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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橋上的眾人,都是身經百戰的武林豪客,見多識廣,久經沙場,各種血腥的場面都不在話下。

可眼下橋頭上湧來的“人”們,表情木訥,猶若殭屍,卻偏偏行走時如足不點地一般,快得出奇。

丁平臉色陰沉似水,反手拔出背上負著的昆吾神劍,寒芒吞吐,電閃光寒,一招“白虹貫日”,飛馳而上,將為首一名女殭屍的腦袋割下。

同時大喊道:

“此處地形不利,速戰速決,快上!”

眾人方才醒悟,各執兵刃,便在這鐵板橋上與殭屍展開了廝殺。

一番混戰。

雖然論起武功,這些殭屍遠比不上橋上的武林高手,但他們軀體堅硬,身法極快,偏偏又不畏生死疼痛,有時被砍掉四肢,仍然在四處蠕動,張著血盆大口,露著森森白牙,上下咬動碰撞不止,發出咯噠咯噠的聲音,令人聞之色變。

可群豪到底都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而且有丁平和胡士休兩大頂尖高手坐鎮指揮,初時雖然有些亂了陣腳,但最終還是佔據了上風。

過了一頓飯工夫,這些殭屍便被殺得肢殘頭飛,鮮血橫流。

“砰!”

胡士休揮出氣勁雄渾的一掌,將最後一名殭屍的軀體震飛兩丈多遠,在半空中炸得四分五裂,血雨橫灑。

他面色鐵青,撣了撣身上濺到的碎肉,回過頭問道:

“方師侄怎麼樣了。”

不遠處,他的跟班毛猴兒蹲在一個血肉模糊的軀體旁邊,朝這邊搖了搖頭,說道:

“腸子肚子都爛成了一片,活不成啦。”

“方師侄”名叫方書龍,是死掉的逍遙樓主司徒空的徒弟,也是蓮花派的一個年輕高手,這一次胡士休念在司徒空的份上,也讓他跟來了古墓之中,尋思著讓他立點功勞,以後提拔一下。

誰知道剛才一場惡戰,這小子殺得興起,被一個殭屍偷襲,一把掏爛了肚腹,慘死當場。

除他之外,隊伍之中還有幾個人受傷,不過都不太重。

蓮花派這邊,柳元章手下的得力干將葉大奇胳膊上被抓了兩道口子,丐幫的九袋長老楊聖泉被咬掉了一根手指,血流如注。

而天樞閣這邊,鬥母派的一名女弟子丁燕如小腿上被咬了一大塊肉,裙襬一片血汙。

餘者雖然沒受傷,但也是滿身浴血,驚魂未定。

望著滿地斷肢殘骸,和得意弟子痛苦的表情,金靈仙子怒從心頭起,本想再次發作,可剛才看了丁平出手,劍術之高,功力之強,比自己更勝了一籌,還是硬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胡士休咬了咬牙說道:

“這裡邪門得很,先將方師侄的屍體暫時放在這裡,咱們趕緊繼續往前走。”

可他話音剛落,只見橋下血池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粘稠的池水迅速轉動起來,彷彿池底有一個巨大的猛獸,正張開了血盆大口,吞噬著這一片汙穢的血水。

橋上的武林群豪拔腳剛要走,便見到了這神奇的一幕,都是一怔,紛紛朝下方看去。

只見這漩渦越轉越快,竟將上方的空氣都捲了進去,四周頓時狂風大作,將圍觀眾人的衣袂都颳得獵獵作響。

沒過多久,巨大的血色池塘便被吸得一乾二淨,底部的淤泥中露出了一抹燦爛的光華。

丁平眼疾手快,第一個飛身而下,跳入池塘底部。

胡士休跟著也要跳下,卻被身後一位女子輕輕一扯胳膊,拽了回來。

他回頭一看,見這女子對他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頓時定住了身子,不再動作。

丁平一把將橋下的發光之物抄在手中,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柄猩紅色的長劍,只有劍刃而無劍柄,卻散發出滾滾血氣,洶湧澎湃,有如天外冥河,落入凡間。

這柄血劍只是虛影,並非實物,但仍觸手冰涼,寒氣沁人,上面鐫刻著幾個古樸醜拙的篆字,撲面而來一股滄桑的氣息。

丁平感受到了寶劍上傳來的森森劍意,鋒銳無匹,勢不可擋,心中狂喜不已。

方在此時,這血色劍影忽然化為一道精純無比的炁,順著他的手掌倏地鑽了進去。

這一下丁平吃驚非小,可還沒等他有所反應,一股巨大的能量就在他體內爆裂開來,如血河倒卷,一發不可收拾。

他只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充滿了氣的皮囊,身體漲大了不知多少倍,而且全身經脈面板隨時都要爆碎開來,其中痛苦,撕心裂肺,不足為外人道也。

劇烈的疼痛讓他張大了嘴,想要呼喝,但體內氣息奔湧,絞成一團,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而在橋上的群豪們看來,此時的丁平只是垂手而立,一動不動,身上氣息斂去,似乎毫無生機,唯獨身上泛起了陣陣暗紅色的光暈。

這時,丁平忽然福至心靈一般,右手猛地拔出了背後的昆吾寶劍。

這一下,他全身沸騰的真炁彷彿忽然找到了一個宣洩的口子,朝著昆吾劍排山倒海般湧來。

霎時間,在這洞天福地之中,風雲際會,草木皆驚。

巨大的絳紫色光芒包圍了橋下的丁平,一股悍然磅礴的氣勢沖天而起,伴著令人心驚膽寒的血腥氣息,向四面八方散播而去。

站在橋上的綠林豪客們,幾乎都在這一瞬間感到心神失守,武功定力稍低者更是瑟瑟發抖,心中彷徨,彷彿末日來到,神明降臨,審問眾生。

這耀眼的光芒持續了半柱香時間,才緩緩散去,露出了橋下乾涸土地上丁平的身影。

只見他此時雙眼緊閉,衣衫盡碎,上身赤裸,露著精壯的胸膛,肌肉虯結,如盤曲的老藤一般。

在他手中,赫然持著那柄昆吾寶劍,可是兩邊劍鋒上全是微微發紫的暗紅色,猶如風乾的血跡,兇光隱隱,令人觸目驚心。

不僅如此,這紅色的血痕還從寶劍蔓延到了他的手臂,身軀甚至臉上。

一道道扭曲猙獰的紫紅色線條,在丁平上身組成了複雜玄奧的符文,微微蠕動,散發著濛濛的輝光,宛若一條條活蛇般,詭異莫名。

最可怖的,是他的臉上如蛛網般佈滿了細細的密紋,彷彿被鋒利的劍意切割成了無數小塊,重新拼裝而成,令人望而生畏。谷

正在眾人驚疑不定之時,丁平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珠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兩個針尖般細小的紫紅色瞳仁,嵌在大片眼白之中,向橋上眾人掃視過去,冷漠得好像極地之中千萬年的玄冰。

不論是誰,與他對視之後都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心中升起一種強烈的畏懼感。

驀地,丁平面露古怪的獰笑,身子滴溜溜打個半圈,手中寶劍一挺,在劍尖上忽然生出一尺多長的絳紫色劍芒,如蛇信般吞吐不定。

群豪大驚,他們都聽說過有人內力劍術練到絕頂之時,劍上會生出伸縮不定的劍芒,凌厲無雙,乃是真炁融於寶劍之中,離體外放時產生的異象。

但不論再厲害的高手,也最多生出半尺青芒,便到極限。

可丁平展現的赤色劍芒,不僅長度超過一尺,而且如毒蛇一般扭曲蠕動,似有靈性。

這種奇景,若非親眼得見,誰也不會相信。

天樞閣中,有些崑崙派的弟子,不禁精神一振,為之喝起彩來。

丁平一聲長嘯,將血色昆吾劍舞動起來,似慢實快,劍光重重。

虛實之間,一道道殘影閃現,似乎有千百條臂膀同時用劍一般,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片刻之後,丁平寶劍越舞越快,真炁似乎也越來越充盈,寶劍上的劍芒更是越來越長。

一尺,兩尺,四尺……

到了最後,寶劍上的劍芒居然覆蓋了一丈四五尺遠,如長鞭一般,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球,將丁平包裹其中。

橋上眾人見了這份驚世駭俗的劍術和內功,無不心驚膽戰。

有過了半柱香工夫,丁平寶劍猛地一劈,收招定式。

只見橋下泥土四濺,空蕩蕩的荷塘底部居然出現了一道兩丈多長,一尺多寬的深深溝壑,猶如斧鑿一般筆直。

這份功力,簡直匪夷所思,絕不是凡人之力所能達到。

……

胡士休站在橋頭,望著丁平斬出的深深溝壑,臉上驚詫之色一閃而過,旋即拍手笑道:

“恭喜丁大劍客收穫寶物,神功大進!”

丁平聞言冷冷一笑,臉上的暗紅色紋路一陣扭曲,遠不復之前的儒雅,反而有種地獄魔鬼的兇戾之氣。

他將寶劍歸鞘,飛身上了鐵橋,朗聲說道:

“諸位,鄙人不才,忝得神劍傳功。其實並非我有意搶奪寶物,而是因為這陵墓之中處處透著詭異,急需有人挺身而出,穩住陣腳,安定軍心。因此我丁平當仁不讓,冒著魂飛魄散的風險先接受了神劍傳承,其中兇危之處,也不必細說。”

他這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可眾人也不是白痴,見他功力大進,又得了一柄神劍,大多都眼紅不已。

紛紛心裡想著:我們這些人死傷不少,卻被你得了便宜,難道大家都是傻子,特意來此地為你當炮灰的不成?

只是眼下迫於丁平展現出的武力,都不敢吭氣。

丁平似乎看出了眾人的不滿,又說道:

“諸位也不必垂頭喪氣,我們方才走了兩三個時辰,就發現了神劍,可見這陵墓之中,到處都是了不起的寶物。只要諸位兄弟繼續一往無前,相信都會有所收穫。

“先到的寶物未必就是最好的。我丁平既然得了此寶,自會竭盡全力為諸君剷除障礙,而且以後再有寶物,也不會憑藉武力爭奪。請大家放心。”

眾人聽了這話,覺得也有幾分道理,這才微微安心下來。

唯有金靈仙子跟丁平共事多年,深知他為人口蜜腹劍,擅於說話不算數,心中腹誹不已。

敢情丁平此次帶著天樞閣精銳不遠千里來到大宋,就是存了為他自己謀求寶物的心思。

什麼為西夏皇帝尋找長生之法,羽化之秘,全是幌子。

至於這陵墓中以後有沒有寶物,丁平會不會出手再搶,誰會知道?

現在拿他的諾言當真,那才是傻子。

可是她儘管心中發狠,卻半個不字也不敢說,她原本就不是丁平的對手,如今見了他手中血劍的威力,更是自嘆弗如,哪敢在這個時候出頭?

倒是胡士休深藏不露,聽了丁平的話,頓時一頂高帽子送上:

“丁劍客果然胸襟廣闊,有捨己為人的古人之風,如今有你登峰造極的神功保駕護航,我們這些人也安心多了。前面不知還有何種價值連城的寶物,咱們大家一起跟著丁劍客去瞧瞧罷!”

丁平翻著一雙幾乎純白的眼眸,手一揮說道:

“好說!諸位,咱們這麼多高手坐鎮,尚且痛失了幾位同伴,想來開封府的老弱病殘更是損失慘重,不足為懼。如今這未經開發的寶藏全由咱們說了算,丁某人保證大家都能得到像樣的寶貝,請跟我來!”

他語音之中,似乎帶著不容置疑的魔力,群豪受他鼓舞,都摩拳擦掌,期待起來,紛紛跟隨他魚貫而行,朝著鐵橋另一邊走去。

胡士休站在隊伍最後,朝毛猴兒吩咐道:

“找塊布,將方書龍的屍體蓋上,咱們若是能原路回來,到時候帶他出去好好安葬,若是回不來,那便是他命該如此了。”

毛猴兒點頭稱是,找了塊大紅的包袱皮兒蓋在方書龍血肉模糊的屍體上,口中還胡亂唸了幾句詞兒,什麼“阿彌陀佛”、“無量天尊”之類,也不管是道教還是佛家的法號,總之算是超度了。

他處理好這些,這才跑到胡士休身後,只見他身邊跟著一男一女,貌不驚人,卻自有一份閒庭信步的架勢。

他瞧得清楚,其中那名女子,正是剛剛在橋上拉住胡士休,沒讓他跳下去搶奪血劍的人。

當時混亂異常,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丁平身上,沒人發現這細微的一幕。

可這一切,卻瞞不過玲瓏剔透,一直盯著胡士休的毛猴兒。

他不禁暗自揣測,這一男一女究竟是什麼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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