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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6章 永不復還之晨 (四十一)
與此同時(?),大空洞深處的某個地方。
"嗯......?"貝迪維爾甦醒過來,試著在一片幽暗之中看清周圍的環境。
他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他剛和納特等人合流,以為可以繼續探索地下洞穴,卻沒想到他們腳下的地板突然塌了。然後,所有人都從那裡掉落下去,從落地開始到最終到地的時間推測,他們至少掉落了數百尺之深。
獸人的身體雖然強壯,但也經不起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的損傷。貝迪維爾機警地小心挪動著身體,儘可能不作出過於大幅度的動作,他相信自己身上已經有很多處地方骨折了。
當他使用咒術之火發出的光芒來照明,檢視自己身上的傷勢時,發現自己的推測不能更正確。他的右腿腫了起來,正朝著不自然的方向反掰,看著就疼。最大的問題是他根本感覺不到腿上的痛楚,也就是說他受的損傷已經超出了他疼痛可以承受的範圍,他的腿已經麻木了。這大概也是他暈過去那麼長時間的原因。
他也感覺到右胸一陣刺刺的疼痛,那痛楚伴隨著呼吸變得越發劇烈,有點讓他無法正常呼吸了。他知道自己至少摔斷了兩根肋骨。右肩上也有刺痛,從它反饋的疼痛看來,應該是肩骨上出現率骨裂。
真是失策。
他用秘銀流體包裹全身,好處是讓自己擁有了強大的防禦力,但壞處是他全身處於超重的狀態,這麼重的他不可能經得起摔,所以從數百尺高空摔下來就摔成了重傷。
肋骨和肩膀的傷倒還好,右腿斷成這樣,就連走路都有問題。他打著冷顫,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扭曲了的右腿挪回正常的位置,然後用秘銀流體嚴密地裹住它,讓流體硬化,變成類似繃帶或者夾板一樣的結構,用以支撐這條斷腿。
當然,這也只是應急處理而已,不回船裡使用醫療艙治好這條斷腿,貝迪維爾下半輩子可能會變成個瘸子。
但現在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狼人青年小心地站了起來,確認右腿上的秘銀流體硬度足夠高,可以暫時支撐他正常走動的時候,便開始擔心起他的同伴來。
從這個高度摔下來,其他人必然不會無傷。......或許除了納特那個全身金屬骨架的傢伙。貝雷爾德也穿著重甲,而且那光頭佬是人類,人類再怎麼鍛鍊也不可能有獸人的強壯體格,這麼一摔恐怕會身受重傷,比貝迪維爾還傷。奧賽羅恐怕也不會好上多少,因為那隻老虎也穿著重甲。
最糟糕的情況下,在場恐怕只有貝迪維爾和納特能夠成為戰力,他們還得照顧兩個重傷的隊員。大空洞複雜多變,一瞬間的變化,就有可能讓他們擁有的優勢迅速轉變為劣勢。果然不能小看這個"深淵"。
"喂!你們還在嗎?在的話就回應一句!"貝迪維爾在一片幽暗之中呼喊道。
貝迪維爾知道自己身處敵陣,這樣大張旗鼓地呼喊是很危險的事情。但為了和同伴合流他也沒有更好地方法。更何況他在一片黑暗中打著燈,本來就很顯眼。
然而他冒著巨大風險去呼喚同伴,卻沒有人回答他。周圍依然是一片朦朧的幽暗,以及死寂。
有點可怕。
要是這個時候,重傷的他被黑暗中的怪物伏擊,恐怕就是九死一生。
還有更糟糕的事情在等著他。他的鼻腔裡有鐵的味道,等他察覺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正在流鼻血,而且耳朵也湧出了血來。腦震盪?顱內出血?總之都不是好事。他的頭在嗡嗡作響,甚至無法集中精神去思考。
糟糕。有點想倒下的感覺。他體內有個軟弱的念頭在不停告訴他要躺下睡一覺。拋卻煩惱,睡一覺之後,這一切就會變好。但他的理性拒絕這樣做,他知道自己在這種地方倒下,就不會再次醒來了。
總之,必須找到同伴們。至少要把納特找到,有那傢伙在才有可能從這種困境之中逃脫。
他剛這樣想著,並往前走了幾步後,咒術之火的光照到了某個物事。
"嗯?"他悶哼一聲,起初還以為照到的是納特或者其他同伴。可是他發現那裡的其實是一名他不認識的獸人,那名豹人正被某種樹木的脈絡狀的灰白色枝條纏繞全身,被吊在離地面不足兩碼的半空中。
那人面色慘白,神志不清,在樹根的纏繞下呢喃著什麼,彷彿在做著無盡的噩夢。他做的夢一定很可怕,因為他泛著白眼,嘴中吐出白沫,全身輕微但又持續不斷地抽搐著,下半身已經一片稀裡糊塗。
然後貝迪維爾突然明白了,這名豹人正是被深淵綁架走的那些人之一。他們進入大空洞中找了大半天,總算找到這些失蹤的人了。
忍耐住頭痛,狼人青年讓咒術之火的火光變得更亮一些。那光芒開始能照亮更大的範圍,把周圍的一切顯現在貝迪維爾眼底。
出現在他眼前的景象既嚇人又壯觀。從天空中下垂的,上萬上億的灰白色樹根,正把數之不盡的人縛困在其中。被吊在那裡的人所在位置有高有低,遠看上去如同一串又一串的葡萄。而且這些人無一不在做著噩夢,翻著白眼口吐白沫,抽搐著顫抖著,在幻象之中感受無形的恐懼。
被綁架走的人到底有多少,貝迪維爾根本無法數清。總之有很多,人類和獸人都有,甚至還有些奇奇怪怪的種族,因為貝迪維爾看到了諸如人魚和巨魔之類的生物。被困在此處的人,其中有些恐怕早已有一些年頭,他們的身體變得乾瘦病弱,遠看上去已經和乾屍沒有什麼差別,卻又奇蹟般沒有死去。
"我的天......"然後貝迪維爾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自己剛才倒下的地方,其實那裡也有大量的樹根存在著,它們恐怕是打算把貝迪維爾也縛吊起來,讓狼人青年也經歷同樣的永恆的噩夢。
然而貝迪維爾很走運,他摔下來的時候身體被秘銀流體保護著,雖然也因此而摔斷了腿,秘銀流體卻護住了貝迪維爾的頭顱,讓他未有在昏迷之中被那些樹根抓住。那些奇妙的樹根一直動不了貝迪維爾,最後就放棄了。
也是奇怪。為什麼它們會這麼簡單就放棄?為什麼那樹根一樣的東西,現在也沒有襲擊過來,試圖抓住已經甦醒的貝迪維爾?
不。現在不是考究這個的時候。最重要的還是找到火.槍手納特。如果貝迪維爾沒有理解錯的話,納特從那種高度摔下來也不會有多大的損傷,現在一定還活蹦亂跳的。而且納特已經是全身金屬骨架的人造人了,那些樹根恐怕也困不住他。
問題是,那傢伙真的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了嗎?他該不會是有某種噴射飛行的能力,從高處摔下來之前就找到辦法躲避這一劫?如果是的話,那傢伙現在到底在哪裡,怎麼都不下來救貝迪維爾他們?
又話說回來,貝迪維爾到底暈過去多久了?
胡思亂想也是沒有用的。貝迪維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鬧震盪過的他想要集中精神思考,原來是那麼困難的事情。說不定顱內出血正在壓迫他的腦神經,影響他的思維了。
鼻腔裡充滿血的氣味,他自己的血。他的鼻子不靈光了,想靠嗅覺找到他的同伴們應該不太現實。
那麼接下來還有什麼辦法可以用?
對了,咒術之火。以前見勞倫斯用過,咒術之火可以用來找人。但具體是怎樣用的?想不起來了。他的腦子裡一團亂。而且現在咒術之火正在控制秘銀流體,不能解除這個形態。一旦變成其他形態,裹在貝迪維爾斷腿上的秘銀流體就會散落下來,他就沒有辦法走動了。
然後貝迪維爾又想到了勞倫斯提到過的"分靈儀式"。也就是從現有的咒術之火裡分割出更為小型的咒術之火,讓兩份咒術之火分別去做不同的任務。如果真的能做到,那麼貝迪維爾就可以在維持住秘銀流體的控制時,使用咒術之火的尋人術去找人了。
但"分靈儀式"最初需要大老師克拉娜來幫他完成,貝迪維爾沒有辦法獨自使用這種高階的咒術。身在突厥大沼地的克拉娜老師當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趕來幫他。所以......情況讓人絕望?
儘管如此,貝迪維爾還是想要試試,光靠他自己來使出"分靈儀式"。這也是他在如此逆境之下唯一自救的辦法了。咒術之火的尋人術應該是很簡單的咒術,分靈儀式再難控制,應該也不至於連這麼簡單的咒術也控制不來吧?
"拜託你了。"於是,狼人青年吧咒術之火捧在掌心,如同許願般對它說道:"幫幫我吧。"
在這片可怕的幽暗中,唯有那冰藍色的火種在搖曳。它和狼人青年共通心意,是貝迪維爾願望的一部分,因此它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實現貝迪維爾的願望。
它搖曳,搖曳,越發猛烈地搖曳,想要從自身之中分裂出一個半身。絕望和漆黑之中,唯獨這火焰的微光在生生不息。
最終,它做到了。一個比黃豆粒還小的火球,從那團冰藍色的咒術之火中躍出,獨樹一格。那個小小的火球也是貝迪維爾的咒術之火,它的顏色是正常的火焰的紅色。
"哈......"僅僅是做到這一點,狼人青年就耗費了大量的精神力,滿頭大汗的他連忙給新誕生的小咒術之火下命令,讓它發動尋人術。
小如黃豆的咒術之火自行拉長,變成可以指示方向的火苗,一直指向三點鐘的方向。貝迪維爾支撐著往咒術之火所指方向走,於是總算看到了他的同伴之一。
在那裡,奧賽羅被大量的樹根纏繞著,正處於昏迷狀態,一如被困的其他人。但他沒有口吐白沫,反而是淚流滿臉,似乎在做著一個悲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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