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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血疫爆發,6年偷渡高原,8年圍剿半妖。
9年談判破裂,10年雙方備戰,12年開戰。
這是荒獄界原有的劇情,也是寧洛僅知的劇本。
他不知道12年後會發生什麼,更沒聽說開戰的導火索其實是海晏的萬里追獵。
海晏會殺光弟子,又為什麼要殺光弟子,寧洛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從現在,從第6年開始,原來的劇本就已然廢置。
王勝的手掌死死扣牢著藥鼎的稜角,困惑地看著鼎中尚在灼煉的寶血,看著血漿中倒映出的,他二愣子般的面容。
發生甚麼事了?
我玩的真是荒獄界?
不是什麼模組都沒加嗎?
海晏本該在第20年鑽研出足以大幅治癒躁狂的藥物。
但在第3年,根治之法就已然出爐。
海晏本該在第28年完成聖血進化路線,從而提出“強者進化,獻血扶弱”的抗疫計劃。
但眼下才第6年,他宣稱能夠治好所有半妖。
王勝:“?”
這合理嗎?
這已經不是劇本提前的問題了。
這是劇本里從未出現過的離譜橋段,是顛覆荒獄的全新世界線。
無論因由理智還是立場,王勝都沒法相信。
直到他親眼見證師弟的痊癒。
一眾弟子按住那位染病的師弟,隨後長老將玉瓶中如落霞般的異樣寶血打入了師弟體內。
那弟子張牙舞爪,嗷嗷亂叫,病症看起來毫無起色。
然而他胸口盤結的暗紅色血紋卻在逐漸淡化。
就像是紓解的繩結,一點點淡去,最後消弭無存。
七日後。
那弟子被捆在木樁上,頹廢地垂著頭,嘴角涎沫不受控制地淌落。
他的理智仍未恢復,但已經不再具備攻擊性。
半月後。
那弟子身上暗紋盡數褪去。
雖然口齒仍舊不算清晰,但他已經可以勉強交流。
一月後。
他痊癒了。
“怎麼樣,現在是什麼感覺?”
“感覺......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夢中,唔......記不清了。”
“那身體如何?”
“身體感覺有些疲勞,筋骨錯位,臟腑像灼燒一樣,血脈也駁雜了幾分,但......但是那吞噬我心智的力量,似乎都被我心壁上的駁雜烙紋給吸收了。”
長老瞳孔地震!
前面的一切都不重要,關鍵是那句,血疫被心脈所吸收。
這意味著,只要用了這種血藥,半妖便再也無需受到血疫的困擾!
當然,副作用也有,畢竟它會讓血脈變得稍許駁雜,從而削弱病患的天賦。
不過會染上這病的半妖,血脈本就高階不到哪去,所以倒也無傷大雅。
如此一來,血疫消弭指日可待!
王勝看不懂,但他大為震撼。
因為他太瞭解劇本了。
正因如此,所以當他看到自己沒法理解的劇情後,才會更為悚然。
這血藥的效果比海晏在後期的研究尤有勝之,而且王勝甚至看不明白它究竟是如何運作的。
畢竟這是個資訊繭房的時代。
資訊的怒潮鋪天蓋地,大資料的演算法代替選擇,人雖然能看到更為細化的情報,但眼光卻也更加片面。
疫苗是什麼,王勝知道。
但以他粗淺的見識,卻沒法將血藥和疫苗關聯起來。
他只能一頭霧水,啞然失語。
然後茫然望天,不知所措。
血疫消弭,天下承平。
接下來的劇本......該怎麼玩?
王勝,被整不會了。
......
與此同時,另一邊。
望海門。
老李悠悠醒轉,訴說著自己的長夢。
那是此前血獄宗弟子所未能窺見的,荒古的密辛。
“我看到......好多妖獸,很多很多,鋪天蓋地。”
“天上走的,地上爬的,水裡遊的......”
“有蛟龍,鸞鳥,還有一隻看不見全貌的神龜。”
“它們都發狂了,一邊自相殘殺,一邊衝向我。”
“我好像也發狂......又,又好像沒有,我滿腦子就想著,我要屠妖,屠妖,屠妖......”
“然後,我突然看到了一隻妖族,變成了那臭小子的面貌。”
“不知道為什麼,我控制不住自己,之後......”
緊接著就是老李被鎮壓的那一幕。
寧洛和海晏對視一眼,皆是看出了對方瞳仁中的驚疑。
血疫,竟然也存在傳承的記憶?
不過老李這回憶中倒是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資訊。
至少以寧洛目前所掌握的情報來看,他的這段回憶全然無用,也就只能告訴他,荒獄界曾經輝煌過,然卻被血疫摧毀。
不過要是那些荒古妖獸都擋不住血疫......
或許,血疫的威力並沒能全數展現?
倘若高階血脈也阻止不了血疫的侵蝕,那麼這所謂疫苗,也就沒這麼容易開發了。
寧洛收回跑遠的思緒。
現在還是該聚焦當下,沒必要想那麼深遠的東西。
血疫解決,想來血海和高原的開戰也就能夠避免。
但劇本的更替不意味著勝負條件會有所變化。
眼下他該做的,就是繼續實施計劃,讓天下歸心。
老李傷愈,海晏沉凝。
寧洛不知道海晏在想什麼,但是他沒時間繼續耽擱下去:“先生,血藥起效遲緩,我們得儘快將之散播開來才是。不如這樣,我一邊擺渡,一邊行醫,儘可能解決七十二峰的禍患。而您就在山門開門問診,研製血藥,如何?”
“嗯......嗯。”
海晏回過神,沒聽清寧洛具體說的什麼,但大致明白了寧洛的意圖。
稍加思索後,海晏點頭:“可。”
於是往後的三個月內,老李一邊調養,一邊教寧洛如何製作渡舟。
他原本的渡舟早已被海嘯吞沒,遍尋不得。
寧洛這會兒才知道,原來擺渡人的傳承竟是也這般珍貴。
渡舟的工藝尤為複雜精巧,就連選材也格外講究。
因為荒獄界很難出海。
倘若血脈中存在著禽類成分,能夠在化妖境展開羽翼,那自然可以飛掠七十二峰。
但若是血脈不支援御空,那想要渡海,只有三種方法。
一是犧牲萬化血獄典的赤血巨靈,搭成血舟渡海。不過這不僅需要功法支撐,對修為的要求也同樣不低。
二是修為臻至搬山覆海,氣血凝實,天橋橫渡。
三即擺渡人的傳承骨舟。
灰巖骨舟不僅不會受血海侵蝕,而且除非貼臉,否則也不會吸引血獸的注目。
它的材料來自七十二峰山體內的灰巖髓,需要以繁瑣的工序燒製硬化。
成品色調灰白,裂紋斑駁,形如枯骨。
因而被喚作骨舟。
花了三月時間,不僅是因為寧洛手生,更是因為荒獄界的物資不太好獲取。
血海沒有錢的概念,寶血就是其唯一的流通貨幣,所以交易起來頗為麻煩。
好在,眼下萬事俱備,寧洛上路。
場外,光幕聳立。
觀眾上帝視角雖看不到細節,但眼見的劇本卻比王勝更為直觀。
第7年。
寧洛將比他人還大兩圈的藥櫃搬上了骨舟,勉強能夠裝下。
隨後出海擺渡行醫。
珍稀寶血,換救命良藥,公平交易,童叟無欺。
觀眾失語,彈幕迷惑。
【?】
【主播是不是拿cg影片裝直播來唬我們呢?】
【應該不會吧】
【手熟哥昨晚才火,他要有這技術力,能夠趕工出影片,還犯得著唬咱們嗎?】
【謝邀,人在新港,剛下列車,場面是真的】
【......】
這種時候應該發點什麼呢?
無數根手指懸停在ar螢幕之前,最後要麼發幾個彰視訊記憶體在的標點,要麼乾脆無話可說。
觀眾此刻的心境除卻難言的震悚,就是矛盾。
寧洛好像生來就是為了顛覆認知。
從熱搜的報導,到新港的首戰,似乎環境根本沒法限制他的發揮。
甚至越是複雜的環境,越有利於他推翻常識。
塵淵界阻止魔教攻山,那是新港高玩的共識,因而不足為奇。
但阻止血海和高原的爭端......
或許新港的職業哥能做到,但觀眾可以確定的是,沒人能這麼快,也沒人會這麼做。
畢竟他們從未見過。
如果要硬著頭皮維護和平,那下場無非是在暴露身份的同時,被對手領先節奏,從而擊殺落敗。
但寧洛呢?
當血疫爆發,修為未及合脈的寧洛,卻擊潰了染病的化妖境老李。
彼時王勝方才合脈。
孰強孰弱,一眼便知。
再加上如今王勝那惶恐不安的表情,難免給人一種王勝已經必輸無疑的錯覺。
但觀眾在驚訝之餘,卻也同時明白。
寧洛,死期將近。
廣場上討論聲漸起。
“寧洛不是第一年就拜師望海門了嗎?”
“那他豈不是最多再活一年?”
“他這是想要借擺渡人的身份,躲在血海上?”
“不可能躲過的吧,海晏可是能夠腳踏血海的存在啊......”
“那......”
氣氛一時古怪起來。
這種情況硬要類比的話,大抵就像是......小說裡主角裝逼裝得正爽,作者忽然揮刀自宮,整了一出主角暴斃,作品腰斬。
觀眾的心境與之相仿。
就很憋屈。
“說不準他能躲過一劫,比如變裝易容什麼的。”
“這不是早就被人試了個遍嗎,就算挖地洞躲山裡,海晏也能把他找出來的。”
“說起來,海晏他獵徒到底圖啥啊......”
“不知道。”
“那,再看看吧。”
第8年。
喪鐘奏鳴。
不過出事的並非寧洛,而是高原。
早在兩年前七十二峰血疫爆發時,成群的血獸便帶著疫病,衝向了高原。
而對此後知後覺的御獸師,直到兩年後,才認知到那種侵吞血脈的疫病。
寧洛對此一無所知,他只是在擺渡行醫,專心修行。
順便,寧洛就取海晏河清之意,給自己取了個道號,叫河清。
於是一則秘聞悄然傳開。
“聽說了沒,海晏先生有個大弟子,叫河清,在血海上泛舟行醫。”
再不久。
“聽說海晏先生承認了,還說河清先生不僅是他的弟子,更是他的友人。”
半妖譁然,血海喧騰。
各種小道訊息不脛而走。
“海晏先生還說,治療躁狂和血疫的思路都是河清先生提供的,他反而只是個幫手!”
“幸得兩位先生,不然我輩必會遭此劫難!”
“先生聖明!先生聖明!先生聖明!”
年末,骨舟上的寧洛有些疑惑。
因為上船尋醫的半妖對他恭敬有加,盡是卑躬屈膝,謙遜有禮。
那恭敬的樣子,真的和半妖的名頭半點都搭不上邊。
不過這獲取聲望的速度......是不是快了點?
渡海將將一年,他便聲名鵲起,人盡皆知。
寧洛尋思著他也沒帶人王啊,莫非是海王給他帶來的顏值濾鏡?
不過當後來有人提及海晏,他也明白了緣由。
穿越畢竟不是單機,海晏無疑也是他揚名的一大助力。
總之,計劃出奇順利。
“照這速度,十年內或許就足以讓天下歸心。”
“待我血脈躋身真龍,境界突破撼嶽,就可以嘗試著公佈新的修行法。”
“然後,開宗立派!”
這便是寧洛的最終目的。
之所以要開宗立派,那自然是因由「道主」。
既然帶了ss級天命,又豈有不用的道理?
勝負條件是七十二峰的歸屬,但如今天下安瀾,海晏河清,何須動武佔領?
原先的劇本需要吃情報細節,需要穿越者鐵血無情,攻城略地。
但如今劇本變了。
血海太平,紛爭不存。
那王勝還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倒行逆施,強啟禍端?
他更不敢對寧洛動手,因為河清先生風頭無兩,威望素著。
一旦刺殺失敗,他就將淪為眾矢之的。
況且寧洛隨緣接診,王勝根本就沒法在瀚海上找到屬於寧洛的那一葉孤舟。
這是死局!
節奏,資源,聲名,乃至劇本,盡在寧洛手中。
勝負已定。
最多兩年,當寧洛開宗立派,宣揚新的修行之法的那一刻,王勝就再無勝算。
可王勝畢竟沒有上帝視角,所以對此無知無覺。
他只是覺得海晏和寧洛的關係未免也太好了些,好到他甚至懷疑,海晏到底會不會擊殺寧洛?
“嘶......寧洛他,不會是犧牲色相了吧?”
“記得扶搖賽區的那位女王試過道侶路線,她就成功活了下來。”
“該不會......該不會寧洛和海晏搞上了,所以海晏不會殺他?!”
“臥槽......”
“這是不是有點,有點......”
王勝不愧為老懂哥了,這聯想能力怕是連寧洛都要自愧弗如。
但他哪裡知道,寧洛早在第一年,就拜師了海晏。
而現在,廣場上氣氛沉凝。
因為光陰流轉,一年過去。
海晏無動於衷,寧洛毫髮無損。
一如王勝所料,七年必死的魔咒,並未對寧洛生效。
只是尚未等觀眾群起發問,在這一年的最後,光幕上畫面一閃。
一道身影裹在嚴實的黑袍之中,腳踏血海,悄然去往瞭望海峰。
覆海之戰,本該在結局才會出現的劇情,如今將會在第8年提前上演。
只不過,這次率先動手的並非海晏。
而是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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