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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過後,夏軍系統各部進行了一番大調動。

武威軍返回鄭州休整,接替佈防的是鐵林軍。

經略軍調往相衛,突將軍回後方休整。與此同時,突將軍家人也開始遷移。

七支禁軍步隊,鐵林軍士的家人安置在汝州,義從軍半在河南府、半在汝州,天德軍全部在河南府,武威軍全部在鄭州。

突將軍是第五支整體遷移家屬的部隊。他們的駐地將安置在陝、虢二州,因此,他們還將承擔一項特殊的任務:發陝虢之民以實襄陽。

之所以要軍隊來承擔這項任務,主要是害怕激起民亂。

陝、虢二州,因為地形的因素,在秦宗權之亂中吸納了大量河南百姓,導致人口激增。發展至今,有四萬二千餘戶、二十一萬三千餘口,委實太多了。

而在談攏襄陽問題之後,邵樹德決定往襄陽移民,發陝虢少地、無地百姓兩萬戶至襄、郢、復三州,給予土地,免稅三年。

誠然,百姓都是很牴觸遷徙的。即便陝虢地形崎區,山脈連綿,耕地不多,但他們中的大多數仍然不願意走。這就只能上強制手段了,並且由軍士來源複雜的突將軍來完成這一任務。

搬走兩萬戶之後,突將軍三萬眾還將帶來兩三萬戶。不過禁軍士兵,他們都是靠工資生活的,土地多不多並不重要。他們自己願意買可以買,買不到靠每月發下的賞賜生活,也能很富足。

襄鎮三州,襄州七縣有戶四萬六千餘、口二十三萬二千餘;郢州三縣有戶六千四百餘、口二萬九千餘;復州三縣有戶五千餘,口二萬四千餘。

總共不到三十萬人,且因為常年戰事,百姓亡散,經濟破壞劇烈,急需休養生息。若非邵樹德透過摻沙子的方式,搞了谷城、鄧城兩個戶口殷實的富縣出來,襄陽已經讓戰爭摧垮了。

發了兩萬陝虢民戶之後,先休養生息,後面幾年,還會慢慢派人過來。

之前在與契丹的戰爭中俘獲了十二萬餘口人,出兵各部分一分,再給去諸、仙遊宮補了一些人口,邵樹德自己也分到了兩三萬,基本都安置在唐鄧了。

唐鄧隨襄郢復六州三十縣,是下一步開發建設的重點。

天德軍從東線調回,畢竟當地局勢已經日漸穩固,地方州軍系統亦已完備。

天德軍將前往河陽,接替久戍的天雄軍回洛陽休整。

天雄軍的家人不在孟懷,將從陝州、晉絳等地陸續遷走,安置在河南府。

孟懷將是經略軍武人們安家的地方。二州將接收兩萬八千餘戶經略軍將士的家屬,如此一來,孟州五縣將有四萬二千餘戶、二十一萬四千餘口,懷州五縣將有六萬餘戶、三十一萬一千餘口,算是人口較為密集的區域了。至少在天寶年間,河內也就六十萬人左右,雖然漢代有百餘萬。

赤水軍已經回了洛陽,這裡馬上就要沒兵了,不能一支部隊都不放。

二月初五,邵樹德在麗春殿給符存審、杜光乂、劉鄩等人餞行。

“此番北上,吾兒就要拜託你照拂了。”邵樹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長子邵嗣武親自給符存審倒了一碗酒。

符存審連忙起身,道:“殿下厚恩隆遇,至今未能報答,敢不盡心竭力!”

邵樹德起身敬了符存審一碗,道:“你的本事,我是知曉的。這些年缺乏機遇,埋沒了。去了安東,先不要急著與契丹碰撞,那是渤海人希望我們做的事。安東行營,還是要依託自身,堅城固壘,先穩住陣腳再說。”

“遵命。”符存審一飲而盡,大聲應道。

“杜大郎,我已讓朝廷下旨,置安東府,你為府尹。浮海北上之後,可知你之要務?”邵樹德走到杜光乂面前,問道。

邵嗣武又給杜光乂倒了一碗酒,杜光乂從容起身,胸有成竹地答道:“編戶齊民,勸民農牧,積蓄錢糧。”

大唐攻滅高句麗之後,在當地設定羈縻州,並強遷高句麗百姓至中原定居,造成了文明的退化。二百餘年後,高句麗故地混亂不休,幾無秩序,也沒什麼強權,改土歸流之事,可以著手嘗試了。

聖人已經下旨,設安東府,隸淄青鎮,下轄數縣。

以都裡鎮為理所置旅順縣——這個名字,顯然與邵樹德脫不開關係。事實上,朝廷一開始打算置都裡縣,邵樹德覺得沒啥問題,都裡很可能是大連的諧音,後世這裡也是大連市下轄的一個區,不過想來想去,改為旅順縣,兆頭寓意好。

以卑沙城為理所置平海縣。

卑沙城在今金州區的大黑山上,“四面懸絕,唯西門可上”。

隋大業十年,右驍衛大將軍來護兒以舟師自東來伐高麗:“護兒至畢奢城,高麗舉兵逆戰,護兒擊破之,將趣平壤。”

貞觀十九年,張亮帥舟師自東來渡海。程名振引兵夜至,副總管王大度先登,五月己己,拔之,獲男女八千口。

大黑山扼遼東半島南端之仄狹咽喉,自大連北上,必經此地,故高句麗築城以防。

於後世普蘭店一帶置東平縣,詔令築城戍守,並修浦港。

於故積利州置積利縣,位於今瓦房店得利寺鎮龍潭山古城。

安東府暫僑治積利縣。

“君有此念,安東無憂矣。”邵樹德笑道:“來,滿飲此杯。”

兩人一飲而盡。

專業服務員邵嗣武又給父親倒滿酒。

邵樹德走到劉鄩面前,道:“劉將軍當年在淄青,可給我找了不少麻煩啊。”

“慚愧。”劉鄩惶恐道:“大王天威,某實難以擋之。”

“這話我不愛聽。”邵樹德說道:“行軍打仗,不要弄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優勢是什麼,劣勢是什麼,清清楚楚。什麼天威?我就是兵多欺負你兵少罷了。龍武軍將士,可有不願浮海北上者?”

劉鄩本想說沒有,但夏王顯然不喜歡聽假話、空話、套話,因此只能老老實實說道:“有。”

“龍武軍萬餘眾,不可能一夜之間便北上。”邵樹德說道:“首批兩千將士,於三月渡海,你挑可靠營伍做先鋒。不願北上者,好好勸導一番,若不聽,便以逃兵論處。”

“遵命。”劉鄩應道。

都說夏王寬仁,確實,待人接物讓人如沐春風,說話好聽,注意你的情緒、面子,喜歡講道理,喜歡分潤好處,但他很顯然也有嚴酷的一面。

“以逃兵論處”五個字,就意味著不知道多少條人命。

面善心黑,不是說說而已啊。

“李仁輔。”邵樹德又走到一人面前。

“末將在!”鎮國軍軍使李仁輔大聲應道。

“此為酒席,如此緊張作甚。”邵樹德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了回去,然後親自給李仁輔倒了一碗酒,道:“你為行營都虞候、監軍使,勿忘職責。”

李仁輔曾經當過邵樹德的親兵指揮使,是心腹老人了。

鎮國軍之前只剩下五千人,最近補充各軍戰損,用掉了四千,剩下千把兵,也不值得保留軍號了,因此鎮國軍已經裁撤。李仁輔手下這一千軍士將跟著北上遼東,作為安東府的州軍,暫時仍歸他指揮。

也就是說,李仁輔在安東行營內,身兼三職,即行營都虞候、監軍使及安東府州軍指揮使。

監軍使這個名稱,也是夏軍系統內第一次正式出現。之前各行營雖然有監軍,但都是以贊畫之類的名目出現,這次也不演了,直接就叫監軍——遼東與中原畢竟隔著海,有個名正言順的監軍是很必要的,而且只能由親信之人擔任。

“末將定謹記於心。”李仁輔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邵樹德點了點頭,又行至一人身前,端起酒罈,親自給他倒酒。

“殿下。”王彥章囁嚅道。

“昔年王將軍於滑州屢挫我軍,我便恨識將軍太晚,未能納至麾下。”邵樹德說道:“後聞將軍從李公全來投,喜不自禁。”

“殿下……”王彥章憶起往事,感傷不已。

“王將軍,中原已定。”邵樹德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我用人不拘出身,唯才是舉。將軍大好年華,豈可虛度?王鐵槍之名,當響徹渤海、契丹、新羅之境,方不負將軍這一身才學。修文坊麥公宅,已修葺一新,傢俱、僕婢齊備,靜待將軍凱旋歸來。”

“麥公宅”就是麥鐵杖宅,在定鼎門東一街第五坊修文坊內。

邵樹德以王彥章比麥鐵杖,寓意頗深。

王彥章也聽懂了,感佩道:“定為殿下效死。”

誠然,如邵樹德所說,中原已定,朱全忠已死。王彥章雖然忠義,但若不想虛度年華,那麼學學麥鐵杖,亦不失為一條出路。

邵樹德回到自己的座位,招呼眾人舉杯同飲。

安東行營的主要官員,都在這邊了:都指揮使邵嗣武、都指揮副使符存審、都虞候兼監軍使李仁輔、都遊奕使王彥章、供軍使杜光乂,下轄兩軍軍使符存審、劉鄩。

陣容是龐大的,配置也是合理的,兩萬餘兵馬,分批北上,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這對很多人而言都是一次考驗,能不能出人頭地,就看他們能夠抓住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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