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不同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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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黑暗山脈東部的眾神國度已經冰雪消融，西部群山之中依然萬里冰封，大雪飄揚。

雪，蓋住了一座又一座山，攔住了一條又一條路。

所有人都沒辦法遠行，只能呆在寒冷漏風的屋子裡瑟瑟發抖。

冬天，是生活在這裡的人們最大的敵人。每年因為寒冷和飢餓死亡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即使磨坊村乃是聖火教教廷所在，也依然受到缺糧的困擾。

數月過去，愛麗絲家旁立起了一座簡陋的石頭教堂，那柄銘刻有不死鳥印記的騎士劍被供奉神臺之上，教堂牆壁上則懸掛著一副籠罩在黑色火焰中的神鳥刺繡，也不知道這些遺民是從哪裡找來如此大一塊昂貴的絲綢。

在入冬以前，時常有外地新入教的信徒跋山涉水前來朝聖，這裡隱然已成為一處顯靈聖地。

大雪紛飛的天氣，村子中只有教堂門前那條路沒有積雪，希爾達在門口抖落披風上的積雪，都來不及整理儀容就推門而入。

“讚美吾主，讚美聖女愛麗絲。”希爾達由衷道。因為無論她什麼時候來，總能看到聖女虔誠的背影。

“是希爾達神官，等我一下。”就見愛麗絲跪坐在地上，手臂快速搓動已經麻木的雙腿，試圖起身回話。

希爾達見狀立刻上前幫她暖和身子，忍不住關切道：“教堂這麼冷，您為何不在這裡生一座火盆呢？萬一被凍壞了身子可怎麼辦？吾主之名還要靠您來傳揚啊！”

愛麗絲淡淡一笑：“冬天砍柴艱難，能省一點是一點。”

“可也不能因此而損害您的健康啊！”希爾達的眼眶情不自禁地溼潤起來。

愛麗絲聞言失笑不已，說：“神官誤會了。我只是跪久了血液不通暢導致腳麻了，不是被凍的。事實上，即使我穿得再少也不會感到寒冷。不信你摸摸。”她握住了對方的手。

希爾達震驚不已，愛麗絲的手掌十分溫暖柔軟，上面沒有一點凍瘡紅腫。這讓她不禁感慨：“聖女果然受吾主青睞，寒暑不侵。”

恢復了一會兒，愛麗絲總算能站起身來，問道：“您來找我幹嘛？現在又不是週一，沒有例會。”

聖火教立教當天乃是週一，因此愛麗絲和後面選出的十二神官規定，信徒週一週二休息，來教堂集中做禮拜。

週一也同樣是她和神官們展開會議商量各種事務的時間。

就聽希爾達憂心忡忡地說：“如果沒有要事，我也不敢冒昧打擾，但這件事十萬火急——聖女，村子的存糧已經不多了，只恐怕有許多人熬不到入夏冰雪消融的那一天了。”

“去年不是豐收嗎？還有其他村子供奉給教堂的食物，為什麼還會不夠？”愛麗絲不解道。

希爾達連忙解釋道：“本來是夠的，但入冬之前來朝聖的人太多了，很多時候他們是餓著肚子來的，您說不可讓神的信徒再餓著肚子回去……再加上有許多信徒舉家搬來這裡定居，他們沒有田產，存糧也很少，入冬之後就只能依靠我們接濟生存了。這才導致存糧不夠——晉見您之前我已經同科琳娜諸神官商議過，只有讓村民們繼續供奉食物才能讓教廷渡過這個冬天，您覺得可行嗎？”

“當然不行。”愛麗絲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這裡的村民都是神的子民，我們怎麼可能讓他們用救命的存糧來供奉教廷！”

“可是如果不這麼做，許多教士都會的被餓死，他們可都是神最虔誠的信徒！”希爾達勸解道，“這些人是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能通識經義，編撰典籍的人才。入夏以後的傳教任務，教會未來的經典著作，全部都要靠他們啊。”

“希爾達神官，您的意思是，這些識字的能傳教的信徒的命要比那些不識字的只懂得禱唸侍神的信徒重要嗎？”愛麗絲不為所動，反問道。

希爾達心中早有答案，但此刻卻無言以對，沉默片刻，神她情凝重道：“希望您以大局為重，這些人都是未來幫助您完成吾主重託的臂膀。”

愛麗絲眼中閃過一絲嘲弄，搖了搖頭，堅定道：“吾主在危難之際拯救了我，我也不會在危難之際拋棄主的子民。”

“可是……”

希爾達還要再勸，愛麗絲卻打斷道：“克勞德他們練出鬥氣以及有一段時間了吧，去把他們找來——我們接受大家供奉這麼久，也是時候回報他們了。”

希爾達猜出了她的用意，不由得神情一震，羞愧難當。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掩面而去……

愛麗絲重新跪在騎士劍與畫像之下，祈禱道：“吾主，愛麗絲欲帶領克勞德等人進山狩獵，希望您保佑我們能夠狩獵到足夠多的獵物幫助村子渡過這個艱難的冬天……”

————

根據肖恩的講述，再結合出發從霍金斯那裡得到的資訊，赫爾曼很清楚，這些人就是衝著的他們這些平原上的城堡來的。

“肖恩，紅恩堡裡面有多少存糧，多少種植民？”赫爾曼問道。

“小麥還剩三十多袋，種植民有五戶三十二人。”肖恩面色沉重，“但這些種植民和那二十位武士多半無法倖免，這些人都是魔鬼！”

一噸等於2200磅，一袋小麥100磅。

赫爾曼眉頭一皺：“一噸半還不到，怎麼這麼少？”旋即很快明白，“是附近所有城堡的存糧都集中到落葉堡了，所以才會派遣一整支小隊駐守。”

肖恩點點頭：“是的，在入冬的時候，附近六個城堡的收穫全部都運送到這裡來了，這些糧食本來按慣例是要運回埃德蒙堡的，但因為戰爭開始，所以才暫時儲存在這裡以備不時之需。我們也是知道這裡會有重兵把守，才往這裡逃的。”

赫爾曼思索片刻，對穆爾和克萊爾說：“如果那些放逐者的目標是這些糧食的話，我想我們很快就會接到其他城堡的求援了。到時候該怎麼辦？”

兩人聞言也犯難。見死不救絕不是騎士團的傳統，但一旦派人救援，這裡要是失守就會造成更大的災難，他們也會犯下更嚴重的罪行。

穆爾思來想去，才說：“落葉堡絕對不能失守，至於其他城堡，我們可以派遣武士前去傳訊，讓他們放棄城堡，帶著存糧和種植民來落葉堡匯合怎麼樣？除了紅恩堡和圓堡之外，還另外有四座城堡八位源騎士，一百六十位披甲武士，集結起來是一股不輸於我們的力量，絕對能夠保護落葉堡的安全。”

赫爾曼聽到穆爾說的落葉堡絕不能失守的話，想的卻是臨行前霍金斯的話——這一整座城堡一百噸存糧，兩千餘種植民的性命卻還沒有一個格蕾絲重要，不由得心中悲涼。他暗暗嘆息一聲，搖頭道：“沒有騎士團的命令，光憑我們的一面之詞怎麼可能說服那些人放棄城堡，別忘了騎士團的第一準則是什麼——忠誠。無命令不得擅動，棄城而逃的罪責沒人敢擔。”

“以我的名義召集那些人怎麼樣？”克萊爾道。

穆爾眼前一亮：“您是巫師，只要您發出召喚，沒有敢不來。”

“那就這樣……”

克萊爾正要說下去，卻被赫爾曼粗暴地打斷：“不行。如果是你遇到危險自然有權利調動那些守備騎士，但現在我們好好的呆在城堡裡，要是你欺騙他們，讓他們擅離職守的話，事後他們將實情上報你也擔不起。謊報軍情致使城堡失陷——克萊爾，你在巫師會有導師撐腰嗎？”這是他第一次直呼女巫的名字。

穆爾眼神一暗，要是有導師撐腰她還能在偏遠礦場呆那麼久，到現在還只是覺醒者？這些事威廉早就給他們說過了。

克萊爾咬了咬嘴唇，最終沒有繼續堅持。

床上的肖恩見狀，也明白了什麼。

離開房間，赫爾曼吩咐穆爾道：“你回去問清楚那幾個城堡的位置，立刻派人去送信讓他們加強戒備。告訴他們最後實在守不住，就帶人來落葉堡，對了，一定要告訴他們無論如何糧草不能留給對手。”

兩人都是騎士，很清楚食物和能量石同樣重要。沒有足夠的食物，那些放逐者是絕對撐不了多久的，而一旦被他們得到囤積在城堡裡的糧草，這些人能發揮的破壞力就驚人得很。

“遵命！”穆爾神情肅穆答道。

穆爾離開後，赫爾曼看向悶悶不樂的克萊爾，好奇道：“卷軸裡面的巫術是哪一類的？”

這段時間克萊爾已經用精神之力閱讀過裡面的內容了，赫爾曼一問，她立刻把剛才的事丟到九霄雲外，喜滋滋道：“是精靈族的巫術喚靈之音，等級為四級，你這下果然虧了四萬貢獻值吧。不對，要是以巫師會買斷的價格，你虧了足足十一萬呢。”佔了大便宜的克萊爾高興壞了，畢竟在巫師會，四級巫術的價格可是七萬貢獻值，哪怕是一般的天賦者巫師，也要存上兩三年才能兌換得起。

然而能不能兌換得起是一回事，能不能使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巫術不同於魔法，只要多練習幾遍咒語總有成功的時候。因為魔法是自然法則的具現，大量重複的練習是巫師掌握魔法的關鍵，只要練習的次數夠多，有的巫師甚至不用咒語也能施展魔法。他們把這種能力稱之為瞬發。

而巫術完全跟法則不搭邊，它的本質是靈與靈之間的共鳴。是高階靈對低階靈的響應，與其說是術，還不如說是“契”來的準確。這契的成立與否掌握在高階靈的手中：只有雙方頻率合軌，高階靈願意響應，巫術才會成功。

因此即使有的巫師再是魔法天才，也很可能是巫術白痴。而即使有的人再是魔法白痴，也很有可能是巫術天才。

但克萊爾·霍爾特卻是少見的既是魔法天才，也是巫術天才的人物。

她淪落至此，還是因為美貌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