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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停靠在碼頭,結實的麻繩一頭系在船上,另一頭拋到岸上扣在木樁上。船上的客人攀著麻繩,陸陸續續地上岸。
岸邊站著一排人,帶著慘白的面具,腮幫子上塗著兩團豔豔的腮紅,手裡捧著銅鑼。每一個上岸的人都自覺的掏出一枚銅錢,扔進銅鑼裡發出“當”的一聲。
白子澈把一枚銅錢塞到楚識夏手上。
楚識夏用指腹一摸就明白了,這是一枚兩面刻印相同的銅錢。
熔鑄錯誤的銅錢,應該被一同銷燬的,卻在鬼市作為進出的鑰匙。
“你看那個臺階,”白子澈悄聲道,“尋常人是踩不穩的,必須藉助繩子爬上去。如果有人用了假銅錢,繩子就會被砍斷,人會被扔進水裡。”
那臺階是傾斜的,邊緣被打磨得很光滑,上頭塗抹了一層不知道什麼東西,油光水亮的。臺階兩側沒有任何扶手欄杆,只有一條繩子通往岸上的黑暗中。
“假銅錢在這裡是真的,真銅錢在這裡是假的。”楚識夏哼笑一聲,“陰陽顛倒,黑白混淆,鬼市果真名副其實。”
話音剛落,前頭就發出一聲慘叫。
斷開的麻繩“撲通”一聲落進水裡,一同滾進去的還有一個人形。
面具人尖尖細細的手指抓起那枚銅錢扔進實力,尖刻的聲音高聲宣佈:“手持活人錢,不入黃泉路!不入黃泉路!”
“糟了。”白子澈皺眉道,“這艘船上有一個人不對,整條船的人都不能靠岸。”
可若是等下一條船,不是又要等多少時間。
“殿下抓好我。”楚識夏道。
“什麼——”
白子澈話音未落,便被楚識夏抓著胳膊,飛掠到了岸上。腳下的小舟只是在水中輕輕一蕩,二人便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面具人身後。
面具人瞪圓了眼睛,剛要尖叫出聲,楚識夏手指一彈,兩枚銅錢丁零當啷地打在銅鑼中。
“噓,閉嘴。”楚識夏豎起一根手指在唇前,眼角含笑,語氣卻全是威脅,“否則大小姐割了你的舌頭。”
面具人硬生生地把叫聲吞進了肚子裡,轉著眼珠子檢查完銅錢無誤,乖巧地遞上一盞燈火,讓開了路。
這是一盞青銅質地的小燈,做成懷抱鯉魚的白胖孩童模樣,魚肚子裡盛著一勺燈油。楚識夏拿著燈火,只覺得腥臭撲鼻,燈盞上也是黏糊糊的。
面具人直勾勾地看著她,機械道:“無燈引路,難出鬼市。”
楚識夏對這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東西露出一個客套的微笑,抓著白子澈轉身走向那條狹窄的樓梯。
“這燈油好臭。”白子澈忍不住說。
“是動物屍身煉製的。”楚識夏按捺著沒說真話,“殿下不要離我太遠,此處昏暗,若是走丟了,恐怕找不到你。”
黯淡的燈火蜿蜒著折入狹窄幽深的磚石縫隙之間,狹窄得只能容一人走過。楚識夏捧著那盞燈火,低頭從逼仄的過道中一點點挪出去,前頭飄蕩著一排蟻群般的人。
走了很久,眼前才開闊起來。
街道兩側的房屋並不低矮,相反,高得令人難以窺見日光,卻歪歪扭扭的。樓房之間垂下顏色可疑的帷幔,彷彿層層籠罩在頭頂的烏雲。密密麻麻的窗戶像是千萬隻眼睛,睜的多閉的少,窺伺著這座妖異的龐然大物內部。
街邊擺著不少攤子,攤主無一例外全部躲在厚重的風帽底下,不肯露出哪怕一根手指頭。他們佝僂著身子蜷縮在攤子後,彷彿被油火烹炸的蝦,小心謹慎地審視每一個路過的人。
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從驢車上卸下來的一具具辨不清面目的屍體,被拖拽著進了街邊的小作坊。
小作坊的牌匾上寫著:“燈油煉製,概不出售”。
白子澈腳底一個踉蹌,驚恐地看著楚識夏手裡的燈。
楚識夏瞭然道:“看來畫院侍詔沒跟你說這裡的全貌。”
她亡羊補牢地跟上一句:“殿下莫怕,不會讓你端著燈的。”
白子澈困難地平復了心情,艱澀道:“這裡面我也不熟,我們怎麼找血蓮?”
“問路嘛,能有多難?”楚識夏歪頭,一指那座煉燈油的小作坊,“我去那裡問問。”
——
小作坊門前灑滿了大把大把的紙錢,陰冷潮溼的空氣被深處的爐火燒得滾燙。鐵鏈懸掛起來的棺材,正正當當地擺在一進門就能看見的地方。
“升‘棺’發財,老闆好兆頭啊!”楚識夏自來熟地誇讚了一句,自然而然地在棺材上拍了一把。
“你是誰?”只到楚識夏腰那麼高的侏儒仰頭看她,黑溜溜的眼睛裡充滿了警惕。
“問路的。”楚識夏道,“你們老闆呢?”
“問什麼路?閒雜人等不能進這裡。”侏儒惡聲惡氣地說,“還不快滾出去!”
“這鬼市裡,可有賣藥的地方?”楚識夏堪稱禮節周到地問。
侏儒冷冰冰地頂道:“你見過給鬼開藥治病的嗎?”
隨著侏儒的話音落下,作坊裡忙碌的人都抬起了頭。這些人各有高矮胖瘦,卻有一點相同——他們的鼻子都被割掉了。爐子裡的火光照得他們的眼睛熠熠生輝,彷彿燒紅的炭。
楚識夏一手按在白子澈胸口上,不容拒絕地將他推出門外。
就在白子澈退出作坊的一剎那,燒紅了的烙鐵隔空飛過來。飲澗雪輕描淡寫地一撥,烙鐵沒著沒落地栽進了油缸裡,整壇油轟然燒了起來。
侏儒氣得一蹦三尺高,指著楚識夏喊道:“抓住她!”
楚識夏轉手將手中的燈盞拋給白子澈,縱躍而起,抓著棺材上的鐵鏈飛身踢翻兩個作坊夥計。更多的人如同被開水灌了窩的螞蟻般湧出,攀爬著用燒火棍、鐵鍬打她。
楚識夏反手拔劍,乾淨利落地斬斷了棺材上的鐵鏈。
底下的人立刻一鬨而散,連滾帶爬地躲閃。棺材重重墜地,掀起一人高的煙塵,居然很堅強地沒有散架。
“你們都給我回來!你們居然敢跑!”侏儒小孩子脾氣般破口大罵,“我要把你們的腦子都挖出來雕花,送給鬼市主!”
“你才給幾個錢,也想讓我給你賣命?”
不知誰喊了這麼一聲,險些把侏儒氣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楚識夏緩緩在棺材上站起身,侏儒嗅到危險的味道,連忙想要開溜,卻被楚識夏拎著後衣領提起來。
“我再問最後一次,鬼市什麼地方有血蓮?”楚識夏問。
“不知道!”侏儒氣鼓鼓地抱起胳膊,大有一種“你能奈我何”的強橫在裡面。
楚識夏莞爾一笑,勾起腳尖踢開了棺材的蓋子。侏儒意識到什麼,掙扎著要從她手裡跳下來,卻被她狠狠地摜進了棺材裡。侏儒在棺材裡摔得七葷八素,還沒回過神來,棺材蓋就被人從外面砸上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侏儒尖叫道。
“你不是鬼嗎,還怕睡棺材?”楚識夏倚著棺材,手裡一把鐵釘聲音清脆,“我脾氣很差,既然你不知道鬼市哪裡有藥買,我只好讓你做鬼了。”
侏儒聽到鐵釘敲進棺木的聲音,又氣又急,躺在棺材裡用最骯髒汙穢地話語問候了楚識夏的祖宗十八代,男女皆未倖免。
“你猜猜,你那個煉燈油的爐子,塞得進這麼大的棺材嗎?”楚識夏懶洋洋地問。
“我說,我說!”侏儒被她連嚇帶氣地弄哭了,哭天抹淚地說,“鬼市裡的人都是爛命一條,得病了就等死,根本沒有人賣藥。但你說的那個血蓮,鬼市有!”
“在哪?”
“十八樓。”
楚識夏和白子澈面面相覷,好脾氣地敲著棺材問:“十八樓是什麼?”
侏儒又罵了一聲:“你連十八樓是什麼都不知道,還敢來鬼市撒野,不怕死嗎?”他罵完又怕楚識夏把他連人帶棺材燒了,急忙道,“十八樓就是鬼市主的地盤,取‘十八層地獄’的意思,那裡什麼都有賣,血蓮當然也不在話下。”
“行,知道了,多謝老闆指路。”楚識夏拍了兩下棺材,聊作感謝,抬腳就要走。
侏儒喊了起來,“你倒是放我出來啊!”
“我可不能放你出來,萬一你騙我,我回來找誰算賬?”楚識夏擺擺手,“你老老實實在裡面待著吧。”
侏儒爆發出一連串不堪入耳的髒話,在棺材裡又踢又打。
——
十八樓倒也不難找,鬼市中心最高、最華麗的那棟樓就是。樓閣上垂下白底紅字的對聯,上聯是“無日無月無天之地”,下聯是“不死不活不笑之人”。
在昏暗的鬼市裡,十八樓周身懸掛著燈籠,不像地獄,反而明亮得如同墜落此間的太陽。
“楚小姐,你是怎麼知道,那個侏儒是老闆的?”白子澈好奇地問。
“他和其他人穿得差不多,但他的鞋是絲履的。”楚識夏漫不經心道,“尋常人是穿不起這樣的鞋子的,又昂貴又容易磨壞,除非他不缺錢而且不用幹重活。”
白子澈用力地在手帕上擦著方才拿燈的手,又問:“那你怎麼肯定,他一定知道血蓮的下落?”
“鬼市以燈引路,如果整個鬼市用的都是他的燈油,那他一定和鬼市的主人熟識。”楚識夏把自己握過燈盞的手遞到白子澈面前,纖細白皙的手指間帶著淡淡的異味。
“而且,這燈油裡有薄荷的氣味。試想,一個每天要煉製大量燈油的作坊,又要用到多少薄荷,怎麼可能不知道鬼市哪裡有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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