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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就喝一點”,這種話通常從老酒鬼的嘴裡崩出來,聽起來就跟“下次一定”一樣沒有信譽度。
但白帝並沒有給司辰拒絕的選擇。
尖牙扎進了司辰的面板。
白帝能感覺到,口感很是細嫩。
長生淵在捕獵時,會釋放出一種神經毒素,麻痺獵物的神經。
司辰覺得自己大概就是被麻痺了。
除了最開始輕微的疼痛,頸側傷口的觸感更多的是一種奇怪的痠軟。並不疼,像喝多了酒一樣暈乎乎的,使不上力。
自然界有一種說法,說任何生物的進化特性都是朝著對自己習慣有利的方向去的。
司辰之前因為種植長生淵畸變,長出了錯落的尖牙。他還在想人類的嘴過於窄小,怎麼進化也不像是能咬斷畸變體脖子的樣子,沒想到這口牙進化出來是為了吸血。
短時間內,大量的失血會導致四肢厥冷,體溫急劇下降,神經錯亂等不良反應。
司辰張開唇微微喘息著,視線都變得模湖起來:“……夠了,老師。”
吞嚥的聲音在耳邊十分明顯,溢位來的深黑色血液染紅了司辰的衣襟。
司辰覺得自己都快睡著了。
但出於一種自救的本能,他在半睡半醒間勐地驚醒:“十三!”
這是之前,宋白在車上跟他說的安全詞。
白帝的動作一頓,恢復了一點清明,眼裡的紅光緩緩褪去。
他的鼻腔周圍依舊縈繞著動人的香氣,但纏繞在司辰腰上的觸手卻艱難地鬆開。
失去了著力點,司辰膝蓋一軟,差點跪在了地上。
司辰現在的思緒十分混亂。
他以為考研上岸後就能躺贏了,怎麼也沒想到導師竟然是個會咬人脖子的變態。一吸血就獸性大發不想停下來。
他低頭,捂住了脖子上的兩個小小的血孔,不願意去看白帝的眼睛。免得被白帝看清他眼裡的戒備和敵意。
白帝想了想,解釋:“老師不會吃掉你的。”
他殺了夸父,但是同樣被黑霧反噬。個人意志處於消散的邊緣。
司辰的血像是稀釋劑,用於降低他體內的黑霧濃度。
雖然嘴上喝一點點,實際上喝了億點點。但白帝的確沒想過要吃掉他。
他只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當一個人擁有絕對的權力並不用付出任何代價時,剋制和忍耐本身就要困難許多。
如果白帝真的想吃掉他。司辰就算拼盡全力,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沒辦法逃出生天。
這是純粹的武力壓制。
儘管理智上清楚,但司辰很難完全放下戒心。
白帝重新撐開了傘。
他上前一步,把司辰攔腰抱起。
下一秒,兩人出現在了混沌製造所的附近。
“老師,”懷裡人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現在是要幹什麼?”
白帝微笑道:“等會燉你,現在找點配菜。”
司辰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
這很恐怖。
因為摺疊區坍塌在即,白帝沒有廢話。直接帶著他進入了塔裡。
他直奔1號房而去。
那些讓考生們驚懼不已的怪物甚至都沒敢在他的面前露頭。
1號房開啟,裡面飛出來一群撲稜的大蛾子。
蛾子們拖著長長的尾翼,往四周撲灑著黑色的細粉。
這是它們大花翅膀上的鱗粉,同樣也是極其濃縮的汙染源。
白帝道:“1號最暴躁。很多科研員最後都是他吃掉的。”
司辰心想,怪不得當初在居民區搜刮資料,很多人最後的形態不是繭就是蟲。
一隻人臉的胖蟲子探出了腦袋。它的軀體很大,整個1號房的門像是車庫一樣寬闊,卻只能讓它露出一個頭。
它看了眼司辰,又看向白帝,問:“你生的?”
白帝:“想什麼呢,我生不出來的。”
說完,拍了拍司辰的肩膀:“叫叔。”
司辰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較為聽話的:“叔叔。”
說完,臉上還揚起一個極其乖巧的笑容,看上去很是羞澀而內向。
1號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冷笑,把一個收容盒拋了出來:“爬開些,有事才曉得找老子。”
盒子穩穩當當地落入了司辰的懷裡。
是一截手指。
1號勐地關上了房門。
白帝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了聲:“謝謝。”
2樓的住戶是一隻大蜘蛛,看上去肢體很是僵硬。頭部分佈著13隻眼珠,其中六隻都長在臉頰兩側。
“你回來了。”
“是。”
“我不能跟你離開……我們的存在本就是依託於黑霧。而想要黑霧,就需要製造汙染和死亡。我寧願永遠這樣長眠,或者說死亡。災厄留給我們這個世界就夠了。”
白帝回答:“我也沒想過帶你走。”
“但你想要這個身體,為什麼。”
“因為災厄不僅只留在我們的世界。”
氣氛沉默了片刻。
二號長嘆一口氣,用節肢推出來一個收容盒。
裡面裝著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純黑色。只有雞心那麼大。感覺可以一口一個。
白帝示意司辰去拿著。
於是,2號也注意到了他。
“哪來的小孩?”
司辰已經成年許久,面容和稚嫩更是搭不上邊。
他清楚,這些神之子們看的不是他,是他身體裡的長生淵。
白帝回答:“撿的。”
“不會是你自己生的吧?”2號十分遲疑。
這已經是今天第二次有人這麼發問了。
一個還能說是巧合,又多一個,肯定有什麼原因。
司辰甚至都沒忍住有些懷疑。
畢竟他親生父母都是不詳。
白帝意味深長地回答:“不是。”
隨後是3樓、4樓,一直到了12樓。唯獨略過了9、11和13樓。
一共10個盒子,有大有小。壘起來有半個人那麼高。
司辰完全有理由懷疑,白帝帶上他是想有人拎包。
從混沌製造所出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完全黑掉了。
世界一片漆黑,只剩這座金屬製成的方塔,像是一個堅不可摧的地基。
白帝最後看了眼這座巨大的墳墓,低聲道:“走吧。”
**
白帝城城郊。
外面是大白天,幾個人的巨型房車還停在空地上。
他們進去時躊躇滿志,出來的時候滿身疲憊。
楚東流看著身後關掉的空間裂縫,面色驚詫:“司辰和老師還沒出來?!”
林佳麗道:“白帝老師肯定有安排,不用多想。”www.
但焦慮的肢體動作卻出賣了她的心態。她每過幾秒,都會換一下站姿。眼神也往空地處瞟。
最後,她受不了這種焦心的等待,把陳執舟扛了起來:“我先送陳執舟去急救。”
因為沒有對方房車的密碼,她選擇把陳執舟帶自己車上。
生命檢測儀顯示,陳執舟的狀態良好。比起重傷昏迷,更像是睡的太死。
蛇本來就是要冬眠的。
林佳麗這才感覺到些許的安慰。
宋紫玉給家裡打電話,報著平安。
“不是有14天嗎?今天才第五天。”
宋紫玉抿緊了唇:“提前結束了,叔公。”
電話裡的人詢問:“出結果了嗎。”
“出了。”
“考上了嗎?”
“……沒有。”
於是,電話被掐斷了。
儘管早有預料,宋紫玉的心依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紅橙黃綠青藍紫。宋家年輕一代是這樣的取名順序。
但和其他幾個色號不一樣,宋紫玉來自旁系。是因為天賦好,才被冠以紫玉這樣的名字。
意思是,誰都可以是“宋紫玉”,他只是暫時保管這個封號。
既然被賦予,也隨時可能被收回去。
他嘆了口氣,決定放棄思考。
宋紫玉電話都打完了,白帝卻依然沒有出來。
裡外的時間不一致,現在是白天。大中午。天氣正熱。大家不怕曬,卻難免出了一點汗。
陳執舟頭痛欲裂,在房車上睜開眼,感覺像是做了個很長的夢。
房車上還有機械核心的標誌。周圍舒適的環境也明顯暗示著,他已經離開了考場。
陳執舟走出車內。
外面,幾個人已經搭起了遮陽傘和桌子,機器保姆正忙上忙下,伺候一群小姐少爺們的野炊。
他環顧了一週,拉開椅子,在林佳麗的身邊坐下,問:“司辰呢?”
陳執舟當時在電梯外昏迷,其實還沒徹底暈過去。
他還記得,是司辰把他背出來的。
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那時候陳執舟已經完全絕望。壓根都不覺得自己能活著走出摺疊區。
後面的事,他就沒什麼印象了。
“你醒了,”林佳麗道,“他們還沒出來。”
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林佳麗的父親告訴她,要等三天。三天後,白帝和司辰還不出來,就可以開車回來了。
楚東流同樣在挨個報平安。他發了一條家人可見的朋友圈,隨後面臨的就是各路親戚的盤問。
“活著。沒事。沒考上。回去再說。第一名叫司辰。”
同樣的話被他複製貼上了許多次。
這個結果大概令不少人驚訝。
畢竟他們連司辰的名字都沒聽說過。
宋白有收養過很多孩子。最開始幾個,也總是令世家們緊張。
後來發現他純粹是撿著日行一善,這才慢慢放心。
司辰是他的第一個學生,於是,得到了當初第一個養子的待遇。
一夜之間,他的資料被擺上了不知道多少大人物的桉頭。
成為白帝的學生,繼承人;既是繼承了他的財富,也是繼承了他的仇敵。
楚東流點開星標好友列表,找到了自己的大冤種表哥。
季楚堯的頭像改了,黑底白字,兩行:正在摺疊區,還沒出來。有事請留言。
楚東流想起了司辰在摺疊區裡的表現,又聯想起了剛才陳執舟與眾不同的態度。
他惡狠狠地敲出一行字:“表哥,家都要被偷了!!你還擱這打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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