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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蘇青冥停筆,真龍逐漸隱去。
世界上有那麼幾個人,無論境界高低,身份大小,當他們練起天生就屬於自己的東西時,就是最風流的人物。
清紙重新回到石桌。
原本嫋嫋升起的茶煙不知何時就已經消失殆盡。
圓臺之上的所有人都從那種震撼茫然中回過神來。
洛江河臉色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從落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經輸的一敗塗地。
可是這種不講技巧,不講道理,宛如碾壓的奇特方式,卻讓他有些無法接受。
短短沉默。
“第一,蘇青冥。”
做為評審的洛家一位長老看了眼手冊,平靜說道。
按照正常流程,一般來說需要評價前三名。
可是他只宣判了第一名,一般來說肯定會招來異議,但這一次卻沒有。
因為再外行的人也看得出,這種近乎於道的畫技與他人已經不在是一個等級。
蘇青冥走下圓臺,突然皺了皺眉,問道:“像這種比試還需要多少次?”
陳鈴兒從震撼中回過神,說道:“各項比試選取第一名,進最後的決戰。”
蘇青冥挑眉:“群戰?”
陳鈴兒點頭,說道:“是的。”
蘇青冥掃視四周,不解道:“為什麼沒有直接打架的型別?”
修行界中,無論以何種姿態,何種方式入道,最基本以及最重要的還是戰力。
弱肉強食,踏上修行之路,必然是血雨腥風。
所以能理解最後以最常見的爭鬥來分勝負,但是有些不懂既然總是要打,為什麼還要弄這麼多花樣,意義在哪裡?
陳方文一直沉默不語,此刻才開口解釋道:“主要是為了名額及利益,前五名能掌控城外仙玉靈脈的分佈,至於為什麼開始沒有打架的比試...”
陳方文苦笑一聲,說道:“周家數十年來一直都是龍首宴第一名,門下弟子資源又冠絕整個大河城,所以...沒必要。”
沒有必要,因為反正最後的贏家都是周家。
蘇青冥哦了一聲,然後踏步朝著四處閒逛。
畫道比試很快就結束了,但其餘的比試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
有風流男子在棋盤上縱橫天下。
有七旬老翁沒有絲毫境界卻在高臺之上靜坐參禪。
有三名書生圍坐一起,指點江山。
李家長女李柔在陣盤之上運籌帷幄,神情慵懶。
蘇青冥沒有在任何地方停留,皆是一掃而過。
陳鈴兒跟在後面,有些擔憂道:“蘇青冥,你等會能贏他們嗎?”
“既然要幫你家,那就是自然的事情。”
蘇青冥說道。
陳鈴兒小聲說道:“那打不贏怎麼辦?”
蘇青冥認真想了想,說道:‘那就跑。’
陳鈴兒撓了撓小腦袋,重重的點了點頭。
....
龍首宴從正午一直持續到了第二日。
在場眾人大部分都是修行者,沒有絲毫疲憊,更何況圓臺四周還有不少房屋建築用來休憩,還有許多容貌清秀的侍女,很是愜意。
陳方文人過不惑,常年勞累,早已經歇息。
深夜,遠處依然還有無數喧譁聲。
蘇青冥一直站在圓臺邊緣抬頭遠眺。
而陳鈴兒則兩個眼皮打架,但還是固執的坐在身旁的小板凳,靠著蘇青冥沉沉睡去。
陳家老僕帶來一件華貴披肩輕柔蓋在小姑娘身上。
蘇青冥望了他一眼。
老僕神色如常,問道:“你望天上那麼久,究竟在看什麼?”
蘇青冥淡淡說道:“人們總是容易被遠處的風景所吸引,卻忘記了眼前的東西。”
老僕靜聽。
蘇青冥指了指星空,“漫天星辰大海,無窮無盡的靈氣蒼穹,在這等天地異象之下,人力何等的渺小和脆弱,又顯得如此波瀾壯闊,但在這裡的所有人連抬頭看一樣的想法都沒有,反而在意一些不入流的法寶丹藥,所以不解。”
老僕冷笑道:“你來自劍宗,天生就受萬千敬仰,也才能有如此霸道無雙的劍意,可這裡的所有人都在為修行資源而拼命,眼界不一樣,看到的東西又能如何一樣?”
蘇青冥沒有解釋對方話語中的一些錯誤,只是沉默了會,點頭道:“有理。”
老僕隨之望向星空,嘆息道:“就算你能贏下這次比試,對於陳家其實也沒有多大的改變,苟延殘喘罷了。”
但她卻在意別的問題。
蘇青冥淡淡說道:“我來這裡是為了解決陳家的危機,龍首宴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老僕反問道:“周家在大河城盤根交錯,你又能怎麼解決?”
蘇青冥平靜道:“多殺幾人便可。”
...
老僕盯著蘇青冥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什麼。
劍宗這種龐然大物,對於周家這類小門小派自然如同洪水猛獸。
但是一個人的力量,和一個宗門的力量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周家背後是劍宗餘家,那可是世家一脈極為有分量的一支。
他在意,或者說怕的是蘇青冥肆意妄為,最後一走了之,卻留下一個更大的麻煩給陳家。
蘇青冥淡然道:“我說的解決自然是完全解決,至於你,無論有何緣由妖族都不能隨意禍害凡塵,你以為,化形為人,隱藏了自己的氣息,我便看不出來?”
老僕眯起眼睛,周身散出淡淡妖氣。
他自認為自己的隱匿方法就算是在妖族都沒有幾個人能夠看出來,更何況,眼前的這個少年只不過是凝元境初期而已。
蘇青冥頭也沒回,淡淡問道:“找死?”
老僕望著他的身影,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那一劍,猶豫半響,周身氣息還是歸於平靜。
兩人默然不語。
在這座凌空千丈的圓臺上,有人歡喜,有人惆悵,有人做著美夢,有人懊惱,還有人在遠看星辰大海。
這一幕,就宛如人間煙火。
隨著紅日從遠處展露光芒,萬道霞光從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奪目而出,就如同人心之中那一抹希望。
沉寂了許久。
終於。
天亮了。
..
雲海之中若隱若現的朝陽升起,然後照亮了天空大半邊的雲彩。
陳鈴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看到了蘇青冥神情專注,默默的眺望遠方。
“你在看什麼。”
“星辰。”
陳鈴兒不解道:“有什麼看的?”
蘇青冥說道:“傳聞星辰每消逝一顆,那意味著世間有一個人死了,魂魄歸於天地。”
“若是那顆消逝的星辰非常的亮,就代表著那人很強,或者很偉大。”
“一個很偉大的人死了,總的要看看。”
陳鈴兒翻了個白眼,說道:“我爹小時候還告訴我,天上劃過的流星便是無數人死後留下的印記呢。”
蘇青冥搖頭說道:“不對,那些流星不是人類的印記。”
陳鈴兒撓了撓頭問道:“那是什麼?”
“願望。”
蘇青冥抬頭,沉默了一會,平靜道:“星空中有無數人的願望。”
陳鈴兒覺得好生無語,但是望著蘇青冥的側臉,卻沒有說話。
因為那張臉不容置疑,彷彿只是在訴說一個簡單的事實。
陳鈴兒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隨著時間的流逝,大部分比試都已經結束,但每個人臉上都沒有疲憊之色,反而更加神采奕奕。
各項比試的第一名逐漸揭曉,尋常奪得頭名的散修心滿意足,而更多的人則是拭目以待接下來的事情。
因為這即將關係著城內勢力的洗牌,雖然周家在眾人眼裡毫無疑問是第一,但是其餘幾家,尤其是陳家的結局很是讓人關注。
一念及此,無數人的目光再次移動到了蘇青冥的身上。
先前他在畫道上的表現震驚眾人,不知道接下來能否力挽狂瀾。
...
圓臺中央突然又有一座高臺拔地而起,再次向上百丈。
數道身影迎著眾人的目光凌空而起,跳上了最後的比試場地。
蘇青冥抬起頭望了一眼。
周家周若華,李家李柔,洛家洛江河,還最後四家之一的古家古明盡在此列。
蘇青冥額外看了洛江河一眼。
他記得這次比試,只有第一名才有資格參加最後的比試。
“畢竟是洛家,關於這件大事怎麼可能會缺席。”
趙姬看出了蘇青冥的疑惑,解釋道:“昨晚他又參加了琴道比試,成功奪魁。”
蘇青冥帶著絲調侃意味,說道:“看來他琴棋書畫很不錯。”
陳鈴兒面若冷笑,嘲諷道:“沒人在乎過程,反正最後贏的是他。”
關乎靈脈、藥園、商鋪歸屬這類家族盛衰的大事,背後的利益與糾紛遠遠超乎其他人的想象。
蘇青冥並不在意,腳尖輕點,瞬間就又出現在高臺之上。
場間眾人望向蘇青冥,面帶警惕之色。
那種境界的畫道,印象很深刻。
“開始。”
隨著平臺邊緣一位身穿紫衣面容陰柔的男子發號施令,高臺之上的氣氛開始冷冽起來。
在這種群戰中,聯手解決掉最強之人,或者擔任保持最佳的狀態隔岸觀火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只是依然沒有人率先出手,並且很安靜。
做為其中境界深厚的周若華,只是微笑的望著蘇青冥。
蘇青冥微微挑眉。
因為洛江河和古明站在了他的身旁。
無數人驚撥出聲。
不同於洛江河的俊逸,古明面容粗礦醜陋,面板黝黑,體型如同一座小山,氣勢十足。
只是很多人無法理解,陳方文更是臉色難堪到了極點。
東方家和古傢什麼時候又和周家聯手在一起?
周家的野心滿城皆知,甚至外面都有流言周家很快就會吞併四家,佔據整個仙玉礦脈。
難道他們不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嗎?
蘇青冥想了想,然後望向另一方。
李柔面色神魔,搖頭道:“我不會插手。”
蘇青冥哦了一聲,然後便抬起腿準備朝那方走去。
“你就是蘇青冥?”
又是一道陰冷的嗓音在此刻響起。
蘇青冥聞聲望去。
場中除了周家與四家之外,唯一一個武夫裝扮的醜陋男子站了出來。
他望著蘇青冥,扯了扯嘴,不屑道:“畫畫的不錯,就是不知道修為如何?”
數千年來,任何足以改變歷史程序的戰爭節點以及恩怨情仇,無論如何驚天動地,如何影響深遠,最開始其實都是從某些人所產生的的些許雞毛蒜皮的小事開始。
這些小事很小,讓人有時候都無法相信。
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甚至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都會如此。
比如...
你覺得豆腐腦是甜的好吃還是鹹的好吃?
又比如...
“吃了嗎?”
“吃沒吃你看不到啊。”
...
這個男子的話語明顯就代表著這種意味,透露著敵意以及輕蔑。
城內眾人都認出了他是誰。
周家周志望
但更重要的,他是周家家主的堂弟,也是日後公認陳家衰敗後能取而代之的人物。
而此番舉動就更加不難解釋。
讓一個名義上遠離四家的人擊敗陳家,面子上以及日後的影響都說的過去,也能讓那些陳家的附屬能夠給自己找個理由。
周若華笑眯眯望著這一幕。
其餘幾人更加沒有絲毫反應。
蘇青冥停下了腳步。
不同於其他人的神情各異,他一直很平靜。
無論是一個人還是三個人對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蘇青冥說道:“你現在認輸,我饒你一命。”
他望著周若華,完全無數了那名武夫。
周若華突然覺得很是可笑,嘴裡冷笑了一聲,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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