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獵物和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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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安追蹤著紅色鎖鏈回到了之前的岔路口，進入不曾踏足的右側通道。

四個女人則魂不守舍地跟在後頭，怪物屍骸堆積的血腥場景如同噩夢一般不斷在她們腦海中重複。

過去十幾年的平凡人生中在今天顛覆，強大的衝擊力讓她們徹底失語，安靜到壓抑。

就這麼又累又怕，無比煎熬地走了一刻鐘。

迪安忽然打破了沉默，“有東西。”

他走上通道左側低矮的臺階，來到一堵牆邊，用手電筒照出了幾根豎直管道，以及管道上獨特的燈座和玻璃罩。

“緊急情況下使用的煤氣燈，快開啟它！”梅芙激動地大喊。

迪安立馬點亮了煤氣燈，燈罩裡亮起了明黃色的火焰，接著他又在梅芙指導下旋轉輸氣管道，火焰變成了穩定旺盛的藍色，壓下了微弱的手電筒的光芒。

四個女人藉著火焰看清楚彼此被汗水溼成一撮撮的秀髮、沾滿灰塵髒兮兮的苦瓜臉，落湯雞一樣狼狽的模樣，某種被壓抑到極致的情緒突然反向爆發。

“噗嗤！”

梅芙指著鼻子下邊掛著一條幹透鼻涕的黑妹笑了起來，“哈莉，你是返祖了嗎，身上的味兒簡直比訓練了一天的橄欖球隊員還臭！”

哈莉瞪了她平坦胸脯一眼，不屑一笑，“你又能好到哪兒去，衣裳溼透了還看不出半點女人的曲線，用不著變性都可以跟你的夢中男神稱兄道弟！”

“閉嘴吧，婊子，當心被蟾蜍人殺掉！”

“它們們捨得嗎？我的魅力跨越物種！”黑妹晃了晃碩大的“胸肌”，又撅起大翹臀拍了兩下，“它們肯定會先殺伱這個排骨妹！”

“跨越物種？從黑猩猩到蟾蜍人？”

“法克魷！”

兩人這一斗嘴，之前緊張到恐怖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露娜又起了別樣心思，淡褐色的眸光一轉，猛然撲到安靜看戲的男人的身上，雙腿夾住他的腰，

“你救了大家的命，我要好好感謝你！”

水潤的紅唇重重吻上了他的嘴，一個深吻，紅髮拍打到他臉上，散發出淡淡的香水味和汗味兒。

旁邊的朱莉見狀也有樣學樣地摟住他的胳膊，把臉貼上他的肩膀。

“抱歉，我們剛才被怪物嚇壞了…”這時哈莉和梅芙突然結束了對噴，朝著迪安誠懇致歉，“請原諒我們糟糕的、無知的表現。上帝見證，接下來我們一定聽從命令，而且只要能出去，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回報你、感謝你！”

梅芙忙不迭地點頭。

“用不著道歉，乖乖聽指揮就行。”迪安搖頭一笑，把狗皮膏藥似的露娜從身上卸了下來，他也看得出來，女人們只是想借個機會釋放心頭恐懼，而且看到她們這活潑的模樣，迪安也不禁回想起自己在內華達州立高中的好友們。

只要她們不亂來拖後腿，迪安也願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提供保護。

“對了，口渴嗎？”

迪安裝模做樣地伸手到懷裡取出了一瓶飲用水，自己灌了一大口，又遞給了身邊的朱莉，然後傳給露娜…

四個女人渴望卻剋制地喝了幾小口，最後剩下的大半瓶又回到了迪安手裡，從始至終沒有詢問這瓶水的來歷。

“迪安，你不是普通人吧？”梅芙看著男人變魔術似的把那瓶水塞進了衣兜裡，忍不住提了一句，

“我是蟾蜍人剋星。好了，別說話了，安靜地休息一刻鐘。”

在煤氣燈照耀下，眾人的恐懼緩緩平復，繼續前行。

……

地勢越來越低，分岔路口多次出現，這龐大的地下基地露出了迷宮的本質。

只要選錯一條路，就被永遠困在其中。

但迪安始終追蹤紅色鎖鏈前進，跨下數道生鏽的金屬臺階，周圍的建築結構有了細微變化，天花板上除了橫著的輸水管道，又多了一根根傾斜的可容一人鑽入的管道，其間黑黝黝的一片，上帝視角也看不清究竟通向何方。

某一刻，迪安腳步一頓，忽然掃到不遠處一塊奇怪的牆壁，這面牆不像以前那些金屬加混凝土的結構，而是透明的玻璃，玻璃後邊裝滿了渾濁得發紅的水，組成了一個龐大的水族箱，在煤氣燈的照耀下反射出淡紅色的粼粼波光。

“小心，水裡有怪物！”哈莉低吼了一聲捂住嘴，女人們紛紛後退了一步，就見水族箱深處緩緩飄出了一頭蟾蜍人。

它就像屍體一樣緊閉雙眼漂浮著，被泡得浮腫、發皺的醜臉貼上玻璃牆另一側，臉上每一道皺紋、每一顆疣狀突起和參差不齊的尖細爛牙都清晰地呈現在眾人眼中，顯得更加醜惡。

更滲人的是，這怪物的胸膛前方，還懸浮著一根大腿，下半截被啃食乾淨露出了白骨，上半截膨脹、變白、起皺，也不知道泡了多久！

女人們倒抽冷氣，迪安則摸著下巴津津有味地看了眼系統，進度百分之三十七，“這傢伙居然在水裡面睡覺。”

“很正常，”梅芙壯著膽子靠近水族箱伸手摸了摸，壓低聲音道，“蟾蜍本來就是兩棲類，這些人形怪物體內擁有蟾蜍的基因，自然也能在水裡面生活。”

露娜拔出M1911隔著玻璃牆瞄準那碩大的腦袋，“蟾蜍本來挺溫順的，這怪物為啥要襲擊我們？”

“溫順？蟾蜍是食肉動物，而居住在這種幽閉的地下，明顯缺乏肉食，需要捕獵…”朱莉回憶著錄影帶裡那個大鬍子老頭的說法，直直看向那根開始腐爛變質的大腿，冷靜地分析說，“它把我們當成了訓練實戰能力的獵物和食物。”

迪安點頭，這也就能解釋格雷西那群退役的海軍陸戰隊隊員為什麼固定時間把人擄到廢棄工廠裡——這是在投餵蟾蜍人。

進度跳到了百分之四十！

“但我記得錄影帶里老頭子除了叫我們獵物，還稱呼我們為母親，這又是什麼意思？”梅芙把溼噠噠的黑髮捋到白皙的脖子後邊，閃爍的目光緩緩掃過四名同伴，

能考上普渡大學的自然不是笨蛋，女人們腦子一轉，都不自禁吞了口唾沫，

“別胡思亂想，這不可能，怪物和人之間存在生殖隔離。”哈莉搖頭，“那個老頭只是故意在嚇唬我們！”

“姐妹們，光是想到那種可能性，我都覺得生不如死。如果不小心被蟾蜍人抓住，”露娜檢查著手槍裡的子彈，語氣沉重地說，“我們最好自殺！”

自殺——

露娜的這個詞語剛落地，水族箱裡漂浮的“屍體”突然睜開了一對猩紅的眼球，直直地看向五人。

隨即像是一頭餓得發瘋又突然嗅到了血腥味兒的鯊魚，在水裡瘋狂地擺動四肢敲打蹬踹玻璃牆，發出一陣陣砰砰的巨響。

女人們被嚇得連連後退。

迪安冷靜地按住了露娜扣扳機的手指，衝著玻璃牆後的怪物眨了下眼睛。

咔嚓——

無形念力湧動。

它的脖子瞬間向右旋轉了三百六十度迴歸原位，然後停止了掙扎，龐大的身軀緩緩向水面上方飄去。

空氣裡有了片刻死寂。

眾人盯著突然死去的蟾蜍人還沒反應過來，緊接著遠處的通道里又傳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隱隱伴隨著人類的啜泣。

“這底下還有其他人類？”迪安眼中閃過一絲驚奇之色，帶著幾人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追了進去。

甬道深處黑暗中，一個喘氣如牛的攙扶著腿腳不便的女人往這邊逃跑，他們倆穿著上身黑下身藍色的情侶裝，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

但他們速度太慢。

他們身後一頭手足並用狂奔的蟾蜍人猛然鼓起了腮幫子，張嘴朝著前方吐出一道無聲無息的黑線，黑線如離弦之箭般跨過半空，正中男人後腰。

啊！

男人慘叫一聲倒地打了個滾兒，毒液瞬間浸透他腰部的黑色體恤，將他的面板血肉腐蝕得冒起一陣烤肉味兒的白煙。

右側奪命狂奔的女人失去了同伴的攙扶頓時向前跌倒，側臉被堅硬的地面擦出一排血痂，而剛剛吐完毒的蟾蜍人雙腿蹬地，身形閃電般越過十米的朝她壓下。

砰！

槍聲嗡鳴！

懸空撲擊的蟾蜍人好似撞上了一堵空氣牆，類人的身軀突然喪失了動能，噗通一聲倒地充血的豎瞳失去了神采。

.

44馬格南從它半張的嘴巴里穿入後腦勺穿出，洞開的窟窿裡濺射出黑血和腦漿。

可怕的怪物變成了冰冷的屍體，趴在地上的女人愣了一下，手腳蠕動著，發了瘋似地爬向不遠處哀嚎越來越弱的男人。

……

迪安沒有停手，舉著m1900，快步向前越過這對情侶，抬高槍口，對天花板垂下的幾條管道口，隨意地扣動扳機。

砰砰砰！

三枚子彈劃出三道半月，由下至上拐入了管道之中，隨即有三道穿著迷彩軍裝的蟾蜍人滑落到地面，清一色額頭破開血洞。

熟練度+2*4，射擊lv4(8/500）

……

迪安衝著M1900的槍口吹了口氣，眼中射出滿意之色。

之前要命中高速移動的蟾蜍人，需要念力定身，加上數槍射擊，才能擊殺目標。

但現在，有了精準特性，迪安不需要拼命瞄準目標，也不需要抖動手腕，只要感知到了目標，然後扣動扳機，射出的子彈就能自動追蹤，一槍爆頭取其性命。

這種射術已經超過了曾經的噬殤者，射程以內百發百中。

在精準之下。

除非對方的速度超過子彈，或者鋼筋鐵骨能阻擋子彈的攻擊，否則逃無可逃。

唯一可惜的是，升級以後，迪安獲取熟練度的效率再次大幅度降低。

……

迪安和露娜幾人來到了女人身邊，她面前的男人簡直慘不忍睹，數秒之間腰部就被蟾蜍人噴出的毒液融出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斷裂的白骨、缺損的內臟清晰可見。

他躺在血泊中，怒瞪的雙瞳裡爬滿了恐懼、不甘和一抹別樣的溫柔。

女人跪在地上，輕柔地撫摸著他英俊的臉，歇斯底里地呼喚“克里斯”、“克里斯”，但得不到回應。

露娜四個女人臉上露出同情和不忍，而迪安直截了當地問，

“你們是今晚參加廢棄工廠派對的情侶？”

跪在地上的女人哽咽著為男友合攏了雙眼，眼淚和鮮血隨著她點頭的動作滑過臉頰和下巴，落到地上。

迪安接著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女人鼻子裡發出一絲哭腔，臉上又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嗚嗚…變態的雜種用槍威脅我們，逼我們跳進地下通道。”

迪安神色一動，“那群變態的領頭者是不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白人，身高…體重…自稱為技師。”

“你認識他？！”

女人雙眼筆直地看過來，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

“他是一個惡魔，專門綁架無辜者投入地下基地，供給這些怪物殺戮。我們也是受害者，但我運氣不錯隨身攜帶著武器，殺掉了一些怪物。”迪安話音一頓，若有所思。

現在看來，因為他殺掉了本該“送貨”的格雷西一夥人，又沒有在約定好的時間去見接頭人“技師”。

所以對方在晚上八點左右重新綁架了一批人，從另一條秘密入口投入了地下通道。

迪安問，“被丟進來的不止你們倆吧，剩下的人呢？”

女人抽噎了兩聲，又恨又畏地看了旁邊的蟾蜍人一眼。

“都沒了，這些怪物的爪子和牙齒比電鋸更加鋒利，輕輕一碰就把人撕碎！我親眼看到豪威爾被一爪子掏出了心臟，裡克被三隻怪物用牙齒咬成了兩半，艾琳和黛西被擄走了，生死不知。我們根本無法反抗這些怪物！”

“嗚嗚，克里斯也沒了，只剩我一個人。”

嘶——

露娜四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在迪安的大殺特殺之下，她們心底裡不禁產生了一種蟾蜍人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的錯覺。

但現在，女人的描述把她們拉回了現實，加深了她們的認知，正常人面對蟾蜍人幾乎沒有倖存的機率。

所以不是蟾蜍人太弱，而是她們面前這個男人太厲害，把她們保護得太好！

“節哀吧，女士。”

“叫我瓊…”

迪安說，“我們要離開了，如果你願意可以跟上來。”

“我哪兒也不去，我要陪著克里斯。”女人把死去男友的頭摟在懷裡，呵護珍寶般溫柔地拭去他臉上的鮮血和灰塵，又在他額頭上輕吻了一下。

“女士，聽我說，我們對你的遭遇深表遺憾，但你不能留下來，那些怪物會殺了你的！”朱莉一跺腳，著急地拉拽她的胳膊，“跟我們走吧，克里斯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梅芙咬牙去拉她的另一條胳膊。

“你們知道嗎，就在今晚法拉葉的派對上，就在三個小時前，他剛向我求婚，我答應了他。”瓊輕輕掙脫，向眾人展示了自己左手上的戒指，嘴角咧開幸福的微笑，“戴上戒指之後，我就和他定下了生死不離的契約。他之前沒有拋棄我，我又怎麼忍心丟下他？”

“我只有一個請求…”瓊臉上閃爍著悽美的淚光，懇求地看向了迪安，“能不能給我一把槍？”

迪安猶豫了兩秒，從懷裡取出了另一把備用的M1911遞給了女人，同時張開念力屏障護衛住所有同伴，

“會用嗎？”

“嗯，感激不盡。”女人拿起槍，眼中多了一絲神采，“我會永遠為你們祈禱，祝你們成功殺光這群噁心的怪物和變態的技師，安然無恙地逃出‘地獄’！”

迪安一點頭，果斷轉身繼續追蹤紅色鎖鏈。

女人們猶豫了片刻小跑著跟了上去，但走出不遠。

砰！

一道清脆的槍響從身後傳來，震得幾人靈魂一顫，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

迪安看著前方的黑暗，嘆了口氣，

“克里斯、瓊，願你們在靈薄獄裡相聚。”

……

繼續往前不久，通道周圍出現大量新鮮血跡，還在冒著熱騰騰的腥氣，應該屬於之前被襲擊的人，但絕大部分屍體碎肉都不翼而飛，不知道被蟾蜍人帶到了什麼地方。

而在血跡之外不遠，他們找到了第二個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