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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中急遞到夏州後,並沒有停留,而是轉送銀州,邵大帥如今正在那邊。
邵樹德已經來到銀州好幾天了。作為定難軍重要的兩大產糧食基地之一,銀州剛剛秋收完畢。
具體的資料很難得知,畢竟沒那麼多人手去統計,百姓可能也不會告訴你實情,怕你多收稅。但包括軍屬農場在內,總之播種了七千頃是有的。雖然因為征討靈州的因素,不知道這七千頃的質量到底如何,但宋樂滿懷信心地說,年收六十萬斛粟麥不成問題,比去年有了極大幅度的提高,畢竟大量巢眾分到了地,許多黨項小部落也編戶齊民,人口、田地都有了爆發性的增長。
但畝產不足一石,甚至只有九鬥,這個結果仍然讓人很難受。靈州那邊,畝產一石六七鬥根本不成問題,銀州這個成績,唉,看來戰爭還是影響到了農業生產!
秋收後百姓們又種了一波短生長期的雜糧,希望這回能有個好收成吧。在靈州沒有頂上來之前,綏、銀二州就是自己的糧倉。
而說到糧倉,綏、銀二州在今年冬天會修倉城,可存糧十五萬斛,雖然還不知道這糧食到底從哪裡來。要是堆都堆不滿,那也太難看了。
“宋刺史,銀州之地沒必要再開發了。”銀川牧場內,邵樹德將韁繩扔給親兵,朝宋樂說道:“編了那麼多戶,人沒幾個,不過十萬出頭,實在沒意思。某知道銀州還有不少閒田,以後慢慢售賣給百姓吧。一兩萬戶巢眾,家裡普遍丁口一人、中口一人、小口一或兩人,能耕多少地?銀州百姓的負擔,在定難六州里是最重的。今後重點在靈州了,新來的人,將大部分安置到靈州六縣兩城。宋先生,可以歇一歇了,這些年辛苦了。”
邵樹德最近給宋樂加了個節度副使銜,不是為了讓他當自己幕僚,而是為了給他發薪俸。
節度副使年俸1800緡,加上銀州刺史720緡的俸祿,一年便是兩千五百多。當然這些錢宋樂不可能全揣進包裡,事實上他還是養門客、幕僚,開銷也不小,但總體而言,富貴不成問題。
宋先生,為自己開發綏州,隨後又主持銀州屯墾事宜,勞苦功高,不能不厚賞。
“怕是還歇不了,大帥既有意馬政,某怎麼著也得將此事料理完方可休息。”宋樂道。
馬政之事,邵樹德設想很久了。
他來自後世,當然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優良的馬種。而良馬,是可以培育出來的。事實上中原王朝一直在試圖培育優良馬種,可能從漢代就開始了,但始終不太成功。
邵樹德有一個三十年馬政的設想,靈感來源於後世日本
日本本土的在來馬,最初由朝鮮傳入日本,其實就是大陸北邊草原上最常見的馬。但在日本列島上長期繁衍後,適應了當地環境,演變成了日本馬。
日本馬肩高只有135厘米。同時期列強的軍馬,肩高普遍在157-162厘米,差了太多。
而且不光身高差二十多厘米,列強軍馬體重也比日本軍馬重了70公斤。奔跑時速,列強軍馬是28公里,日本馬18公里。牽引能力差距也很大,同樣噸位的大炮,俄國馬六匹就輕輕鬆鬆拉走,日本馬八匹都很吃力。
而且歐美軍馬溫良順從,日本馬脾氣還大,暴躁喧譁,頻頻踢壞車廂或馬伕。如果沒有去勢,在戰鬥中還會撒野追逐雌馬,擾亂隊形,被批評為“不聽話的野獸”。
銀川牧場,是國朝初年河西牧場的備份,馬種是青海驄(河曲馬)的本地化品種,比河東李克用的馬高一些、重一些、素質優良一些,但整體而言差距不大,甚至可以說微小。
邵樹德的意思,還是要育種改良。作為武夫,他對沖擊力強的高頭戰馬還是有點痴迷的。與敵人騎兵對戰時,騎著肩高、體重、速度、爆發力、衝擊力都強於敵人的戰馬進攻,平時騎著耐粗飼的本地馬趕路,豈不完美?
日本人依靠拿破崙三世贈送的26匹純種阿拉伯馬,從1906年開始,與數量龐大的本地馬雜交,進行品種改良,這個過程歷時18年。後來,他們從這些馬裡面挑選能適應日本本地氣候且耐久力不俗的馬進行選育,這個過程又歷時12年。
三十年馬種改良培育,結果大獲成功,軍馬肩高達到了160厘米,且能適應當地氣候。侵華戰爭時,日本在中國戰場投入這種“東洋大馬”24萬匹,非常好使,我黨繳獲後各部都要爭搶。
邵樹德想起漢武帝為了獲得汗血寶馬,不惜遠征西域。但這種馬在大唐已經消失了,可能有各種原因。如果可能,邵樹德還是想獲得阿拉伯馬,畢竟日本馬政成功的例子擺在那裡。就是不知道,如果自己出重金,有沒有胡商願意帶這種馬過來。
不用多,十餘匹足矣!
而在此之前,只能自己先選育了。一代代挑選肩高、速度、耐力出眾的馬,矮個子裡找高個,然後再集中選育,一代代篩選,看看能不能改良馬種。
“宋刺史,銀川牧場的人尸位素餐。某將全權交到你手上,給馬登記族譜。”邵樹德交代道:“現在的馬籍太粗陋,只記歲齒、毛色,這有何用?須得像人一樣登記族譜,讓人知道一匹馬是哪兩匹馬生出來的。俗話說將門虎子,好馬自然生好馬,駑馬也只能生駑馬。”
“大帥,此事……”宋樂苦笑道:“某盡力為之,須得增加人手了。”
“這是自然。缺人募就是了,某無不準。”
與武學一樣,馬政也是一項長期的計劃,邵樹德都不確定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見到成果。但只要持之以恆,投資不間斷,總會成功的。大不了,作為留給自己兒子的禮物。
自己難得來晚唐走一遭,總要給這個民族留下點什麼東西。武學、馬政已經或即將開始弄,其他的再慢慢來,自己的人力財力可不怎麼充裕。
“大帥,夏州聽望司有急件傳來。”正與宋樂聊耕牛數量的問題,親兵十將封隱突然走了過來,稟報道。
邵樹德接過急件,先仔細看了看封口,然後才拆開閱覽。
“宋刺史,此件你也看看吧。王重榮感受到了壓力,詢問咱們意向呢。”邵樹德將密函遞給宋樂,說道。
密函是兩份。一份是河中馬行送回來的,提到了河東的事情。李克用被朱溫擺了一道後,一直咽不下這口氣,正在挑選精兵,“聚結諸胡”,準備對朱溫動手。
話說北方諸鎮,有兩個人打仗喜歡“聚結諸胡”,一個是李克用,一個自然是邵某人了。李克用經常招攬沙陀及北邊五部胡人南下,邵某人的義從軍裡一大堆党項羌兵。一個胡,一個羌,也不知道誰厲害。
李克用為什麼喜歡用胡人呢?其實原因很簡單,成本低。只要許諾他們可以隨意劫掠,你甚至可以不用發賞賜,或者只發很少。河東衙軍固然戰力不俗,但驕兵悍將,還死要錢,維持成本太高了。
另外一份是聽望司自己打探來的訊息。面對田令孜的壓力,王重榮向李克用求救,但李克用暫時不怎麼情願,還是想先幹朱溫。任遇吉在最後面寫道,王重榮很可能要遣使來夏州,或開出條件,引以為援。
“大帥,朝廷亦可能詔夏兵南下,討王重榮。”宋樂說道。
“朝廷能開出什麼條件?”
“大帥想要什麼?”
“人、地。”
“大帥,此難也。朝廷畢竟在長安,如何能坐視定難軍勢大。”宋樂苦笑道:“讓定難軍增領靈、鹽、會三州便是極限了,多半也不可能。”
宋樂說的是實情。
在朝廷眼裡,截留鹽利的王重榮固然可惡,但擁兵數萬的定難軍難道就不可怕嗎?可別說什麼忠臣不忠臣。人是會變的,現在是忠臣,以後就一定是忠臣嗎?或者你忠於朝廷,但不忠於聖人呢?廢立天子,宦官們幹得這事,節帥就幹不得嗎?
定難軍的實力,已經是京西北八鎮第一。討朔方一役,數月而平,朝廷豈不擔憂?各鎮豈不震怖?
邵樹德自覺是忠臣,朝廷可覺得你似忠實奸!
實力是原罪,除非你吐出靈鹽二州,再把兵馬裁掉一半,放棄對党項各部落的控制。不然,邵某人可比李克用危險啊,至少在朝廷眼裡多半是這樣。
當然了,朝廷也不可能拿定難軍怎麼樣,也沒這麼必要。他們現在的想法,多半還是搞平衡,讓各鎮互相牽制。如果誰過分桀驁了,就利用權謀號召諸鎮共討之。
李克用桀驁就號召定難軍、宣武軍、振武軍、天德軍、大同軍、幽州軍、成德軍一同討之——好傢伙,李克用敵人竟這麼多!
定難軍桀驁了,就號召京西北八鎮以及河東軍共討之,屆時十餘萬精兵壓過來,邵某人也扛不住。
“大帥欲助田令孜還是王重榮?”宋樂單刀直入地問道。
“宋刺史,靈夏需要什麼?”邵樹德反問道。
“地不缺,缺漢民。”
“那麼如何得漢民?幫田令孜攻入河中,劫奪河中漢民?還是幫王重榮征討京西北八鎮,獲取關中漢民?”
似乎都不太好。宋樂搖了搖頭。
“大帥打的是弔民伐罪的旗號,若百姓不願走,強行劫掠,於聲名有礙。”宋樂仔細分析道:“只能待兩軍交戰,百姓紛紛逃亡之際,再行收攬。或可屯軍丹州,遷延觀望,待價而沽?”
“另者,若招攬大量漢民至靈州,至少第一年是需要大量財貨錢糧的。大帥,這筆錢糧從何而出?”宋樂又問道。
“錢無用,牲畜亦不缺,乏糧、乏農具!”邵樹德說道。
“那便先看看王重榮開出什麼條件?若能出糧,從河中船運至靈州,倒也便捷。王重榮亦有錢,可在河中、河東、陝虢採買各類器具,補不足。”宋樂道。
有黃河水運就是方便。河中直通靈州,估計不用兩月便可抵達,成本還十分低廉。王重榮若能出三十萬斛糧,便能讓自己養兩三萬戶移民,直到他們第一茬糧食收穫。
三十萬斛糧,按夏綏的糧價不過十五萬緡錢。王重榮出得起,在保命之際似乎也不貴。但王大帥有錢,不一定有糧,這是個問題。
“還是先看看王重榮打的什麼主意吧。”邵樹德最後說道:“咱們不急。今年戰馬、挽馬、馱馬、騎乘馬賣出去五千餘匹了,這才七八個月,繼續做生意。或許,朝廷的人還會先找上門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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