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我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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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老爺子這一嗓子中氣十足，氣勢上也很是駭人，就連一旁的艾雍因為沒有料到自家爺爺會忽然弄出這麼一出都嚇了一跳，他擔心的去看顏秋意的表情。

其實他心裡基本上已經有七八分確定顏秋意應該就是自己名正言順的表妹了，當然他是靠直覺，而縱橫沙場多年的艾老爺子則是靠的事實依據。但是有一點艾雍是十分確定的，艾爺爺肯定是對顏秋意這個小輩有好感的，而艾爺爺剛剛的行為難道是……下馬威？

艾雍想到的，顏秋意也想到了，所以她自始至終都沒有露出任何驚慌的情緒，自然也就錯過了艾老爺子眼裡一閃而過的讚賞。

顏秋意脊背繃的挺直，纖細的身姿顯出幾分倔強和堅韌。她緩緩開口，面上仍然保持禮貌的微笑，“我想艾老先生您可能誤會了，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挑唆艾家甚至莫家的血緣和血統的意思。而我今天跟同艾雍師兄來艾家也絕對不是您以為的認親或者用您的話來說所謂的……攀親附貴。”

這句話說的很客氣，但是字字句句都是在反駁艾老爺子剛剛的話。艾家掌權人上來就是在斥責顏秋意挑唆幾家血緣關係，雖然說是在使下馬威或者更確切的來說是……試探。但這種被人低看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前世顏家所有的苦難都是來自於艾家和莫家，莫松宇借艾家的勢來打壓顏正澤——所以顏爸爸被冤退伍落下一身傷病，後來做生意也是屢屢失敗，想必艾家的手筆只會多不會少。而後來的盛廣煊，是莫家的女婿，更是險些讓顏家家破人亡。零零總總加在一起也是一筆不小的債，而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訴她，顏正澤有可能是莫家人，這些災禍有可能是血緣親人加諸在他身上的，這聽起來可真諷刺。

更別說艾老爺子上來就來這麼一出。

昨天晚上蕭君揚給她做的功課一一在腦海中浮現，艾家可不是個善茬。

“雖然在您的授意和權勢下，莫松宇變本加厲的施加在顏家身上諸多不公和災禍，但不可否認的是，顏家最初發跡的五百萬資金要歸功於您。歸功於您私下委託買家加價自掏腰包進行補貼，更歸功於您的心有所愧，歸功於您的良心不安的……歸功於您尚未泯滅的良知。”顏秋意這話說的很客氣也很不客氣，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指責艾老爺子的話，但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甚至每一個標點符號都是在諷刺艾老爺子仗勢欺人以權壓人。

她抬起頭，眼眸晶亮彷彿閃爍著灼人的火焰，不染自紅的雙唇吐出的話一下一下砸在聽的人心上，“若非您權勢滔天毀了我父親的大好前程，我們顏家又怎會想到白手起家另起爐灶；若非您和莫家聯手暗中施壓步步緊逼，顏家又怎會重壓之下涅槃重生更上一層樓？所以，歸根結底，您和莫家功勞最大。”

艾老爺子面上已有薄怒，他冷聲道，“你這個女娃娃年紀不大膽子倒是大的很，既然知道我艾家權勢滔天，那你可曾想過惹怒我的後果？你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詞不敬長輩……”

顏秋意微微一笑，“惹怒您老人傢什麼後果我並不想知道也不感興趣，大放厥詞這事是個誤會，而不敬長輩的準確性還有待商榷。但有件事我很是清楚，那就是不管艾家有多對不起我父親，但是作為補償的五百萬我們全家都是要感謝的。所以一筆恩一筆怨，該算的要算明白，該說的還是要說清楚。六年前勞您破費貼補一枚並不甚值錢的玉，是我們的不是，顏家小門小戶，但風光霽月門風清正，必要的廉恥之心還是有的。”她拿出一張支票——支票上寫著的金額恰好是五千萬——放在黑色的大理石茶几上。“所謂的補償我們家不接受，差價補齊，利息算清，十倍奉還。”她將支票推向艾老爺子和艾雍的方向，“至於這當中造成的人情……想必家大業大的艾家並不稀罕我們家來償還。”

後一句話實際上是將後路給堵死，堵死了艾家死咬著這是個人情並以此要挾這條後路。

畢竟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攀這門親！

就算血緣關係是真的，指著顏家全家感恩戴德欣喜若狂的認親？

做夢！

顏秋意目光直視艾老爺子的怒火，彷彿迫人的威壓和氣勢對她不曾造成任何影響，“我此番前來的目的已經達成，所以，就不多打擾了，告辭。”說罷起身便要走。

這一連串的變故讓原本有著認親的喜悅心情的艾雍傻眼了，他知道最後一刻才弄清楚顏秋意的用意——她來艾家不過是為了送出這張支票。他見顏秋意起身要走連忙開口阻攔，“伊伊，你先別……”

“口口聲聲你們顏家你們顏家，你們顏家的家教就是讓個沒成年的女娃娃出面，老子躲在後面當個縮頭烏龜嗎？”跟著站起身的艾老爺子只用一句話成功的讓顏秋意止住了腳步。

她倏然轉頭，漆黑的眼眸現出凜冽冷厲的光芒，眉目間的生疏和冷淡依稀可見。“顏家家教如何不勞您老費心，最起碼顏家同氣連枝父慈子孝，個個行的端做得正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您年紀高我敬您一聲艾老先生，但年紀大了更該心慈面軟，不要總是懷揣著惡意去揣測別人的家事、暗中使壞，艾家家大業大福澤深厚，但擋不住不肖子孫太多，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更不要說您千疼萬寵的外甥……”她語調一轉，冷意盡顯，“還不一定是您的親外甥！”

艾雍有些著急了，“伊伊你別激動，有什麼話好好說。”他很是擔心顏秋意惹怒了艾老爺子，自家爺爺年紀越大脾氣越發不好，莫家和蔣家這兩門姻親說不認就不認，雖然在顏家這件事上是艾爺爺做的不對，但是擋不住老人家脾氣上來做出什麼超出理智的決定來。

無論是艾老爺子姿態高昂恍若施恩般的下馬威和詰問，還是顏秋意鏗鏘有力不留情面的反駁和辯白，今天的會面無論如何也稱不上不愉快。雖然有些遺憾血緣親人是這番模樣的相見，但顏秋意心裡更多是一種果然如此的情緒。

——莫松宇能跋扈到這般地步不一定全是本性使然，或許還跟所在的環境有關係。

而與此同時，她更加為顏爸爸感到自豪，無論是身上流動的血液還是自小生活的貧困環境都沒有讓顏爸爸長歪，沒有沾染上一絲一毫的市井氣和不正風。

這門親緣，不認也罷。

“艾雍師兄，你不必多說，我懂你的意思，雖然有些遺憾，但我並不後悔這個決定，這是我的意思也是我們全家的意思。不管艾家和莫家與我父親是否有血緣關係，我們都不可能成為親人。”她望了一眼艾雍，語氣像表達今天天氣很好一樣平淡，看起來是對艾雍說話，但句句意有所指，“不過認不認親不重要，但是該有的公道還是要討回的。但如果艾家和莫家無法割捨同莫松宇這麼多年的親情，那麼很抱歉，我們全家會一點一點親手討回失去的公道！”她根本不害怕艾老爺子會暗中使絆子，一來顏爸爸和艾家、莫家的親緣關係十有八九是真的，二來艾老爺子也不是毫無理智之人，從他後來幾乎沒怎麼摻和莫松宇的事就可以看出來。

這時大門開啟，走進一個手拿檔案、步履匆匆的中年人，看模樣跟艾老爺子有幾分相似，應該是艾雍的叔伯長輩。

——由此可見基因這東西到底有多強大。

顏秋意快速的思索了一下自己來艾家前後的舉動，驀地發現自己還有句話沒說出口，於是施施然的轉向艾老爺子，“艾老先生，剛剛忽然想起您問我哪裡來的底氣。雖然不知道您是否還想聽到答案，但我還是想說，我的底氣來自於家人的支援和依託，來源於穩若磐石如參天大樹般遮風大雨的頂樑柱父親，來源於和風細雨潤物無聲的賢內助母親，來源於年歲尚小性格堅韌的小弟，更來源於我內心的富足和安全感。哪怕紮根於貧瘠，依然有著頂起巨石的毅力，哪怕生於料峭，也有長成挺直松柏的勇氣。無論如何，我們全家風雨同舟共同進退，這就是我全部的底氣和自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