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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英怕暴露,沒進曬麥場。只看清,之後是賈風先離開,走路速度比來時更快。王三郎隔了片刻出來,正相反,比扛著枸杞花來時還慢,且途中幾次回頭瞅向賈風離開的方向。

桓真思索著道:“這麼看,王三在曬麥場內,跟賈風應當有交談。交談的結果,一定不稱王三的心意!賈風來匆匆、去更匆忙……不稱王三的心意……可推斷更不稱賈風的心意。”

程霜欲言又止。

桓真一笑:“但所有的推斷,還是建立於……假設王三跟賈風有不可告人之交易。王三屢次回頭,也可能是尋常農戶見到庶族者,難免的好奇打量。”

程霜鬆口氣,道:“任亭長也是這樣說的。唉,此桉難查,只能再找可靠的佃戶,讓佃戶注意賈風有何不尋常的舉動。王三那邊倒是好盯。假設他二人真有交易,再次會面的時間,很可能選下個月察驗戶口、交糧租時。”

桓真不語。他二十日之前就得出發去山陰縣,參加九月初的“準護軍”武比選拔。走之前,魚桉必須有結果!

其實要證明賈風跟王三有聯絡,還可以調查那個小佃農。任亭長豈能想不到?只不過取孩童的口供很麻煩,審輕了,滿口謊言、易驚動賈風,審重了,任亭長被告一狀,又添麻煩。

這種事得用些手段,讓鐵雷跑一趟賈舍村吧。

話分兩頭。

初六,酉初時刻。

清河莊內,王荇緊抱篋笥,忍著腿疼跑進楓香林。他很害怕,他的童僕築箏,被司馬倜和司馬無境的童僕扯住了。然後司馬倜七人開始追攆他,對方有的手中攥泥塊、有的抓野草,追進林徑後嗷嗷叫喚。

幸虧這七人昨天也全都被袁夫子罰過,跑起來更不利索。

“王荇,這就是你多嘴的下場,你逃不了的!”

“哈,瞧你膽怯的鼠樣,昨日的莽勇哩?”

司馬無境則背過身大喊:“王荇要替許詢捱揍嘍,快來看啊!”

糟了!王荇突然明白,這些人不是攆不上他,而是要把許詢也引來一起對付。不行,他得提醒許詢。

司馬倜眼見王荇掉頭、穿林飛奔,越發悲憤:夫子偏心眼、偏心眼!瞧這豎童跑得多快,看來竹尺打人有竅門,聲勢相同,力度絕對有別!“攔住王荇,他要報信!”

司馬無境咆孝:“擲他!”扔出泥塊,一腿跳、一腿點地的再摳塊泥使勁丟。

就在這時,喊破聲調的怒嘯,拉著長音由遠及近。

是許詢!

昨日唯他被揍了右腿肚,他側身碎步、竭力殘行,右手拖著一長柴棍。“啊……碩鼠成群!看我如何除鼠!”

“都住手!”劉泊與同門孟通從大學那邊過來,喝停了這場鬧劇。

孟通去找袁夫子。

劉泊先把許詢手裡的柴棍奪過,再去王荇那,把他抱起來。“不怕,沒事。”劉泊拍掉小傢伙沾了滿腳的溼泥。

“劉阿兄。”一直等袁夫子隨孟透過來,王荇才收斂了驚喜,鬆開劉泊,老老實實跟許詢並站。他知道劉阿兄在清河莊上學,大學精舍跟小學精舍相隔不算遠,可平時學業都緊,除非月末放假,誰能騰出空閒相見呢。

劉泊確實是專門來看王荇的,可惜時機不對,只得揖禮而去。

司馬倜一夥人自知理虧,全躲在樹林裡。司馬無境只顧著藏上半身,腚撅出樹外。

袁山甫:“都出來吧。你們自己都不嫌丟臉,我何苦管?用不了兩天,鬥毆之事就會傳遍莊園,再過幾天,南山小學也能知曉,正好將你們的種種行事寫為笑談,揚他們之才名,傳你們惡名。哈!”

這麼嚴重?司馬無境第一個出來。“夫子,我知錯。”

“我也知錯。”

“夫子,我剛才就知錯了。”司馬倜不顧腿疼跑出來,一臉誠懇。

袁山甫看向王荇、許詢。

許詢仰頭,比司馬倜還誠懇:“夫子佈置的文,我已能倒背如流。”

王荇瞠目,誠懇之中還顯得格外老實:“我僅能正背。”

司馬無境怒了:“夫子又沒問課業!”

袁山甫點頭:“嗯,課業明日再提。我今日不責眾,只要你們如實指認,今天這場仗,是誰出的主意?我就只罰他一人,明日課業也只提問他。”

許詢、王荇都垂低眼皮,不動。

司馬小幫派一共七人:三個助虐者立刻指向司馬倜;兩個助虐者指向司馬無境;司馬倜指司馬無境;司馬無境指自己。

司馬無境眨巴眨巴眼。

袁山甫:“其餘人回去誦書。司馬無境,跟我回書榭。”

初八。

鐵雷帶回的訊息令桓真終於敲定,王三郎跟賈風有交易!

賈三羊原本只幹放羊的活,在鼠大郎死後,被賈風安排在曬麥場。這孩子其實是無辜的,賈風欺騙賈三羊,說村西的王三欠了糧,只要來曬麥場,就趕緊告知主家,好向王三討債。

所以王三郎一扛來枸杞花,賈三羊才趕緊去告知賈風。

別看鐵雷平時愛笑,心比鐵風狠。不知咋嚇唬的賈三羊,嚇得這孩子日夜不安寧,時不時丟魂般亂喊亂叫,家人越問,賈三羊越害怕,只搖頭,啥都不說。

此為後話。當然,桓真即使知道,也不會關心賈三羊,他關心的是鐵雷帶回的另個訊息。王竹返回賈舍村的當天,被王三郎揍了,王竹委屈離家,被王三郎追了回去。

此事很快在賈舍村傳開。鐵雷夜裡翻了王家院牆,偷聽到這對父子的吵嘴。

起先是王三罵兒郎不孝,交待的事不幹。王竹辯的是:“王菽是次房女郎,她的事有大父母管、有二伯管,阿父也能問、但我不能問!”

吵著吵著,王三罵兒郎隨母、鼠性。王竹哭道:“你莫再冤我,我也只解釋最後一次,我沒偷錢!那一個錢,我不知道打哪來的?我要真想偷,豈會只偷一個錢?”

又是一個錢!

怎麼牽扯到了王菽?

撲朔迷離,但桓真有預感,他所有的推斷都是正確的,且魚桉的真相,就隔一層窗布了。

鐵雷出主意:“要不,我把賈風、王三擄了?使些手段,啥都得招。”

桓真:“手段是要使的,不過非此種手段。明早換鐵風去賈舍村……”鐵風比鐵雷做事細緻,“按我說的做,然後盯緊王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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