義，於江湖快意恩仇，你說大乾動盪，要還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這些，如今你皆已做到，還身臨高位，地位不凡。”

“可願就此度過一生，嫁人生子，含飴弄孫，得家人之樂。”

楊英臉色堅毅：“我無男歡女愛之想，此生更不會嫁為人婦，權勢更是過眼雲煙，我心中，唯有道。”

李青輕輕搖頭，這個道，既指武道，也指仙道。

這一日，李青和楊英聊了很多，聊人生，聊世事，話題不涉及具體仙道。

“這些年到處都在死人，陰風重，今天冬天怪冷的，我給李叔織了條圍領。”最後聊無可聊，楊英放下一條圍領，走出二胡店。

李青望著楊英背影輕嘆：“值靈弱之世還未放棄求仙之心，徒添煩惱。”

李青繼續思考洞虛之道，地和天，他已透過各類典籍，看了個遍，也自我感悟了遍，察地、辨天，說不得他已身在其中，只不得要法。

如何天地人交感，遲遲無頭緒。

楊英離開二胡店後，再沒小女兒姿態，臉色恢復幽冷之色，宗師氣度赫然浮現，多年從軍積累的殺伐之氣，讓隨行人員色變。

坐上馬車，楊英往皇宮駛去。

“李叔還是不願傳我仙道，甚至連一個仙字都不願多講，什麼靈弱時代，我不懂，更不信，李叔能在此時代如此強大，我也能！”

“我站李叔身前，只覺渺小如螞蟻。”

“人定勝天，就算是若靈弱時代，我也能站在仙道高峰。”

“沒有仙法，那我便以武入仙！”

回到皇宮，楊英打算閉關修煉，決定根據三十年的武道和殺伐經驗，踏出以武入仙之路。

乾文帝來見楊英。

乾文帝如今六十三歲，妃嬪無數，自楊英參軍起，他的心思，便在楊英上，想立其為後。

只楊英對乾文帝無半點興趣。

“聖上幫我做一件事，世間仙道真實存在，請聖上廣下詔令，為我尋仙。”楊英道。

“仙？”乾文帝不太信，他的皇兄因為痴迷煉丹長生，荒廢政事，才釀成七王之禍，“我試試，只是楊宗師，朕之前提得那事？”

“我累了。”楊英隨便道一句，不再言語，乾文帝只能嘆氣退出殿。

隨之，乾文帝廣發尋仙令，設立尋仙司。

乾文帝愛民，倒也未徵調大量軍民尋仙，如今大乾急需修養生息。

……

時間如水，十六年彈指一揮間。

李青入陰界，已快九十年，他依舊住在乾京。

這日，閉關十六年的楊英，自宮殿中醒來，仰天一嘆：“還是不能。”

“憑我自身以武入仙，太難。”

“何為仙道！”

自從先天圓滿後，楊英修為再未精進過，不說以武入仙，就算打破內力極限，也做不到。

她時常想當初鎮西王的那位先天宗師，那人打破先天內力極限，不知如何做到。

走出閉關殿，面容依舊年輕的楊英尋到乾文帝，如今乾文帝年老，常年臥病在床。

“楊宗師，尋仙司還未尋覓到仙人蹤跡，再等等。”乾文帝見楊英到來，精神一震，滿身老氣盡散。

楊英看著乾文帝，臉有一絲厭惡之色，她澹澹道：“如今尋仙手段，太過低端，請聖上調集大軍，入深山老林尋找仙人蹤跡。”

“咳咳……天下，百姓為重，不可勞民傷財，楊宗師當年可是有言，以護天下蒼生為己任。”乾文帝一嘆。

楊英不多言，出宮來到二胡店外，躊躇一會兒，終未入店去見李青。

“見李叔，李叔也不會教我仙法，我就不信，沒了李叔，我就不能踏上仙道！”

楊英復回了宮。

店中英子趴在李青腳下，抬頭看了一眼屋外，又低頭舔著腹下小狗。

十一代英子今七百多歲了，被九黎嗜壽鍾折過一次壽，壽元已不多，最近剛產下一窩小狗，小狗生父不詳。

英子家本是小土狗出身，小狗生父，大抵為一隻普通土狗。

李青如今修為尚在，英子一身修為倒是盡數化去，與凡狗無異，英子在陰界的幾十年，比前幾百年，都要活得很愉快，她喜歡這種生活。

李青看了一眼離去的楊英：“未想楊英求仙之心，如此之重，壽盡半百，依然痴迷仙道。”

眨眼又過去兩年。

大乾依舊太平，朝廷尋仙之舉，依然保持在一定規模，未勞民傷財。

只乾文帝病重，命不久矣。

乾文帝膝下皇子無數，但並未立有太子，百官上表請立太子，乾文帝皆不許。

這日，乾文帝請楊英到病榻前。

乾文帝虛弱開口：“楊宗師，朕知你尋仙求道之心甚重，朕故去，朝臣中後，無人可阻你，朕願將帝位傳你一世，一世過後，不管是否尋得仙道，還望楊宗師將帝位復傳回朕的血脈。”

“楊宗師可願？”

楊英聞之，稍顯意外，這兩年來，她有奪權之心，已在組織中，軍中大將皆為她昔年親信，未想乾文帝主動讓位。

楊英離開後，乾文帝悠悠一嘆：“其實，如果你未生奪權之心，朕也會在臨終前，傳你帝位，助你尋仙，代價是立你為後，只如今，你顯然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