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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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前，人類睡眠最深沉的時刻。

安德烈同樣從窗邊翻下，貼著牆沿朝那神秘女人給的地址前進，半小時後終於在街區的另一頭抵達對方遺留的地址。

這裡是第五街區的公共倉庫，基本所有租不起獨立倉庫的小商行都會向城主府繳納一定費用租借這種不記名倉庫。那女人給的地址是一個沒有上鎖的倉庫，表明這間倉庫暫時無人租用。

安德烈輕輕將門拉開一條縫，快速鑽進去，又合上了門——裡面果然如他所料，小半個倉庫都是貨箱，充斥著淡淡的海腥味。

看著完全沒有被處理過，依然銘刻著塔贊家族族徽的貨箱，安德烈依然有一種不真實的夢幻感。

那女人突然而來，又快速離去。他連對方勢力的名號都不知道，那女人卻敢留下這麼大一批貨給他處理。

“還真是信任我呢。”

安德烈苦笑一聲，心裡卻跟明鏡似的，對方並非信任自己，而是單純的有恃無恐。

不過，他也同樣清楚。眼前的這些東西，既是危險，也是機遇。

“只有三天，得趕快行動了。”

安德烈隨便找了一個大貨箱，將上面帶有塔贊家族標誌的木板切下來，然後才離開。

天大亮，吃過早飯的安德烈才慢悠悠朝公共倉庫的管理處走去，找到負責人為那間倉庫繳納了一個月租金，才得到鎖和鑰匙，將門鎖上他才暫時離開。

回到旅館，安德烈便開始給護衛派遣任務，尤里安負責招人，克羅夫負責去訂三十個大型貨箱，安德烈特意強調要全新木箱——工廠在製作木箱時為了防蟲防潮往往會在表面塗上一層特殊的松脂，這種松脂氣味非常大，往往要一兩年才能散乾淨，也只有這種木箱才能掩蓋貨物的氣味。

護衛們知道安德烈曾說過要在第五街區開商行的事，因此對招人之事並不奇怪，但卻不知道木箱的用處，更不理解主人為何對開商行的事突然急躁起來，只是他們問了也沒得到回答，只能帶著一肚子疑惑去辦事。

打發走護衛們後，安德烈先是花了很長時間在第五街區租賃一處自帶獨立倉庫的三開兩進房屋作為據點，然後又去定做招牌，忙活了一整天，主僕三人臨接近黃昏時才搞定。

這時尤里安招到十二人，克羅夫也回來稟報說，貨箱第二天就能送來。

而屬於安德烈的商行也終於初見雛形。

第二天，安德烈安排新僱傭的職員清理商行，讓克羅夫去採購各種必需品，自己則帶著尤里安前往第一街區，直奔霍爾特家族的巨鯨商行而去。

經過一夜的思考，安德烈已經想清楚了，如果說整個拒暗城還有誰敢跟背靠奧爾良主教的神風商會打擂臺，那就一定只有同樣有巫師會站臺的聯合商會了。而聯合商會中，唯一能夠悄無聲息地消化這批出自塔贊家族海產的商行就只有同樣來自迴風港的霍爾特家族。

巨鯨商行，費倫聽到手下稟報安德烈又上門的訊息，煩躁道：“派個人敷衍一下不就行了，還來問我做什麼？現在已經不會做事了嗎？”

那手下猶猶豫豫正要說話，費倫耳朵一動，看向門口，臉上浮現明顯的怒意。

敲門聲響起，費倫最終還是平復怒氣，淡淡道：“請進。”

嘩啦，門被推開，安德烈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看見費倫，他故作驚訝地說：“嚯，勳爵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剛剛外面的職員還跟我說您外出了呢。”

費倫壓抑著怒火，揮手讓手下退出去，又抬手請安德烈坐下，親自給他倒了一杯紅葡萄酒，才不鹹不淡道：“剛剛回來，下面的人也不知道。不過如果安德烈少爺的來意還是和之前一樣的話，就請恕我要讓你再次失望了。”

安德烈嘿嘿一笑：“先前是我自不量力高攀了，勳爵看不上我也正常。所以經過仔細考慮之後，我決定腳踏實地做人做事，前幾天在第五街開了一家小商行。”

“祝賀，安德烈少爺是來請我參加開業典禮的嗎，何必親自過來，派人送一張請柬不就行了。”費倫呵呵一笑，客套道。

安德烈明知對方只是應付他而已，如果是之前還難免動怒，但現在卻完全不以為意，笑著順著他的話說：“小打小鬧就不辦什麼開業典禮了，免得惹人恥笑。這次貿然拜訪，是有一批海產想要賣給貴商行，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

海產？

哼！

費倫語氣不耐道：“安德烈少爺或許不知道，我霍爾特家族就是以海貿起家的呢，並不缺貨源。”

安德烈早有預料，被拒絕後也面不改色，依然從容不迫道：“是嗎，我這批海產也恰好出自迴風港呢，勳爵確定沒興趣嗎？”

說著，不動聲色的將一塊巴掌大的木片放在桌子上。

費倫見他實在不識趣，本不想繼續給他留面子，但一看到那木片，眼神頓時一凝。

快速起身走到安德烈身邊拿去木片仔細觀察，心中頓時激動不已。

“這是……”

他話還沒說完，安德烈被笑吟吟地打斷道：“這是晚輩從迴風港高價收購的海產。”

費倫一愣，才連連附和道：“對對對。”

安德烈笑道：“勳爵現在有興趣了嗎？”

費倫此時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熱情笑道：“當然，我向來都很看好安德烈你的潛力，有這樣的合作機會簡直求之不得。”

安德烈聞言心中冷笑，更加確定了截殺塔贊家族車隊的事基本如外界傳聞的那樣，是聯合商會下的手了，否則費倫的反應不應該是面不改色的附和，而是要找藉口拖延時間，仔細考慮利弊才是。

“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看看貨？”費倫熱切地問道。

安德烈答道：“深夜，甩開所有人獨自來第五街區１２５號。”頓了頓，他看向費倫，深沉道，“我希望勳爵能記住，我手裡不止這一批貨，如果這次交易搞砸了，就再也沒有下一次了。”

費倫聽出了他的凝重，知道安德烈的擔憂。這件事本來就是他們策劃的，一開始他們就對那批貨抱有期待，至少希望能搶到那兩瓶藥劑，只是現在事情雖然辦成功了，但情況卻有些壞，霍金斯已經下令不允許他們接觸赫爾曼，這就代表他們暫時沒辦法從赫爾曼那裡獲得那批貨物的訊息。

安德烈的出現，代表確實有一方得手了，也有意跟聯合商會交易。

如果失去安德烈的信任，這批貨就徹底與霍爾特家族無緣。於是費倫鄭重答道：“請放心，我在海上闖蕩多年，記得最深的一件事就是自家的甲板要擦乾淨，不致在風暴來臨時摔倒。”

“是嗎，希望你說到做到。”

安德烈離開之後，費倫便開始行動。

三天期限已到，安德烈雙手緊握，坐在旅館沙發上忐忑地等待著那神秘女人再次到來。

銀月高照，女人踩著如水的月光從視窗跳進來，見安德烈翹首以盼的模樣，不由露出魅惑人心的笑容：“看來我們的安德烈少爺等很久了。”

安德烈雖心情激盪，很希望得到對方的認可，卻不願露怯平白讓人輕視，努力使緊繃的身子軟下來，後背靠在沙發上，用一種非常放鬆的方式答道：“兩天時間也不算久，不過在這段時間我突然想清楚你們為什麼會找上我了。”

“哦，為什麼？”那女人好奇道。

安德烈笑道：“在我回答問題之前，女士是否該先兌現承諾？”

那女人一愣，隨後才掩嘴笑道：“你可以叫我芭莎絲提安。”

“這是真名嗎？”安德烈好奇道

“你覺得我們會使用真名嗎？”芭莎絲提安扭動柳腰來到他身邊坐下，反問道。

幽香撲鼻，安德烈卻絲毫沒有別的心思，不動痕跡地坐遠一點，不理這茬，轉而道：“你們找上我，是因為現在只有我才能隨意踏足聯合商會的門檻而不引人注目對吧。”他自嘲一笑，“畢竟都被拒之門外這麼多次了，誰也不會想到一個被所有人都輕視的外來者竟然和這次的截殺案件有關聯。”

芭莎絲提安輕笑一聲：“看來你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嘛。”

安德烈笑了笑，拿起茶几上的綠色支票，道：“這張是不記名支票，本來一共是十萬磅，我按照約定取走了百分之二十，這裡是八萬磅。事後我派人去打聽過，那批貨最多值七萬，所以我猜費倫是為了討好我，或者說討好你們才給的高價。”

他遞過支票，看著身旁魅惑天成的美人，緊張地問道：“你們之前承諾的事，還算數嗎？”

“當然。”

芭莎絲提安收起支票，隨後遞過來一枚鑲嵌著綠色寶石的戒指。笑道：“這種東西你應該不陌生吧？”

安東尼自己也有一枚，當然認識這寶物，點頭道：“魔法戒指，接下來要賣的東西，都裝在裡面嗎？”

芭莎絲提安收起笑容，正色道：“這只是第二批，從現在開始只收能量石。給你十天時間，能做到嗎？”

“沒問題。”安德烈一口答應下來，在搭上霍爾特家族之後，這件事本身就變容易了。

接過魔法戒指一查，裡面果然存放著滿滿當當的魔法材料。

芭莎絲提安得到承諾，起身準備離去，安德烈這時卻叫住她。

“等等，我還有一個問題。”

芭莎絲提安詫異地回頭。

只聽他道：“按理來說，銷贓一般要選擇遠離事發的地方才對，你們為什麼偏偏要選擇距離事發地不足五百里的拒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