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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舊宅東花園中,六十六名壯丁分成六隊站立,他們面前是一條長長的坑道,挖出的土都堆在坑道兩側,大約有一丈寬,總長度有八丈,坑道兩頭各有一條石灰標識的白線,然後是緩慢下降的坡道,延伸到中間有兩丈長度的平路,中間水平部分的土壘深度約有七尺。
一眾壯丁大多農出身民,挖坑大概是他們最近訓練中最適應的部分了,這項工作完全在他們的舒適區間內。
他們也很高興完成了班頭佈置的任務,正等著龐雨的表揚。在他們的猜測中,木臺上的三盆肉就是挖坑的獎勵之一。
“挖得不錯,”龐雨站在坑道上看了一眼,隨即轉頭低聲對身後的龐丁道,“下次阮先生來,就不要帶他來東花園。”
龐丁連忙應了一聲,好好一個花園挖成這樣,當然不好意思讓阮大鋮看到。
“各位站了這些時日,咱們要加點新東西了。”龐雨看著站立的手下,指指木臺上道,“這裡有六個小隊,但是隻有三盆肉。”
壯丁們心情開始緊張起來,雖然還不知道龐雨的真實意思,但直覺告訴他們,那三盆肉並不是獎勵,他們似乎真的為自己挖了個大坑。
“這裡六個小隊,兩隊為一組,每組只有一份肉食。人多肉少不好分,所以我們要進行一項比賽。兩隊各自從坑道兩端的白線出發相向而進,哪一個隊的所有人先到達對面的白線,就能吃掉那份肉。輸家不但沒有肉吃,還要在贏的一方吃飯時候在旁邊靜立,等贏家吃完之後,輸家還要幫他們把碗筷洗好,然後才能吃自己的白飯。”
龐雨說完掃視著佇列,佇列靜悄悄的,經過這幾天的靜立訓練,這些壯丁比來的時候服從性好了很多。不過他們聽到龐雨說的話,都有些眼皮發跳。
“每一盆的份量實際勉強夠兩隊人吃,但我只給一隊人吃,就是贏的那一隊,為什麼?”龐雨向著佇列,停頓了片刻後大聲道,“因為戰場上沒有第二名!勝利者贏得所有獎勵,失敗者一無所有,連命都保不住,這就是從現在開始,你們要始終記在心裡的真理。”
龐雨說完對著臺上的徐愣子一揮手,徐愣子開啟一個沙漏,沙子從細嘴中連綿而出。
“沙漏結束之前,各隊可以自由商議策略,解散。”
一群壯丁聽完發了一會呆,六隊是昨日才分組完成,雖然一隊都住在一間,但很多人互相還叫不出名字來,根本沒有領頭的人。
各隊遲疑著總算各自圍成一團,他們好歹知道不能被對手聽到,商議的聲音不大,龐雨在各隊間走來走去,觀察各隊的成員。
龐雨走到第一小隊旁邊時提醒道,“第一隊和第二隊是最先比試的,你們要注意沙漏。”
第一小隊的人紛紛抬頭去看臺上的沙漏,龐雨沒有計時工具,這沙漏還是在陰陽官那裡借的。
第一隊中最壯的壯丁一邊說一邊脫掉上衣,露出精壯的上身,口中罵罵咧咧道,“沒啥商議的,往那邊衝便是,誰擋著老子吃肉,老子活撕了他。”
龐雨早已認得他,此人叫姚動山,第一批裡面的兩個石匠之一,在石場裡面從事的是搬運,遠比其他人強壯,當日是送石料進城,正好碰到龐雨的招聘會,便留了下來。
龐雨之所以對他有印象,是昨天買豬回來的時候,一頭豬不肯進圈,姚動山提起豬後腳隨手就給扔進去了。
第一隊其他人大多是農夫,對這種集體行動提不出什麼建議,一群人懵頭懵腦的互相看著浪費時間。
龐雨轉身走到第二隊,湊過去一聽,二隊眾人也正在七嘴八舌,有些亂哄哄的。
“就衝便是了,一個對一個,誰也別拖後腿,老子反正不怕誰。”
“這寬度只能排開五個人,一個對一個不成,得二對二。”
“咱們一隊是十一個,讓我算算,得咋排成兩隊…”
龐雨等了片刻,那人始終沒算出這個一年級的算術題,其他人也不等他,繼續胡亂討論,龐雨不由搖搖頭抬腳要走。
正在這時裡面一個聲音道,“你們聽清楚龐班頭的話了沒有?是一隊所有人全部透過對面白線,才能吃到肉,你們一對一二對二贏了都無用,輸贏是按小隊算的,就像賽船一樣,一個隊就是一艘船,贏就是整船贏,輸也是整船輸,沒有一個兩個船伕贏的道理。”
聲音不高,卻能讓本隊人都聽清楚,龐雨聽到之後立刻停了下來,耐心的等那人的下文。第二隊其他人也被他的話所吸引,有一人催他趕緊出主意。
那聲音繼續道,“咱們可以這樣…”
其他人不自覺的都朝那人圍過去,龐雨從一個壯丁肩膀上看了一眼,說話那人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農民,相貌普通難以讓人記住,龐雨便不記得他的名字。
此時他脫了上衣,身上面板黑黝黝的,雖然瘦卻不弱,他低聲對一群隊友耐心部署,聲音沉著沒有絲毫焦急。
龐雨設計各類比賽的目的,一是錘鍊他們的團隊精神,二是領會命令的理解力,三是制定計劃和執行的能力,龐雨則可以在過程中觀察各隊隊員的特質,他絲毫不懷疑,有潛力的人在競賽的刺激下,總會脫穎而出。
龐雨記住此人面貌後,又往下一隊走去。
…
“咚咚咚”三聲鼓響。
他來到坑道的中間位置,一隊和二隊已經在兩頭白線就位,兩隊不約而同的排成三排陣形。第一隊只有姚動山赤膊,第二隊則全部赤膊。
此時兩隊都有些躍躍欲試,人面對比賽都有爭勝的心思,更何況全是年輕的男子。
徐愣子和龐丁兩人各自提了小紅旗在白線處,擔任裁判的角色,如果一方小隊全部到達,就舉旗示意。他倆也是留在此處的最後兩個快手,龐雨正在盡力減少兩隊之間的聯絡,徐愣子和龐丁以後都準備安排在抓捕隊,總之不會留在壯班。
龐雨向木臺上的鼓手舉起手,壯班現在總共是六十九人,不能均分為六隊,龐雨挑了三個當旗鼓手,可惜旗幟還沒做好,所以三人都在當鼓號。而更寒酸的是,唯一的鼓也是從阮大鋮那裡借的唱戲的鼓,敲起來有些清脆,沒有戰鼓的肅殺,不過龐雨也顧不得了,總比沒有好。
手落下,鼓聲以緩慢的節奏敲起,龐雨手在空中帶了一會節奏,那鼓手頗有點天份,把節奏掌握得不錯。龐雨不知道戰鼓到底如何用的,但以他的理解來說,應該是控制步伐,也能控制士兵的情緒,反正如果打仗一定要用的。在這類競賽時用鼓點伴奏,能讓壯班習慣於鼓點。
坑道中兩隊人同時大聲叫喊,朝著對面衝去,龐雨顧不得再指揮鼓手,轉回身仔細觀察戰況。
姚動山一馬當先,藉著坡道不斷加速,其他隊友追趕不及,隊形拉得又長又亂。
第二隊聚在一起緩緩跑動著,那黝黑農民跑在最後,口中還不停喊著口號,時而還要提醒加減速度。
二隊剛到達己方坡道盡頭,姚動山已經跑過了坑道中間的平直路段,威猛無比的一頭撞進二隊的陣形中。
二隊第一排頓時人仰馬翻,被姚動山帶翻三個人,接著姚動山大吼著雙手亂揮,二隊無人能擋住這個強壯的石匠,陣形第二排的人也被他推翻兩三個在地,最後的那黝黑農民自覺不是他對手,趕緊讓在一邊,姚動山如同蠻牛一般衝出人從,上了坡道往對方的白線跑去。
後面又連續衝來一隊的人,那黝黑農民低聲提醒,二隊並不用力阻攔,連續又放過去了五人,姚動山此時已到達白線,一隊已透過半數,他不由看得哈哈大笑。
那黝黑農民突然大喝一聲,“攔下!”
二隊的人全部聚集起來,密密的排成兩排,仗著人多勢眾,阻攔住後面來的對手,黝黑農民喊起號子,二隊推著剩下的五個對手往前方而去。
局勢頓時逆轉,圍觀的其他四隊齊聲起鬨,東花園中喧囂四起。
那五人哪裡抵擋得住對方十一人,而且他們才發現,沒有脫上衣是一大失策,對方全是赤膊,身上出一點汗之後滑溜溜的,根本無處著力,而對方可以拉扯自己的衣服,己方完全處於下風,五人一路節節敗退,二隊快速的接近白線。
姚動山脫口罵道,“衝啊!你孃的蠢材!”
剛罵了不到兩句,二隊已經把那五人推得翻倒在地,二隊一窩蜂的湧過了白線。
姚動山搖搖頭,“他們幾個吃不到肉了,可惜,狗日的笨得很。”
徐愣子的紅旗舉起,龐雨大聲道,“二隊贏得勝利,獲得一盆燒肉,可以馬上在迴廊開飯,第一隊所有人到迴廊靜立,觀看一隊就餐。”
“啊?”姚動山嘴巴張得老大,半晌閉不起來。
二隊全體歡呼雀躍,龐雨任由他們興奮,總是要在激烈的競賽中爭取勝利,才能磨練出團隊精神和榮譽感。
龐雨等他們稍稍平息後,來到佇列前對那黝黑農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
那人立刻躬身道,“小人王增祿,北峽關南口人。”
“一直在家種地?”
“一直都是…”王增祿停頓一下道,“跟親戚去過安慶當了半年船伕,親戚死了就回來了。”
“往哪裡跑船?”
“主要就是南京。”
龐雨點點頭道,“王增祿,我記住你了,第二隊幹得不錯,去吃飯。”
二隊又一陣歡呼,集體到迴廊下圍著肉盆大吃,果然如龐雨所說,肉的份量足有兩倍,第一小隊則垂頭喪氣的在迴廊外靜立,聞著肉香吞著口水,看那群該死的對手大吃大喝。
其他四隊看完戰局都在低聲議論,龐雨大聲道,“未比賽各隊可商議片刻,以便完善策略。”
龐雨剛說完,其他幾隊立刻各自圍成一團,一邊討論一邊紛紛把上衣脫掉。
等倆片刻後,龐雨又緩緩在各隊間走動,剛聽完第四隊的時候,卻見孫先生慌慌張張的出現在東花園圓形拱門處。
龐雨趕緊迎過去笑道,“孫先生何急如此,難道流寇打來了咋地。”
孫先生喘息片刻,拉過龐雨壓低聲音道,“真,真的,流寇來了,知縣大人讓你馬上去退思堂商議,用壯班的時候到了。”
龐雨看著孫先生焦急的神情,知道他絕不是在玩笑,不由頭皮一陣發麻,“壯班這才剛開始操練,什麼流寇…在哪裡?”
“潛山剛發來移文,流寇掃地王已至英山縣,並有零散流寇出山,襲掠太湖、潛山的靠山地方…龐班頭,流寇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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