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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國家大事自有朝中諸公定奪,在下官微不敢狂言,更何況天定不可違,國之興旺自有天數,在下不敢猜測。”章子俊說完悠悠然嘆道:“山川之神,則水旱癘疫之災,於是乎禜之;日月星辰之神,則雪霜風雨之不時,於是乎禜之。”

大明這些年來旱災、水災、地震、蝗災、雪霜寒凍等自然災害,又有瘟疫、火災等社會性災害層出不窮,可是朝廷實際應對的卻是寥寥無幾,更多的是在形式上,而這些形式上多是一些跟救災無用的做法,當旱災發生時,章子俊首先想到的便是維修漏水管道、檢查蓄水池狀況,深挖井利用地下水抗旱,而古人:讓我先拜一下天。當地震發生時,章子俊首先想的便是,獲取災區景像、道路通暢狀況,組織搶險救援。古人:讓我先祭一下地。當瘟疫發生時,章子俊會想到迅速隔離患者、研究防疫藥物,穩定災區百姓。古人:讓我先送一下瘟神。

所以說神靈在古代人的心目中是多麼地重要,上至皇帝下至普通百姓,人人崇之。每當災年時,大大小小的廟宇道觀,香火必定旺盛。

章子俊是要讓剛剛代政的太子朱祐樘明白,當前的朝廷要想政通有為,首先要扭轉朝政腐敗狀況,不拘泥守舊,驅逐奸佞,勵精圖治一番才行,而要這樣做,顯然要來一次大換血,把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及奸佞小人如侍郎李孜省、太監梁芳、萬貴妃的弟弟萬喜等人,毫不手軟地處理掉才行,當然不能明說出來,想必眼前這位年少的朱祐樘已經有了答案,好在目前圍在朱祐樘身邊的,全是一些不得志的儒臣,或是被排擠出來,又或是像章子俊一樣,有功得不到賞賜,還處處受到打壓的文臣,所以說目前章子俊只要等待就成,看看這位被後人稱做孝宗皇帝的“弘治中興”是否有自己的作用在裡面。反正孝宗在位十八年後自己也已老矣。

朱祐樘也不好最問什麼,畢竟目前只是太子代政,還沒有登基為正式皇帝,許多事也不能做,維持現狀保穩定才是當前最需要的,把目光最一次集中到小人書上,章子俊謝恩而歸。

通州章府,章子哲、章二寶、大哥刑凱家、二哥徐經年家帶領全府上下人丁三百二十三口大排宴席迎接章子俊及夫人姚穎、公上纓的到來,這三百多口包括了四家裡面的丫鬟傭人及親戚管事,目前通州章府還是以前的經營格局,種植為主,畜牧為輔,過著自給自足的小日子,章家莊園內只有四個作坊,打鐵坊、豆腐坊、編織坊、醬園坊,這也是典型的明朝大戶人家的格局,自從天順年後到成化年,皇帝帶頭建皇莊後,各地農莊、山莊興起,中國傳統莊園最早出現在兩漢時期,在魏晉南北朝時期發展和完善。進入到大明後,商家大戶、鉅富商人、官宦世家等有錢有勢的人家劃地為莊,大興土木建造居家房舍,往後什麼王家大院,喬家大院、劉氏莊院、顧百萬莊院、常家莊園全是從明朝往後興起,都成了五百後的4a景區,一座莊院就像是一個城鎮,就說常家莊園佔地就有十二萬平方米,莊院內有山有水有街道,各種日常設施齊全,所以說從唐宋起,先有莊園再發展成市鎮,到了明朝各家各莊都是一個小的獨立體,除了田地產出外都是自給自足,紡紗織布,釀酒釀醬油,有條件的燒瓷燒瓦罐,大量小門小戶依附各家莊主,就形成了一個獨特的莊園經濟,特別是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莊園主的權力很大,地方官府也只能依附著。

通州距離京城很近,這些年來大量的土地被劃歸皇莊,朝中的各路人馬官宦之家全在京城附近建起了大批山莊,地價也隨之金貴起來,當初章府依附過來的各家各戶人數已達千人,儼然成了一個小市頭。

章子哲作為家主,經營的不是很好,陸續又娶了幾房妻妾,章二寶更不像話,也有了一妻五妾,分別在章府邊上營造了許多房舍,大哥邢凱家因大哥過世後,邢凱的大婦王氏也六十多了,家中由大兒邢松主家,可是這位邢松成了市頭一霸,整天遊手好閒,把莊內的主要經營牛、羊、豬、雞鴨等拿出去賣掉,又在京城揮霍一空,遛鳥鬥雞,聽曲吃喝,青樓招妓典型的門角落裡大阿爹的性格,要不是二哥徐經年喝斥著,早就被邢松弄的烏煙瘴氣了,可是對於大哥家的事,二哥徐經年也不能大小事都管著,經莊主章子哲、管事章二寶相商後,讓大哥家分家,大哥刑凱在世時,家中留有一妻一外室,三兒一女,這個外室是當年來京時擔任城北五城兵馬司指揮時找的。

除了大兒邢松,次子邢柰、邢戎,小女邢煙嫁給了京城中曹家,曹家世代為官,不是什麼大官,最大的官是崇文門副使。

接著說邢凱當年透過朝中大佬李賢,謀的城北五城兵馬司指揮使一職後,自有下屬為了討好,把子女送上為妾,可是刑凱實在拉不下臉面,生活上沒有女人照料實在難熬,最後不得不相中屬下一位死了丈夫的秦姓女子為妾,雖然帶著前夫的一兒一女,此女子也只有二十五歲,當時邢凱已四十有八,在城中租了一房,每當下值後,就居住在那裡生活的很逍遙,直到老家族親帶著刑凱全家搬遷到京,投入平安伯門下在通州居住了下來。

自此刑凱分別在京城和通州來回跑,兩頭居住,家中髮妻王氏也知曉,刑凱在世時,每當通州農場出產的蔬菜瓜果、雞鴨魚肉等,每隔十天左右,總是分一些給城中的秦氏,每時還貼補一些零碎銀子供子女開銷零化,可是自從刑凱過世後,就沒有了這些收入,目前秦氏帶著一兒一女生活艱難可想而知。這些年來兒女已經長大,能在外找一份零工度日,不至於餓死。這些都是邢家的家事,章子哲作為小輩,對大伯家的家事也不好說什麼,而邢松仗著輩份放飛自我後,章子哲只能讓二大伯徐經年去管束,徐經年自家中兒女多,家中子女也到了娶妻出嫁之時,實在沒時間更沒有能力去馴導大哥家的家事,這就讓邢松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東宮朱祐樘正在翻看著前幾日章子俊留下的幾本連環畫本,又翻看了一遍姚穎二次上疏登聞鼓院的奏疏後,問站在一旁的覃吉道:“這些年來平安伯真的為大明做了這麼多的奇事?而那邊為何指控私造兵器大炮、私改營制、私改戶籍、在西北公為私用、僭越祖制營造高樓,圖謀自擁... ...,每一件都是誅殺之罪啊。”

覃吉回道:“陛下,據臣所知這些事朝中有人推動,錦衣衛查證過的,後然皇上又暗中讓東廠廠督陳準去查,有些確實是真,而有些卻是誇大其實,不過說是平安伯是要擁兵造反,老奴萬萬不信,陛下可再等等看。”

覃吉雖為宦官,為人還算正直的,也守規矩,知道現在自己的太子殿下只是代政,要收斂鋒芒,不要暴露太早的道理,顯然這些年來不是一次二次地提醒朱祐樘了,而朱祐樘也明白朝堂的風險,也經歷了幾次廢太子的過程,加上身邊的大學士、翰林學士授課薰陶,也就養成了儒家那一套的仁德,所以後世對朱祐樘德評價很高,雖然一生無大作為,但是很穩定,不胡來,往後的《明史》評價道:“明有天下,傳世十六,太祖、成祖而外,可稱者仁宗、宣宗、孝宗而已。仁、宣之際,國勢初張,綱紀修立,淳樸未漓。至成化以來,號為太平無事,而晏安則易耽怠玩,富盛則漸啟驕奢。孝宗獨能恭儉有制,勤政愛民,兢兢於保泰持盈之道,用使朝序清寧,民物康阜。《易》曰:“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無咎。”知此道者,其惟孝宗乎!”

可是在章子俊看來,將要新政的這位朱祐樘,目前對自己很有利,如果他的老子朱見深再晚幾年死的話,章子俊就要跟朝廷撕破臉了,找個地方招兵買馬來抵抗朝廷了,所有資源全部集中到兵器槍炮上,還要為身後事作好規劃,畢竟目前不是一個人在明朝,這二十年多來,早就把自己融合在了這個時空中,身邊的“親人”們就是自己血脈的延續。

所以說一個朝代也好,一位皇帝也罷,放在歷史環境中去觀察的話,看其所作所為是否解放了社會生產力,是否推動了社會發展,是否起了進步作用。

弘治當然不同於太祖、太宗的創業,在章子俊的眼中只是一位守成之君。作為封建皇帝,其政策出發點是維護封建統治,而其政權的基礎是地主階級,而朱祐樘只是依靠多數地主的支援,因此,不管隨之而來的改良,或者說是新政,只能是修修補補,而不可能是根本性的變革。再加上朱祐樘個人性格的因素,使這些修修補補,也受一定程度的限制。但是,作為守成之君,已經較好地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使命。

這就是章子俊對即將到來的“弘治中興”的評價,現在唯一的變數就是自己,是在這個“弘治中興”中錦上添花還是變得天下大亂,這就是章子俊要面對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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