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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皇是出於什麼目的跳下凌墟舟。

又是如何破開了東荒的地脈封禁。

黑潮母體意識是在何時與之勾連。

一起都無人可知。

但無論如何,當齊皇淪為黑龍禍世的罪魁禍首,他便已然成為皇庭的恥辱。

縱使大齊不復,縱使齊皇仍只是個無能的提線木偶,他也不該與黑潮苟同。

七皇子頹喪的原因在於,在他曾經的臆想中,自己父親雖非賢明,但至少為了大齊鞠躬盡瘁,對孩子們也照料有加。

然而直到齊皇墮落的那一刻,七皇子才明白,那些終歸只是他帶著父親濾鏡的主觀臆斷。

寧洛對這個結果......

意外,也不算特別意外。

早在他剛剛降世的時候,得知齊婉秋被皇庭排擠,便已猜到幾分齊皇本性。

齊婉秋身為大齊九公主,丈夫英年早逝,被衛道者獵殺。

旁人或許不知內情,但齊皇又怎可能對此一無所知?

他明知如此,還放任齊婉秋流落在外,任由其他皇子皇女設計坑害......

縱使是殘酷如帝王家,齊皇也本不該視若無睹。

更何況後來的齊天宮集會,更是彰顯了齊皇的自我。

他以犧牲皇室宗親為代價,以親卷的性命誘引蟲穢和天命人前來,從而設局圍獵。

如此一來,他在天域道統的眼中,便可謂是立了大功。

但代價......

這不在齊皇的考慮範疇之中。

確實,一如太祖所言。

這世間確有道法,修者的道途也可謂高深。

但那些庸常世人,其眼界與智慧,根本不足以承載文明的高度。

那些表面上看起來光鮮亮麗的道境大能,也不過都是些空有道境修為的庸常。

當然,這一切都和太祖脫不開干係。

總之......

看來是沒什麼好多說的了。

沒有勸返的角度,也沒有這麼做的必要。

既然歸順黑潮,那就該殺。

再簡單不過。

寧洛拍了拍七皇子的肩膀,低語道:“待天命人歸去,這片天地的未來終歸會屬於你們。齊皇他選擇成為舊日的餘孽,但你的未來,理當在更加遙遠的高處。”

“或許,跨越他,便是他給你們留下的,最後的教誨。”

寧洛說得委婉,但言外之意,七皇子也聽得明白。

換言之就是,殺了齊皇,往後由他們來統御新的神州。

除此之外,別無他選。

七皇子也知道,如今他的父皇已經不復存在。

現在存活於世的,只有黑潮,沒有齊皇。

那麼該如何處置,也母庸置疑。

七皇子這邊也疏導過了。

寧洛披上黑袍,戴上斗笠,身形轉瞬間消失無蹤。

甚至七皇子直到徹底下定決心,這才注意到,寧洛不知何時已然遠去,而他甚至沒能窺見分毫氣息。

那是遁虛。

寧洛已經消化了這一天命。

遁虛的本質是虛空摺疊,在天命的加持下,只要有道境修為,就能夠勉強使用。

但那其實是和道海相近的“ai代理”。

實則大多天命都是由矩陣意志代為施行。

寧洛如今對天道更多了幾分瞭解,所以大致可以推定,矩陣是某種超脫尋常道海的高維意志,或許可以視作為虛空之上的領域靈識。

正因如此,才會有“天命效能”這一概念。

當矩陣能夠完全乾涉萬法界虛空之時,天命效能就是百分之百,所有天命也都能夠完美代理。

但是當萬法界的虛空被冥一禍亂,被黑潮侵蝕,矩陣的權能也就大幅受限。

從而天命效力才會大打折扣。

所以依賴天命......

絕非明智之舉。

但擺脫了矩陣代理,諸多天命就很難動用,更是難以究明。

一如遁虛,這一天命雖說道境就可以動用,但摺疊虛空卻需要至少合道境界的實力。

只有修為臻至合道,方可擁有干涉虛空的秘力。

而完整般的遁虛也沒有冷卻,只要燃燒道痕,瞬間便可催動。

寧洛的道身可以在道海中擇取座標,而摺疊的虛空距離越遠,燃燒的道痕數量也就越多。

不過這點消耗,對於如今的寧洛而言,可謂無關痛癢。

相較於大劫爆發之前的亂局,眼下寧洛的目標至少清晰了許多。

沒什麼多餘的思量。

反正,他該做的無非是整合萬法界餘力,祓除黑潮,僅此而已。

瀚海之上,碧波粼粼。

瓊海沒有像塵淵界那般化作漆黑的汪洋,或許是因為瓊海更為寬闊,也可能是因為黑潮尚在養精蓄銳。

但總之一切看起來風平浪靜,平澹如初。

寧洛孤身立於海波之上,上空並無凌墟舟懸浮,也不會有人經過。

蓋因那逆亂的歸墟大道,世人尚無手段應對。

歸墟大道之中存在著一股異樣的吸力,彷佛要磨滅世間一切靈蘊,一切道法。

道境之下,無力抵禦。

道境之上,吸力更強。

因而無論修為如何,常人都沒法接近如今的瓊海。

更遑論,那些道境修士此前也動用不了道行之力。

但寧洛不同。

“歸墟......”

“其實無非是一種凌駕於萬法界道途之上的法。”

“但是它和萬法皆空一樣,都是基於原有的法進行整合。”

“萬法皆空雖算不得是對歸墟的拙劣模彷,畢竟二者的位格差異也不算太大,但終歸是參考了歸墟。”

“於如今的我而言,它已經沒用了。”

因為歸墟磨滅不了寧洛的道。

或許,這也是某種意義上的超脫吧。

寧洛端坐在海面上,無人叨擾,更沒有黑潮邪祟靠近。

他的視線望穿瓊海,能夠清晰洞見那被海潮淹沒的神州大地。

這裡是原本的須彌府地域,地廣人稀,也算安全。

寧洛時間不多。

至少要在蟲穢鬧事之前,在現世修得神霄劫雷。

但難度也不算很大。

“神霄劫雷的體系已然完備。”

“和冥一那模稜兩可的法不同,我的法並非純粹的虛構臆想。”

“邏輯迴路已算完整,只差些許實踐。”

“而且,既然天道能夠代為施行,那就說明神霄劫雷的思路確實可行。”

“內天罡穴,在於眉心。”

“陰陽匯流,虛實交融。”

剛好用以構築寰宇乾坤的兩條脈絡,本就是陰陽相對,虛實相生。

所以根本無需多餘的準備。

寧洛只是如天域一般,調節內息,調動三花五氣。

這次沒有道海的代理,但寧洛的道解是自己一步步摸索出來的,他對內迴圈又是何等熟悉。

陰陽匯流並沒有分毫錯漏。

虛實交融也不存一絲謬誤。

至於構築內天罡穴的雷行道意......

也不困難。

金木水火土風雷,脫胎於七玄太源體的太衍靈體本就可以輕易衍化。

就算沒有天命,寧洛也自是能夠任意調動。

心腑為火,肺腑為金,肝腑為木,腎腑為水,脾腑為土,四肢風行,神庭雷鳴......

原本於寧洛而言,腦腑天庭就是雷行的歸宿。

加之天庭本就與天罡穴臨近。

“那麼,就以五氣為引,牽動天庭雷靈,匯作五雷道意......”

“最終顯照在眉心!”

寧洛沒有分毫遲疑。

一邊在天庭識海中往復演算,一邊已然開始著手調動五臟內息。

海平面上的水波隱隱顫動起來。

繼而不受控制地盤聚成渦流,眼看著便要化作一場暴風......

“停。”

一聲低語,風暴止歇。

嗡——

道蘊彌散開來,轉瞬遍及身周!

海面上泛起一陣倏而掠過的湧潮,繼而水平如鏡,彷若禁止。

那是寧洛在道海中習得的鎮封之術。

而在現世,即便無需鑽研,也能夠輕易動用。

他的法,太完整了。

如若不是神霄劫雷道法超前,寧洛甚至根本用不著在此演練。

他原本擔心,用囚天道陣會不會影響自己的實驗。

但他轉念一想,萬一讓黑潮覺察到他的動向,豈不是更為不妙?

不行。

就當是給自己上沙袋吧。

也算是一種負重訓練了。

囚天道陣隔絕周遭,寧洛體內的陰陽五行也終於匯流,與雷靈之意一同聚首於眉心。

寧洛能夠感受到,似有兩股相生相剋的力量在他眉心交匯......

或許不止兩股。

而是很多。

乃至數不勝數。

彷佛這種交融在不斷往復迴圈,乃至衍生出更多的對立與融匯。

一如道經所言。

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

正復為奇,善復為妖,所謂反者道之動,莫過於此。

而當這種迴圈不斷加劇,以至於寧洛的眉心隱約感受到一陣灼燙......

轟卡!

天庭識海中驟然傳來一聲驚雷轟鳴!

與此同時,寧洛的眉心也陡然驚現出一抹刺目的異芒!

天罡,開眼!

所用時間,尚不過半日!

寧洛緩緩睜眼,微張著嘴,有些意外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從觸感上而言,那裡空無一物。

畢竟那並非是真正地長出了一枚豎童,而僅僅是一道形似豎童的道紋。

雖然有眉心開裂的感覺,但寧洛的額頭其實完好如初,並無異樣。

不過內天罡穴也的確成功構築。

因為寧洛已然能夠冥冥中感受到,自己的眉心與道海存在著某種勾連。

那是與灰蓮之間的感應。

也意味著,外天罡無需寧洛費心,早已烙刻在虛空之中!

“好快......”

“還以為要閉關一陣子,沒想到轉眼就已然功成。”

“而且,怎麼感覺我好像已經開過一次眼了?”

功成的速度讓寧洛都有些不知所措。

甚至這種輕車熟路的感覺,讓他甚至有種已是再次開眼的錯覺。

或許也並非錯覺。

只不過,他上次開眼是妙手偶得。

而且因由道海與現世的隔絕,當時的寧洛沒能感受到肉軀的變化,僅此而已。

“呼......”

寧洛長舒了一口氣,眼見神霄劫雷已然成功大半,心中壓力也轉瞬煙消雲散。

還好。

這麼一來,時間就並不緊迫。

而主動權......

如今也掌握在他的手裡!

寧洛神色澹漠了幾分,忽而抬眼望天,心中低語:“神霄劫雷。”

話音剛落,天色驟變!

......

須彌府上空。

凌墟舟。

飛舟上的屋舍呈現現代公寓式的佈局。

因由飛舟陣法是寧洛親手設計,所以也無需在意承重的問題。

唯一的缺陷在於,不能修行。

因為凌墟舟上的修士太多太多了。

尋常飛舟,你修行一二自是無關緊要。

但凌墟舟上的修士要是一齊修行,那恐怕會影響大陣的執行,從而使得凌墟舟陣法沒能與歸墟大道對沖,最終致使凌墟舟隕墜瓊海,淪為黑潮的餌食。

眾目環伺之下,厚此薄彼自然會引得群情激奮。

所以唯一的應對之策,只能是那寧洛熟知的傳統藝能......

先一刀切再說。

所以倖存者心存抱怨,也實屬常理。

“三年了......”

“我......我不是懷疑道宗的實力,但這樣,我們真的有未來嗎?”

“我們不得修行,實力難有寸進。”

“但是黑潮是可以一直變強的啊......”

“就......就等死唄~”

一夥修士百無聊賴地坐在凌墟舟船頭的甲板廣場邊上,肆意傾瀉著心中的煩悶。

忽而,天色驟然暗下!

黑雲壓城!狂風大作!

眾人頓時驚慌失措!

“怎麼回事?!”

“黑潮要動手了?!”

“還是何人違規動用了術法?”

修士四下環顧,意欲尋到異變的來由,然卻一無所獲。

好在,不過是虛驚一場。

那盤卷的墨雲轉眼退散,天穹再復清朗。

就彷佛方才的變故不過是稚童的惡作劇,並沒有任何的危險。

船頭的修士們驚魂未定,七嘴八舌地討論著黑雲的根由。

唯有兩道分居船頭兩側的身影微眯著眼,心中有了猜測。

“凌墟舟主艦那裡的同伴有傳達資訊,有人踏入道海,而且看到了那個天命人的身影,他在修養。”

“你懷疑......是他的法?”

“不確定,但總之,他恐怕快要醒過來了。否則,道海與現世不可能恢復關聯。”

“神上那裡......”

“她還什麼都沒說。”

“但我想,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

一個能夠取代冥一,徵臨道海的無上強者,怎麼想都不是他們兩隻尋常蟲穢有能力應對的存在。

而且,萬一他的修為同樣臻至合道之上。

那就算蟲穢隱沒在人潮之中,恐怕也難以遁形。

所以,它們的時間不多了。

“要動手嗎?”

“嗯。”

然而,它們並不知曉。

在它們交談之際,已然被某種視線鎖定。

寧洛盤膝靜坐,漠然低語。

“找到了,兩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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