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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絕律低低的垂著頭認了,“是,臣有罪,請皇上恕罪。”

皇帝氣著抖著手指著他,這麼多年相互扶持一路走來的少年情誼,殺當然是不可能殺的,但想罵又罵不出什麼過分的話,“混賬東西!”

葉絕律頭低的更低,聲音鏗鏘有力,“臣一定在三年之內完成囑託,為皇上守住江山社稷,懇請皇上三年之後,讓臣告老還鄉。”

“告老告老,你要還鄉還到哪去!”

“回到內子身邊,她去哪,臣就在哪。”

皇帝冷笑一聲,“當初你非要替你娘保住她,朕允了,你的婚事朕也準了,你的那個妻子是什麼樣的人,朕也有所耳聞,你當朕一登基就傻了瞎了嗎?現在明老賊的那孫女去了邊塞還沒把你折騰死,也沒把自己折騰死嗎?還是說你又換了一個妻子?”

葉絕律抬起頭看著皇帝,咧嘴一笑,冷峻的臉上滿是驕傲和嘚瑟,“回皇上,內子已涅槃重生,脫胎換骨。”

葉絕律笑的太幸福,太扎眼,皇帝看的很不順眼,他在後宮委曲求全,葉絕律倒是過得甜甜蜜蜜,越想越氣。

“明老賊的孫女,能是什麼好東西!”

葉絕律笑的更開心了,“回皇上,她已經不向著明家了,她就是她,不向著任何人,心中自有公道章程。”

皇帝怪異的斜了他一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朕非親眼所見,朕不信。”

說完,皇帝拿起了桌上的一團紙團,當著他的面開啟,葉絕律一急,連忙想抬手製止,“皇上且慢!”

皇帝眉頭一皺,手一抖直接把紙團展開,“大膽,你寫什麼大逆不道的不讓朕看!”

“臣……”

皇帝看清那幾個字後,整個人一怔,在看葉絕律的眼神跟見了鬼一樣,明老賊給他的刺激都沒葉絕律大。

葉絕律心虛的不敢與之對視,唯唯諾諾的說道:“臣……只是在寫家書……”

皇帝不信邪,一連開啟好幾個紙團,全都讓他不敢置信,“思卿萬千?朝也思卿,暮也思卿?卿可安好?葉絕律,你被人奪舍了啊!”

“臣——與她情投意合,只是在寫家書而已。”葉絕律惱羞成怒紅了臉,也不管君臣禮儀,憤憤的起身。

皇帝也沒在意他的失禮,只是嫌棄的把紙團扔在他身上,“酸不溜秋的,能有個什麼意義,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葉絕律怒視了他一眼,“那請問皇上是怎麼寫家書的?”

皇帝白了他一眼,“依你這樣的,不如寫的坦蕩點,直白點,都比這酸掉大牙的字好看許多。”

“臣受教了,皇上若沒事了,還請早日回宮吧。”

皇帝見他是真的對那個明老賊的孫女上心了,心情複雜,但該說的事還是得說,翹著二郎腿對葉絕律說道近日發生的事。

“這些日子明家的那個庶女成了恆親王妃之後,頻繁的與京中的一些世家主母走的近,明家倒是沒有大動作,前些日子恆親王還帶著鶯鶯燕燕,浩浩蕩蕩的出京。”

“暴風雨前夕海面總是風平浪靜。”葉絕律收拾了滿地的紙團,沉聲道:“明家定在謀劃著什麼,恆親王這麼多年都深居簡出,這次出京一定有問題。”

“當初若不是我父皇突然崛起,現在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就是他了。”皇帝伸手捏著桌上的糕點,眼裡已露出凜然的殺機,“邊塞是朕的禁衛軍管轄不到的範圍,這荒涼廣袤的邊塞上藏著多少人啊……朕的好皇叔可別讓朕失望。”

“他若上位,必定誅殺手足兄弟子嗣。”葉絕律一聽是去邊塞,心裡一緊,“皇上懷疑恆親王的私兵藏在邊塞?可是臣這麼多年一直在邊塞……”

皇帝瞥了他一眼,“去邊塞的路上會經過哪裡,要朕告訴你嗎?”

葉絕律一愣,“……途徑恆親王的封地,雍州,雍州城離邊塞,不算遠。”

皇帝冷冷一笑,“那你猜,為何皇叔會說去邊塞遊玩?”

葉絕律沉下臉,“抓金雕,造勢,起兵。”

皇帝拍了拍手上的糕點碎,“你在邊塞屯的兵可以傳令下去倒騰倒騰了,查清楚雍州城的勢力。”

“是。”

“但是,朕還在生氣,你在關兩天吧。”

葉絕律默默的看著一盤糕點被皇帝捏成碎渣,“……是。”

皇帝走前突然好奇能讓葉絕律這個百鍊鋼變成繞指柔的人,“朕知道你思念家人,那朕就替你把家人都召進宮,朕倒要見見明老賊的孫女能脫胎換骨成什麼樣。”

“謝皇上!”

葉絕律也好幾個月沒見到明嵐鶯了,明嵐鶯想不想他不知道,但他是怪想的,若恆親王真的在雍州城私屯重兵,那邊塞和雍州城免不了會有一場亂戰,到時候明嵐鶯他們可能會被牽連,不如帶在身邊的好。

第二天皇帝下朝後,身邊的貼身太監總管德福來報,宋姍姍在殿外求見。

“宋姍姍是誰?”

德福無奈的笑了笑,“歲旦那日作詩,被您點為魁首的那位,前宋家女兒宋姍姍。”

皇帝被提醒了一下才想起來,皺著眉頭不耐煩的擺擺手,“她來見朕做什麼?朕也放逐了宋家,她一個罪臣之女,不見。”

德福連忙躬身,“還是為了天牢裡的葉罪人求情的。”

這麼一說皇帝的興致就來了,一個罪臣之女替另一個罪臣求情,這得多大的臉,“傳。”

“是。”

宋姍姍一身素淨的青白色流仙裙,從容不迫的翩翩行禮,儀態倒是落落大方,讓皇帝有些眼熟。

“抬起頭來朕瞧瞧。”

宋姍姍緩緩抬起頭,恭敬的低垂著眉眼看地板,一副柔弱堅強的模樣,眉眼間倒是讓皇帝眼熟,但又不是印象裡的那位夫人一般爽朗。

“你還有何事見朕?”

“賤民求請皇上,饒恕葉絕律,他絕無冒犯皇上的意思!”

“哦?你怎麼知道他沒這個意思?你和他又是什麼關係?”

宋姍姍面露羞澀,卻又從容坦蕩的說道:“賤民……心儀他很久了,他對賤民來說是英雄,賤民相信他不是那樣的人!請皇上饒了他吧!”

皇帝不屑輕笑一聲,輕的宋姍姍以為是幻聽,“你為了他如此求情,葉絕律可知道?他又對你如何?”

宋姍姍臉頰含羞,卻又堅定道:“我未嫁,他已娶,我們雖然有緣無分,但我也不忍他為難,能為他做這些已是甘之如飴,只要看著他好好的,賤民就心滿意足了。”

皇帝懶懶的換了個坐姿,居高臨下的看著冰涼的地磚上跪著的宋姍姍,“你的意思是怪朕給他倆賜婚,破壞了你們的緣分?”

“賤民不敢這麼想!”宋姍姍一直跪著,現在倒也方便她磕頭,“皇上賜婚是對葉絕律的重視,賤民還要叩謝皇上隆恩!至於賤民的感情,無足輕重。”

“是嗎?”皇帝垂眼漫不經心的看著地上爬伏著的宋姍姍,素淨的流仙裙勾勒出她窈窕曼妙的身姿,低伏的身子微顫,宛若一隻受傷的青蛾,可惜他對她不感興趣,葉絕律也對她不感興趣。

“朕也想饒恕他,可是他卻不肯低頭認錯,朕也很難辦,看在你對他如此深情的份上,朕就放你去勸說他,讓他說點好聽的,使朕滿意。”

“謝皇上!”

皇帝惡劣一笑,給葉絕律添點堵也挺好。

宋姍姍提著裙襬急匆匆的去天牢,她的付出,一定要讓葉絕律知道,要日後別人提起這件事,第一個想到誇讚的是她,不然她的付出就沒意義了。

宋姍姍走後,皇帝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她可比她母親差多了,一點都不像,德福,去盯著,朕要知道葉絕律的反應。”

“是。”德福無奈一笑,他從小就跟在皇帝身邊伺候,宋姍姍這種女人他見多了,一副為愛付出所有,卻又恨不得全天下人都歌頌她。

宋姍姍急匆匆的到天牢見葉絕律,彼時的葉絕律剛按皇帝的要求寫完一封滿意的家書,就被一聲“葉大哥”給打斷。

“你怎麼在這裡?”

宋姍姍泫然欲泣的隔著欄杆看著他,“葉大哥,讓你受苦了……”

葉絕律環視一圈佈置齊全的牢房,宋姍姍的欲語淚先流哽在了喉嚨裡,卻還強撐著把話說完,“葉大哥,你不用硬撐了,我知道你在這裡不習慣,我也一直很擔心你,我知道當初你沒和我一起進京不是你的錯,我不怪你,你不習慣邊塞,所以我努力得到皇上的青睞,立刻就向皇上求情……”

葉絕律對她早沒了之前的耐心,她的眼淚和感情讓他覺得是拖累,在他認識到自己喜歡明嵐鶯之後,他更覺得宋姍姍是他追妻路上的絆腳石,有些礙事和煩人。

“我在這過得很好,要不是你,我還能再家和我的娘子過得更好。”

宋姍姍頓時語塞,暗處偷聽的德福都愣住了,努力憋笑中。

半晌,宋姍姍重新醞釀情緒,“葉大哥,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我一直對你的心意——”

“夠了,我早就明確的拒絕了你,也不需要你為我做任何事,我們本就沒有任何瓜葛,我已經有了家室,我很愛我的娘子,我的心裡容不下其他人,你請回吧。”

宋姍姍掛不住臉面,捂著臉哭著跑了,德福回去一五一十的學給皇帝聽,皇帝肆無忌憚的大笑出聲。

“葉絕律啊葉絕律,還得是你。”

德福在暗處偷聽的都替宋姍姍尷尬,果然他還沒老眼昏花,宋姍姍是什麼樣的女人他一看就知道。

皇帝揮揮手讓他下去傳旨,“讓葉絕律的家人進京面聖,朕要見見。”

“是。”

當葉絕律的訊息傳回邊塞,已經是七天後了,明嵐鶯聽到訊息後鬆了口氣,放心的叫回了干擾恆親王車隊的小昆蟲們,鶴白也聽說葉絕律沒事,就又恢復沒心沒肺的狀態。

明嵐鶯白了她一眼,“別高興的太早,恆親王要來這裡抓金雕了。”

鶴白託著小狼崽一點一點的喂他羊奶肉羹,無所謂的嘟囔的道:“怕什麼,他們又抓不到那個臭鳥,而且恆親王不是身嬌肉貴嘛,回頭叫兩隻毒蜘蛛毒蠍子,去咬他一口,讓他直接歸西,一勞永逸!”

明嵐鶯擰著眉不安的看著窗外低沉的天空,“要是真能這麼簡單就好了,恆親王死在邊塞,那邊塞的人都會被牽連,到時候我們都跑不了,為什麼他非要金雕?”

“他不是病了嗎?用來入藥救自己?”

明嵐鶯捏了捏小狼崽的軟耳朵,被小狼崽搖頭晃腦的躲過,還被舔了手指,“金雕要是有這功效,趙老早就去抓了,還給你找什麼雪蓮,那就是一隻普通的大鳥,就怕他抓金雕的目的不簡單。”

鶴白最討厭要用到腦筋的,煩躁的搖了搖頭,“管他要做什麼,他敢找你麻煩我就削了他!”

明嵐鶯漫不經心的道:“他找我麻煩做什麼?”

“還真有麻煩要找你了。”

熟悉的狐狸聲音,明嵐鶯眉峰一挑,鶴白連忙抱著小狼崽,護在明嵐鶯身邊,她還是對明浪濤這種人排斥的很。

明浪濤理直氣壯的推門闖了進來,看見鶴白懷裡的狼崽子,以為是狗崽子,調侃了一句:“遊姑娘喜歡這種小狗崽啊?改天哥哥我讓人送幾隻過來可好?”

明嵐鶯拉著鶴白坐下,擋住鶴白半個身子,瞪了眼明浪濤這個愛沾花惹草的老男人,“多謝六堂哥,但家裡沒那麼多糧食餵養,還是算了,六堂哥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

“當然是字面的意思,嵐鶯妹妹你要有麻煩啦!”

明浪濤被瞪了眼也不在意,搖著摺扇笑眯眯的逗小狼崽,入春之後他就拿著一把摺扇到處亂逛,他管轄的範圍內都被他逛了一遍,排查了許多問題後,就留下孟懷溯一個人去解決,自己繼續招蜂引蝶去。

明嵐鶯眯著眼看著他,這麻煩明顯開頭不小,“是誰?”

“恆親王妃。”

明嵐鶯一愣,“明麗姝?”

“是啊,三妹妹要來了。說來奇怪,葉絕律被關的訊息剛傳過來,恆親王的車隊剛到邊塞附近,就莫名的被一堆蟲子圍住,白天飛的各種蟲子干擾他們的視線,晚上了那些軟的硬的,四條腿的八條腿的都爬上了他們的馬車和人身上,車隊因此耽擱了好幾天,還有幾個侍衛被咬死了。”

明浪濤笑眯眯的逗小狼崽,反而被咬了一口,小狼崽的牙齒還沒長好,咬人頂多就一個印子,隨手擦了擦口水,“但是今天那些蟲子好像得到了什麼命令一樣,潮水一樣齊刷刷的退走了,恆親王整頓了片刻就急忙忙的又上路了,以他們現在的趕路速度,不出半個月就到了。”

明嵐鶯有些意外,“他這麼著急?”

明浪濤聳聳肩,“誰知道呢?不過三妹妹這次是明確衝著你來的,人還沒到呢,就已經派快馬跟我打探你的訊息了,我都糊弄過去了,不過等人到了我可就沒辦法了。”

“行,我知道了。”

明浪濤還想留下蹭頓飯,被明嵐鶯直接推搡出去打發走。午飯時寧兒從趙太醫那回來了,明嵐鶯一臉嚴肅的叮囑他這兩天不能亂跑。

“過幾天會有個壞阿姨來,娘要對付她,你要好好待在趙太醫那,懂了嗎?等娘去接你。”

寧兒眼淚汪汪的點頭,只在隔壁還好,他不能給娘拖後腿。

明嵐鶯把小狼崽子也給他,帶著照顧還能解悶,“別怕,鶴白姑姑每天都會過去看你的,等娘打發走了那個壞阿姨就好了。”

“嗯!”寧兒抱著小狼崽用力點頭。

兩隻小松鼠被明嵐鶯留下了,做她的眼線,去村口放哨,盯著陌生人。果然送走寧兒沒兩天,就有穿著官服的人,騎著馬在村裡打聽她的住處,村裡到處遍佈她的小眼線,明嵐鶯也知道連續七八天都再打聽她的事。

果然不到半個月,明麗姝就高調的找上門了,明嵐鶯早就接到眼線的訊息,穿戴整齊的坐在院子裡喝茶餵雞。

明浪濤猜這幾日人就到了,一直窩在孟懷溯在村裡置辦的宅子裡等著,一聽到明麗姝到村口的訊息就連忙跑過來,生怕明嵐鶯被欺負,那等葉絕律回來就是他被剝掉一層皮了。

“我的姑奶奶,你怎麼還有閒情雅緻在這裡餵雞啊!人都快殺過來了!”

明嵐鶯撐著下巴懶洋洋的斜了他一眼,“急什麼,我能跑到哪去?她還沒能吃了我不成?”

“你從小就玩不過她——”

“呦,六堂哥也在啊~好久不見,說什麼呢?三妹妹也想聽聽。”

明浪濤一頓,連忙揚起一抹親切的笑,風騷的搖著摺扇,“三妹妹許久不見越發漂亮了,堂哥哪能說什麼,只不過是提前知道三妹妹來的訊息,跟嵐鶯妹妹知會一聲罷了,免得她不知禮數衝撞了您這身嬌肉貴的身份。”

明麗姝嬌笑道:“還是六堂哥嘴甜。”

明嵐鶯聞聲抬眼看去,差點給那一身刺目的顏色和首飾閃瞎眼。

明麗姝身高不高,但會在穿搭上面顯點小心機,這次見明嵐鶯是鉚勁了力氣倒騰,外罩著一件山茶花色的暗紋狐皮斗篷,棗紅色的高腰百褶襦裙用金絲繡著九翬翱翔的花紋,披帛都是紅色與金紗的雙色疊加花團錦簇紋樣,腰帶都是軟金絲鑲玉的,更別說掛了小半圈叮叮噹噹的玉佩香囊,頭戴整套的紅寶石頭面。

加上精緻的妝容,打扮的光鮮亮麗富貴逼人,高傲的抬著下巴,優雅的伸長白皙的脖頸,微微眯著的眼睛線條被拉得細長,大紅的口脂襯得她柔美中帶著點強勢。

明嵐鶯看她的面相就覺得這個能在明家一堆子嗣中拔得頭籌的妹妹很不簡單,“恆親王妃大駕光臨寒舍,有失遠迎。”

明麗姝挑著眉上下打量了一番,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你是,明嵐鶯?”

明嵐鶯跟明浪濤混了這麼久,就學到了一副笑眯眯的欠揍樣子,“許久不見,三妹妹怎的成為親王妃之後就不認得我這個嫡親的姐姐了呢?”

明麗姝繃住面色,惡狠狠的盯著明嵐鶯那姣好豔麗的面容,玲瓏有致的身段“不可能,你不是明嵐鶯,你是誰!”

邏輯死,別糾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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