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浮生飄萍，何妨偷得半日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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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一個身穿大紅飛魚服的矮胖老者急吼吼地從外面跑了進來，不由分說一把拉住薩滿的胳膊說道：

“哎呀，宮裡面什麼好吃的沒有？好端端地，您老怎麼跑這兒吃飯來了，快跟灑家來，大夥兒都等著您呢。”

那薩滿反應極快，那老者的手剛沾上他袖子，只見他手一翻，使了個小巧擒拿手法，反手便將對方的手腕扣住，只要稍稍發力，便能拗斷腕骨。

同時脫口而出道：

“納尼？”

胖老者吃痛，慘呼一聲道：

“哎幼您老輕點，灑家這老骨頭可禁不住……”

薩滿自覺失態，又聞到對方身上刺鼻的香粉味，輕輕咳嗽一聲，鬆開了了，故作輕鬆地說道：

“這位仁兄，您怎麼稱呼？找我有什麼事？”

胖老者甩了甩已經發腫的手腕子，痛得齜牙咧嘴，但表面上還是陪著笑臉說道：

“我說薩滿大人，您老跟這兒逗悶子呢？算了，您是貴人多忘事，灑家是李公公啊，咱們前幾天不是才見過麼。”

“宮裡的二皇子都已經三天水米未進了，眼看人都不行了，大夥兒都等著您去給跳神呢，結果您可倒好，跑這兒用膳來了，快跟我走吧，耽誤了時間，您倒是不怕，灑家的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那薩滿皺了皺眉說道：

“你是皇宮裡的宦官？”

李公公被他當眾點明身份，萬分尷尬，老臉一紅，眼角的肌肉跳了跳，險些就要發作，但還是嚥下了這口氣，勉強擠出了個笑容，點了點頭：

“灑家是毓慶宮常侍總管，您甭問這麼詳細了，跟灑家走就行了。”

那薩滿嘬了嘬牙花子，頗有些為難，因為他根本就不是正牌的薩滿大神，而是島津雅彥偽裝而成。

這位神道高手的策略跟辛子秋一樣，他在城外殺死了一位薩滿，再以精妙忍術易容改扮，冒名頂替，這才混入了內城。

但畢竟隔行如隔山，島津雅彥本領雖高，但對於如何跳神請仙，根本就一竅不通。

“這個……”

他眼中兇光畢露，第一個念頭便是殺死眼前的李公公，不過這樣一來，這個薩滿身份勢必會成為京師中的過街老鼠，再也用不得了。

當然，以他超絕的實力，倒也並不太懼怕官府，但眼下浮生境中的任務要緊，他並不想節外生枝。

左右不過是救個病號而已，自己的身上還有些療傷祛毒的靈丹妙藥，倒也可以一試。

一旦露餡，大不了再跑就是了。

想到這裡，他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跟著李公公離開了酒樓，直奔皇城而去。

……

崇文門外。

便宜坊的鴨子剛剛片好，一百零八片皮肉相連，一絲不苟，肉肥多汁，脆皮鮮香，還帶著絲絲熱氣。

辛子秋攤開荷葉餅，優哉遊哉地擺上兩片烤鴨、甜麵醬、嫩蘿蔔絲、蔥絲和黃瓜條，輕輕一卷，順著鹿頭面具塞在嘴裡咬了一大口，只覺得滋滋冒油，肥而不膩，滿嘴噴香。

他現在進了外城，又有了新的身份，在京畿之內暢通無阻，因此倒也並不著急，而是靜靜等著第一個正午的到來，看看形勢再做打算。

他來到便宜坊，雖然也有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打算，但更重要的，還是想多探聽一些訊息。

有了上一次婆娑世界之旅的經驗，他知道在這酒樓茶肆之中，聚集著京師的三教九流，是各種訊息的集散地。

坐在原地，辛子秋強大的神念悄悄散開，周圍食客們的聊天聲音，一絲不漏地傳進了他的耳朵。

“聽說了麼？宮裡出了大事，聖上的二皇子得了重病，正在四處求醫呢。”

“哪裡是什麼重病？是中了邪，飯也不吃，水也不喝，整天拿著寶劍見誰殺誰，毓慶宮已經死了好幾個宮女太監了！”

“真的假的，哪兒有那麼邪乎？”

“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乾爹是誰？那可是儲秀宮的常侍，隆貴妃的體己人兒，他傳出來的訊息哪兒能有假？貴妃娘娘這幾天為了二皇子，急得滿嘴大泡，跟瘋了一樣。”

“好傢伙，怪不得這幾天監天司的人到處搜查，該不會是邪祟作亂吧。”

“什麼邪祟，八成就是太子殿下找異人乾的。說起來二皇子論才學，論品德，都比他強得多，隆貴妃在聖上那兒又得寵……”

“噓，慎言慎言，這話可不能亂說。興許這事兒是心齋那幫人做的呢？”

“怎麼可能，有監天司在，心齋那幫人怎麼還敢來京師搗亂？還能滲透到皇宮大內裡面去？”

“那可說不準，監天司今年將大會提前了，說不定其中有些原因呢……”

“……”

辛子秋一邊吃著烤鴨子，一邊從周圍大量家長裡短的對話中尋找著對自己有用的訊息。

很快，他就得到了結論，京師目前並不太平。

當然，這對他來講未必是壞事，暗流湧動，意味著更多的機會，想要對抗島津雅彥和虛行子這樣的強手，按部就班是肯定不行的，他需要一個變數。

京師的水越渾，他越有機會尋到克敵制勝的武器。

正想著，辛子秋忽然抬起頭來，在他的視野之中，那張藍色的京師地圖再次浮現，而上面由白色圓周圍出的“安全區域”已經縮小了一大圈。

正午已到。

同一時間，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行者們，你們有六個時辰的時間，在午夜到來之前，請務必要趕到安全區域之中，否則將被淘汰出局……”

辛子秋仔細看了看新的白色圓圈，發現安全區域所覆蓋的面積仍然很大，自己倒是暫時用不著疲於奔命。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新的安全區域稍稍偏向西北方。

看來兩個安全區域之間，並不是像他猜測的那樣，呈現同心圓的關係，甚至也許並沒有什麼規律。

這種情況現在看起來關係不大，但到了最後一兩天的時候，造成的影響有可能是決定性的。

運氣好的行者，可能恰好就在安全區內，而那些運氣不好，離安全區較遠的人，在移動的時候將會面臨以逸待勞的伏擊，被打個措手不及。

就在他思考之際，忽然外面大街上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緊跟著一大隊官兵到來，不由分說，就將便宜坊圍了個水洩不通。

只聽有人大聲說道：

“監天司奉旨辦事，請各位稍安勿躁。我們收到可靠情報，一名在逃的殺人犯偽裝了相貌，藏在此處，因此特來搜查，請諸君配合一下，亮出自己的身份，讓我們一一驗明。”

辛子秋聞言，一顆心陡然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