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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月光隱去,天空中只有稀疏的幾顆星辰在閃爍。

迪安透過二樓臥室的窗戶眺望窗外長街,夜色如同輕紗一樣緩緩流動,遠處鄰里朦朧的燈火忽明忽暗。

從他們這個角落看,街上不見人影,也沒有汽車行駛,周圍安靜地壓抑,空氣裡瀰漫著滲人的陰冷。

路邊一棵棵枝葉成蔭的高大紅楓,宛如撐著黑傘,不發一言的旅客。

但這是個僻靜荒廢得街區,他們註定等不到遠行的客車。

……

迪安收回了目光。

掃視身後,阿爾文已在床墊上側身睡去,呼吸平穩陷入美夢。

並貼心地為他留了另一半床鋪。

但迪安今晚壓根沒打算睡覺,一個沒有電、黑暗、又陌生的房子,一起中等難度的事件的中心。

危險,而且可能存在未知因素。

他沒有那麼神經大條,在這種地方徹底放鬆警惕。

“熬一個通宵!”

迪安開啟了床邊的紅色木箱,揉著下巴端詳著那副奇怪的靈魂占卜板,手指滑過通靈板,然後是水滴狀乩板。

“真鋒利啊。”

迪安皺了皺眉。

乩板那尖端就像開刃的刀一樣,差點沒劃破他的手指。

觸碰檢查完畢,暫時沒發現異常,迪安便開啟上帝視角細細觀察。

很快從那塊小得多的乩板背面找到了一個奇特的標記——

sleeplessperson

螞蟻般細小,黑色的線條纖細得如同髮絲,不仔細觀察,根本無法發現。

迪安大拇指摩挲上去,隱隱感到一種沁人的涼意。

“不眠者?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迪安把這個發現牢記在心,握住了乩板,然後嘗試召喚出“影”。

接著他震驚了,“影”沒有離開他的身體,降臨現實,破天荒的召喚失敗。

同時,身體中傳來一股極端畏懼和渴望交織的情緒,“影”似乎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壓制。

“一塊小木板居然壓制了我的超能力?”

他不信邪地又反覆嘗試了幾遍。

失敗!

失敗!

多次重複後,為免的“殺手鐧“遭到某種不可逆的損傷,迪安放下了乩板,拿起較大的通靈板。

然後——

往昔之影飛出他的身體,慌忙飛向遠處,極力與地上的乩板拉開距離。

“通靈板是普通貨色,但乩板有蹊蹺,對‘影’這種幽靈體存在巨大的剋制作用。”

迪安眼中閃過異彩。

這足以證明這塊乩板不簡單,具備某種神奇的力量。

他這麼思考著,就見事件進度由百分之二十跳到了百分之二十五。

“這塊乩板很特殊和重要?”

那它是否符合傳說,能用來主持通靈儀式溝通逝者,召喚出靈媒亞歷山大·拉斐爾的幽靈?

危險的想法一起,迪安又馬上把它熄滅。

“中等難度的事件風險未知,僅憑我一個人在安靜的深夜操作,要是鬧出點什麼動靜,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真的召喚出惡靈,迪安不確定自己能否像看到“影”一樣看到它。

“等到有合適的機會再試試召喚。”

……

迪安收好乩板,開始在臥室之中鍛鍊身體,暑假開始以來,他苦練射擊,再沒有找陪著女友的拉斯特對練。

但他堅持著每天的個人身體訓練。

有時候徒手格鬥,有時候是用家裡的短棍、刀具登器械練練持械格鬥。

他努力消化著lv1格鬥技能傳輸給他的大量高效、狠辣、致命的破敵技巧——關節技、十字固,裸絞,踢襠、戳眼、擊打鼻子、雙峰貫耳、攻擊腦枕、攻擊下頜和太陽穴…以及步伐、發力技巧等等基本功。

這些招式不體面,甚至陰險,骯髒,但簡單有效,完美符合迪安的近戰策略。

獨自訓練熟練度增長極其緩慢,枯燥無聊,兩三天才能增長一點。

他看了眼面板:

迪安·盧

人物等級:1(70/200)

年齡:18

體魄:11.6

力量:10.6

靈敏:12.1

感知:10

精神:13.2

意志:11.2

……

能力(3/5):

格鬥lv1(80/200)

射擊lv1(19/100)

往昔之影lv0(11/100)

專長:

初級鐵人

事件:1/1

兄弟:百分之二十五

已完成——

1.少年迪安之死。

2.莫娜的下落。

3.狩獵

系統能力:上帝視角lv0

時間在呼呼的拳風中流逝。

當迪安的腕錶指向凌晨五點。

床墊上的酣睡的阿爾文發出一陣含糊不清的聲音,雙眼緊閉,眼皮下的眼珠子快速地轉動著,緊繃著臉,臉色驚恐。

但他的雙手緊緊貼在腋下,雙腳繃直,姿態極其僵硬就彷佛被什麼東西死死壓在了床上。

“阿爾文,醒醒!”

啪!

啪!

臥室中響起幾道清脆的巴掌聲。

然後是“唔——”的一道長長的吸氣聲。

阿爾文猛然從床墊上坐起身。

汗水瀑布般滑過驚懼交加的臉龐,胸膛劇烈起伏。

他像是被困在水面之下,險些窒息,又在最後一刻死裡逃生的溺水者。

“做噩夢了?這就是你之前說的一直睡不怎麼踏實?”

迪安一手拿著照明手電,一手遞過去一瓶水。

阿爾文開啟瓶子咕嚕嚕地灌了一大口,然後把剩下的冷水都澆到了自己的頭頂上,熱氣蒸騰間,臉上的恐懼和驚慌慢慢消失。

但悲傷洋溢而出。

“帕農穿著一身黑衣服…把我捆在了床板上。”他臉色蒼白地凝視虛空,自言自語,“我感覺得到,他要傷害我。”

“我的親兄弟要幹掉我!”

“他該恨我的,都是我這個自私自利…”

迪安見他又開始情緒激動,連忙轉移話題,

“帕農穿著黑色的衣服?我記得霍爾登向我們展示的過的照片裡的,靈媒亞歷山大也穿著一身黑衣?”

“對,他們的穿著一模一樣!”

“那你是躺在閣樓裡那張黑色的床上?”

阿爾文點頭,“它又冷又硬,躺上去就像躺在棺材裡,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我記得你說過一直睡不好,做得都是同一個噩夢?”

“沒錯…只要睡在這個房子裡,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把我拉進這個夢裡!”

迪安思忖道,反覆做同一個夢太罕見了,罕見到詭異,這種夢境絕不是偶然,它和那塊乩板一樣,存在神秘的,或者說超自然的因素。

所以夢中內容也許有特別的寓意。

帕農穿著黑色的長袍,和靈媒亞歷山大·拉斐爾穿著一摸一樣。

而且帕農出現在閣樓裡,與靈媒直接相關的那套靈魂占卜板旁邊。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一開始的想法是錯誤的。

五年前帕農失蹤、兩年前亞歷山大死亡,並非完全無關的兩起獨立事件。

兩名當事人之間,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關係!

這個想法一起。

迪安頓時感到系統震動。

調查進度,猛然一跳,從百分之二十五,跳到了百分之三十。

“這說明基於噩夢的推斷是正確的?”

……

這麼一鬧騰,兩人再無睡意。

阿爾文就坐在床墊上盯著牆壁發呆。

迪安擔心再度刺激到他,沒有追問,整理腦海中的思緒。

……

艱難熬過了夜晚。

第二天接近中午,天空陰沉沉的一片,飄蕩幾朵烏雲,些許白光透過窗戶,驅散了昨夜的陰森和詭翳。

霍爾登帶著一袋子熱氣騰騰的早餐早餐和幾份檢測報告,回到了房子裡。

“檢驗這麼快?一般不是要好幾天嗎?”迪安大嘴一張一口咬掉半個熱狗,牙齒咀嚼了幾下就直接吞下肚,生菜、芝士、培根、火腿,一口下去滿嘴爆漿!

胃中湧起暖意,迪安頓時滿血復活,

“我花掉了一個大人情,拜託LVPD鑑證科的夥計連夜化驗…但化驗只做了第一輪,只得到了大致結果。”

霍爾登解釋,阿爾文迫不及待開啟了檢驗報告,越過圖文表格,直達底部的的結論,唸了出來,

“樣本來源者與亞歷山大·拉斐爾無親緣關係。”

“樣本來源者與阿爾文·加西亞為父子,或者親兄弟。”

“阿爾文與亞歷山大無親緣關係。”

阿爾文臉上卻沒有半分詫異,似乎早就料到這種結果,

然後整個人頹然地向後靠在沙發之上。

閉上了眼睛。

“所以,床上發現的樣本來自帕農?”

……

“嗯,多虧你的提醒,否則我們將錯過一個重大發現。”霍爾登吸了口可樂,

“現在我們來理一理,閣樓中的床和靈魂占卜板與靈媒亞歷山大直接相關,而這張床上又留下過帕農的生物樣本。”

“由此推斷,帕農進入過閣樓,且與亞歷山大存在某種交集,弄清楚這一點,也許失蹤案和兇殺案都將取得進展。”

霍爾登臉上神采飛揚,而迪安頷首,他昨晚已經根據阿爾文的夢境得到相同結論。

這說明系統裡事件進度的變化非常有參考價值,不比科學分析手段遜色。

他咀嚼著嘴裡的香腸,老調重彈,

“你們說有沒有這種可能——帕農殺死了亞歷山大之後,為了躲避法律的制裁,逃到了別的地方躲了起來!”

“我說過,不可能。”

阿爾文霍然起身,情緒激動地捏遍了熱狗,極力反駁,

“帕農不是殺手,他沒有那麼狠的心,他在兇殺案前三年就失蹤又怎麼殺掉亞歷山大?”

呼呼——

適時,窗外冷風呼嘯,天空烏雲密佈。

迪安直視他的眼睛,

“他可以隱藏起來。”

“而且別忘了你這段時間的噩夢,帕農想要傷害伱。而人是會變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經常被街區的孩子們欺負,也許早心懷怨恨,變得不是你記憶裡善良的親哥哥。”

“求你,夥計,別這麼說。”

“等等,什麼噩夢?”

霍爾登打斷了兩人的爭論,疑惑地轉向迪安,迪安複述了一遍凌晨那場噩夢,以及從淚滴狀乩板上發現的不眠者的標記。

“不眠者?占卜板品牌嗎,沒聽說過。”

“至於重複的噩夢,”霍爾登拍去手上的食物殘渣,眼中閃爍起智慧的光芒,“大機率並非是因為神秘元素,而是心理作用,是的,我見過類似的案例。”

“夢偶爾會反映一個人內心的真實想法。”

“阿爾文,因為多年以來你對帕農心懷愧疚,所以回到你們倆一起居住、充斥著大量記憶的老房子,才會噩夢頻發。”

“你羞愧欲絕,你的潛意識就相應的塑造了這麼一個場景,在夢中呈現——帕農把你綁了起來,傷害你,而你受到懲罰之後,心靈反而能從強烈的負罪感中解脫。”

“問問自己,你是否期待在痛苦中獲得救贖?”

而迪安看向一本正經的霍爾登,猛灌了一口咖啡壓驚,

如果不是早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幽靈,他會相信這套心理學的說法,但現在…他更相信超自然的說法。

阿爾文卻愣住了,整個人陷入深深的糾結和思索之中,微不可察地呢喃。

“不,時間上不對…我最開始做噩夢的時候,根本不知道房子裡有個閣樓,更沒見過那塊床板,它們又怎麼會出現在我夢裡?”

“你確定?”這次連霍爾登也不由得臉色一正,反覆夢到從未見過的事物,未卜先知,夢中通靈?

“嗯,我確定。”

“那抱歉,我暫時想不到合理的科學解釋。”霍爾登手指敲了敲膝蓋,沉吟,“不如具體來談談帕農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們兄弟之間發生過什麼,才讓你如此愧疚。”

“你說出來,我們才好判斷帕農可能的去向,以及他與靈媒的關係。”

霍爾登走到滿臉糾結的阿爾文身後,雙手平穩地按住他的肩膀,

“逃避的選擇就像個永恆的迷宮,一旦你走進去就永遠抵達不了終點,唯有原路返回,直面過去的記憶,才能越過心理障礙,重見陽光。”

“是這樣嗎?說出來就會好受些?”

阿爾文忐忑地看著霍爾登,

“我以我過去十年的經驗保證。”

霍爾登重重地點頭。

阿爾文揉了揉粗糙的大臉,深吸了一口氣,

“好吧…我都說出來。”

迪安悄悄衝霍爾登豎起大拇指,還是這傢伙會忽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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