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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園內,剛剛被嚇尿的老六總算是緩了過來。

它心眼比較大,感知不到至暗深淵的恐怖氣息後,換了一塊草坪,繼續幹飯。

而夜寒君——正和鵝大仙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說話。

這樣的沉默維持數分鐘,最終還是夜寒君打破僵局,再一次發問道:

“說說吧,你是怎麼變異的?”

“從「蠻」變成「天」,絕非輕描淡寫一筆帶過的事情,一定另有隱情。”

“還有,你說你‘好不容易獲得自由’、‘尋找有緣人’……你是刻意尋找血契眷主建立契約?這是為何,又是怎麼做到的?”

“喂喂喂!”鵝大仙不樂意了,“本大仙與你分享秘密,你倒好,怎麼一副審訊的口吻?”

“大仙我回答了這麼多問題,是不是該輪到你告訴我,姓甚名誰?什麼背景?什麼來歷?什麼職權?為什麼有兩頭契約獸?為什麼擁有法相天地?”

鵝大仙一口氣,恨不得丟擲十個問題。

看得出來,因為摸不準自己的底細,隱隱覺得不好對付。

這傢伙收斂了很多,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忽悠來忽悠去,一副要當自己帶頭大哥的樣子了。

“很簡單,我是雙職權,且同一時間主動覺醒,所以契約印痕的數量遠超他人。”

夜寒君波瀾無驚,轉而釋放「執教者」所屬的法相天地。

隨著一扇古老的石門懸浮在他的身後,鵝大仙嘴巴張大,怎麼也合不攏。

“雙、雙職權?還是雙主動覺醒的高階職權,每一個都擁有固定的法相天地?”

“本大仙飽讀經書,怎麼從來沒聽過這樣的事情?你莫要騙我,不然我天天叨你!”

“這有什麼好騙的。”夜寒君聳聳肩,“現在你聽說了,學到了新的知識,有沒有覺得很充實?”

“呸!”鵝大仙撲稜翅膀,作勢要咬人。

花燭一個閃身,站在夜寒君的身旁。

那雙金黃色的瞳孔,盯著鵝大仙。

似乎它再逾越一步,就要面臨不可預測的危險。

“切,你這保鏢身法挺靈活啊?倒是有幾分能耐。”

“不過等著吧,大仙我只需要幾天的時間,就能恢復到霞照圓滿的境界。”

“到時候,你這些小伎倆都沒用,遇到解決不了的危險,還得靠大仙我出手。”

鵝大仙就差把“我是大腿”、“要抱趁早抱住,不然悔之晚矣”這幾個字寫在鼻孔上了。

“你本身不止霞照,血脈沒有壓制前,究竟是什麼位階?”

夜寒君不瞎扯了,追問關鍵的問題。

他沒想到,到頭來還是錯位召喚。

只是鵝大仙懂事一點,主動壓住了位階,沒有讓契約反噬自己的血肉靈魂。

“大仙我,巔峰之時可是玉嬰圓滿!”

鵝大仙舉起翅膀,得意洋洋道:

“怎麼樣,是不是很吃驚?”

“你現在卡在第2位階,所以我只能恢復到霞照圓滿。”

“等你晉升第3位階,壓制徹底解除,大仙我馬上就能恢復到進化後的血脈形態。”

“到時候,不是大仙我自吹,同位階真沒幾個傢伙能夠碾壓我,就算打不過,我也不容易掛掉,保命能力一流。”

“嗯……挺厲害的。”

夜寒君不痛不癢誇了一句,末了補充道:

“我另一個血契簽訂了命輪大成的女惡魔,若非封印及時,我會被契約撐爆。”

“這一點上,你還是挺靠譜的,好好加油,以後幫我鎮壓她。”

“哈?”

鵝大仙嘴巴一張,兩隻眼睛又瞪圓了:

“你說什麼?你另一個血契是命輪大成?這怎麼可能!”

“古籍裡不是說,人族的血契,只會尋找冥冥之中的泥塑之胎簽訂嗎?”

“就是因為了解這一點,大仙我才主動封印、自降實力,沉睡數千年後,好不容易等到一個有緣人召喚我……”

“你為了找到血契眷主……主動沉睡了數千年?”

夜寒君蹙起眉頭,深感意外。

“這就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了,大仙我可要好好和你說道說道。”

鵝大仙清了清嗓子,抑揚頓挫道: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大仙我還是一個蛋,大概這麼大。”

“我那未曾蒙面的父母被天敵狩獵,雙雙命喪黃泉。”

“然而我啄開了蛋殼,幸運苟活,從此世間多了一個未開化的笨蛋鐵翅鵝,只會嗷嗷瞎叫,走到哪裡都被欺負。”

“當然,天不生我鵝大仙,眷靈萬族如長夜……大仙我硬邦邦的,尋常野獸抓了我難以下嚥,到最後都得把我吐出來,踩上兩腳,也就失去了興趣。”

“如此,兜兜轉轉,我竟然長大了。”

“就在大仙我憑著一己之力,如不死小強頑強生存,眼看就要稱霸那片小樹林的時候……一頭路過的老綠鸞捉了我,從此大仙我兩眼淚汪汪,再也沒有了自由……”

“老綠鸞??”

夜寒君微驚,這可不是尋常物種。

“沒錯!你沒有聽錯!就是‘老綠鸞’!”

終於見到便宜眷主失態,鵝大仙嘎嘎大笑,忍不住神采飛揚道:

“看來你懂得不少,這些種族上的知識都有涉及。”

“那麼你應該知道,「綠鸞」是一種特殊的羽族,它們本該坐擁輝煌,卻因為血脈退化,需要重新成長。”

夜寒君輕輕點頭。

綠鸞最弱也是第6位階的天地之胎,最強能達到第8位階的耀世之胎。

一旦飛昇第9位階,再次觸發進化,便能成為「青鸞」。

而青鸞——是真正的封聖之胎!別名“聖獸”!

只要封神和冠位不出,這樣的眷靈便是無敵的代名詞,無論去往哪裡,都是萬獸朝拜、諸族俯首。

“那頭綠鸞太老了,努力了一輩子,連耀世之胎都沒衝上去,何來至聖之胎。”

“不過它有強烈的危機感,老是擔心自己是世間最後一頭青鸞後裔,要是死了,沒有後人,從此青鸞一脈絕種,殺它千遍萬遍也無顏面見先祖。”

“就是在這份執念下,我這便宜師傅,臨終之前不惜代價進行實驗。”

“它到處尋找血脈還算不錯的泥塑之胎,然後強行凝聚體內本就微薄的青鸞聖血。”

“如此,以稀薄的聖血反哺,無非是希望數十上百個實驗體中,有禽鳥能夠吸收煉化,哪怕繼承一點點,未來也有機會往青鸞的血脈嫁接。”

“可惜,絕大多數的聖獸之血,因為蘊含的法則和能量太過於極端,根本不是下位生靈隨隨便便就能吸收的。”

“實驗品近乎全軍覆沒,九成九直接爆體。”

“少數活下來的,看似血脈突變,實則沒活上幾年,又都暴斃了。”

“大仙我作為唯一一個吸收聖血,觸發變異,並且活蹦亂跳到今天的個體……是不是很牛逼?”

說著說著,鵝大仙的鼻孔又朝天上去了。

但這一次,夜寒君沒有反駁。

如果沒有誇大其詞,事情真是這般發展,那鵝大仙無論怎麼趾高氣昂都不為過。

“哈哈哈,看來你認同了!”

鵝大仙笑出鵝叫聲,賤兮兮道:

“既然這樣,大仙我謙虛一點,直接告訴你吧。”

“雖然我吸收了聖血,觸發大幅度的良性變異,但大仙我沒能完成老綠鸞的遺願。”

“沒辦法,血脈什麼的,又不是我能做主的。”

“大仙我獲得的逆天好處,就是從「蠻」變成「天」,在鐵翅鵝的基礎上自成新的一派,成就了所謂的初代羽族!”

“至於青鸞——跟我半毛錢關係也沒有。”

“本著鵝道主義,以後可以給老綠鸞尋尋同族,大仙我才不信世界之大,它會是青鸞一族的末代後裔呢,一定還有同胞!”

……

夜寒君如夢初醒。

拋開浮誇的部分,鵝大仙的過去確實特別。

它的經歷絕非尋常眷靈能夠媲美,不管是運氣使然,還是其他因素,自己這一枚血契印痕絕對不虧。

“黑頭髮的人類,知道大仙我為什麼要尋找血契眷主嗎?”

“沒別的原因,我有一個偉大的夢想,單靠大仙我不一定能夠完成。”

“思來想去,找個合夥人最為妥當。”

“然後吧,你們人族是出了名的與眾不同,一旦能繫結血契,親如兄弟,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多好呀!”

鵝大仙搖頭晃腦,坦誠布公。

夜寒君挑著眉頭,直接問道:

“就是你剛才提到的,你要建立聖巢?”

“那必須啊!”

鵝大仙突然激動道:

“難道這輩子要當一個沒有夢想的鹹鵝,終日渾渾噩噩,不知路在何方,不知最終歸途嗎?”

“大仙我——一定要成為至聖之胎!一定要建立屬於自己的聖巢!”

“我要讓‘鵝大仙’這三個字,響徹整個羽族!”

“有朝一日,要是大仙我有望更進一步,我還要統一羽族,要是能將這分散的族群化零為整,這般功名,必將千古流芳,永世不朽!!”

鵝大仙慷慨激昂,說著說著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

它太激動,也太興奮了,像是山在咆哮、地在轟鳴,豪情壯志要從體內衝出來。

“好傢伙……”

夜寒君無言。

怪不得核心個性一欄,標記著「凌雲壯志」。

這傢伙真的想上天啊,只是得到稀薄的聖血,然後誕生靈智,意外地自成一脈,它就想染指至聖之胎。

這還不算完,它甚至會進一步腦補,要是成就至聖,還可以再衝擊封神。

——擱這做夢呢?

不是夜寒君打擊鵝,只是你問問老綠鸞的祖宗,那些純血的青鸞。

它們縱使無敵一方,可有個體曾經能夠達到這個位階?

封神……遠比至聖難以攀登!

那是最難以逾越的鴻溝,一步之差,便是億萬遙遠的距離。

“人類眷主,你覺得大仙我在吹牛?”

鵝大仙又不樂意了,斜著眼撇過來,一頓教育道:

“虧你剛才還說,自己是什麼執教者。”

“欲成大事者,需要先給自己定下目標,這個道理你都不懂嗎?”

“如果連想都不敢想,潛意識裡只會覺得自己不行、自己做不到,進而產生畏縮退卻的情緒……那它未來真的就無緣大道了。”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夜寒君不置可否,搖頭道:

“這世間最出名的地域,便是九海、八山、七淵、六界、五冢、四谷、三池、二門、一通天。”

“而我——出生於七淵之一的冥燈,算是最古老的深淵王族之一。”

“族中的初代先祖曾經登臨冠位、執掌封神,後承蒙他的餘蔭,家族傳承十二個紀元不倒。”

“越是如此,我對於至高之道越是心藏敬畏。”

“因為十二個紀元以來,除了初代先祖……後輩執掌的資源再多,也無一人能夠登臨冠位,再次封神。”

“這條路絕對比你想象的還要難上數十上百倍,有志向是好事,但也不要過度自信,以免魔怔。”

“哈……”鵝大仙撲扇翅膀的動作,一點點停止。

它失去了澎湃的激情,雙眼中流轉的,除了震撼便是迷惘。

震撼的,大概是便宜眷主的出身近乎頂配,不愧是等待數千年才等到的有緣人。

迷惘的,大概是宏偉的志向受到打擊,一度產生自我懷疑。

“不不不……就算你是神明的後裔,見多識廣。”

“在我沒有失敗之前,在我沒有隕落之前,大仙我永遠會朝著這個方向邁步,絕不退縮!!”

“大仙我——要用我的眼睛觀閱天地!要用我的翅膀跨越星河!世間無我這般鵝,只因未知大仙名!!”

半響,鵝大仙用力搖頭,驅散心中的雜念。

它這一瞬間的眼神,十分清澈。

清澈之中,又帶著十二成的堅定。

夜寒君頗為意外,凝視它的雙眼,看了又看。

——不愧是四個字的核心個性。

懷揣著偉大夢想的神棍鵝,這樣的血契眷靈,還真有點期待未來的高度。

“咿耶~~”

悄咪咪觀望的小蝌蚪,突然對著鵝大仙吐了一口水。

鵝大仙猛地警覺起來,搖頭晃腦,瞬間鎖定水壺裡一丟丟大的小腦袋。

“嗯?這也是你的保鏢?”

“人類眷主,你的保鏢還怪多的哩,看來挺怕死啊?”

“biubiubiu!”

小蝌蚪開啟水彈連發。

似是覺得不過癮,它鑽出水壺,噗的一聲變回悟道蛙。

“轟!”

這一次吐出的,可不是水槍,而是水炮。

高達280紋的「機關水炮」,經由霞照小成的位階加持,聲勢浩大。

鵝大仙猝然變色,情急之下舉起翅膀,交叉格擋在身前。

“轟隆隆!!”

鵝大仙無恙。

只是後退五步,腳蹼難免有些磨損。

“這個小豆丁這麼猛?”

“偷襲算什麼,有本事一對一公平較量,看大仙我不把你揍得屁股開花!”

“呱!”

時至今日,瓜瓜的詞彙量一升再升。

它聽出,大鐵鵝此時表達的內容,按照大蝌蚪的說法,大概是“挑釁+挑戰”。

可惜,要是如此輕易就受此影響,那就不是瓜瓜了。

瓜瓜只是單純地發現,大蝌蚪的身邊又多了一個陪玩。

感覺上還蠻特別的,怎麼也得吐個水打個招呼,混個臉熟先。

“轟隆隆!”

人家是高射炮打蚊子,瓜瓜是機關水炮打大鵝。

鵝大仙撐起「鐵翅盾」,各種招架。

奈何它的位階還沒有恢復,只是霞照虛引,應對起來十分費勁。

這讓它覺得很沒面子,還沒建立偉業而中道崩殂……這怎麼行?

“小白蛙,你成功惹惱我了!”

“不給你嚐嚐苦頭,大仙兩個字看來是不會認識的!”

鵝大仙呼啦一下振翅,伴隨鎧甲鏘鏘的動響,一下飛到半空。

它怪叫一聲,向下俯衝時,鐵翅豎著劈下,彷如一把開山大斧頭,勢要將對手一劈兩半。

“呱~~~”

瓜瓜靈巧閃躲,張嘴吐出一道冰涼涼的氣流。

忽見頭頂出現一團灰濛濛的雨雲,不斷蠕動著,彷彿在孕育什麼東西。

下一秒,天藍色的水柱從天而降,鵝大仙險之又險避讓。

望著那接連三次轟砸地面、地面呈現出巨坑的災難場景,它的臉色難看起來,有些難以相信。

“小小白蛙,威力這麼大,這不科學啊……”

“這到底是什麼物種,絕非凡俗之獸,一定大有來頭……”

“呱~~呱~~~”

瓜瓜叫喚兩聲,忽然變成鬼臉蛾。

它撲稜著翅膀,跟在大鐵鵝的屁股後頭,像是跟屁蟲一樣,自顧自玩起了我追你逃的遊戲。

“喂喂喂!你怎麼能這麼幼稚?”

“大仙我虛歲幾千,實歲數十,無論心理還是生理都已經成熟,你把大仙當成什麼,陪玩的保姆嗎?”

鵝大仙一頓叫嚷,瓜瓜選擇性失聰。

這會飛的金屬疙瘩,不比那破抹布有意思?

“誒?人類眷主,你倒是管管啊!”

“這小豆丁怎麼這麼調皮?能不能穩重一點!我們可是要幹一番大事業的,怎麼能這樣荒廢時光呢!”

打又打不到,逃又逃不掉,鵝大仙只覺得腦殼疼。

但它必須承認,小豆丁真的很特別,竟然能變成其他眷靈的形態,掌握基本的特性加以利用。

“這樣吧,雖然你不是禽鳥類的眷靈,但大仙我網開一面,准予你成為我的開山大弟子。”

“以後你別跟著人類眷主了,跟著大仙混,大仙我帶你吃香的喝辣的,有什麼好玩的第一時間想著你,如何?”

“噗!”

瓜瓜變成悟道蛙,趴坐在三品蓮臺上,上來就是機關水炮。

——機關水炮打大鵝的遊戲,再一次開始了。

相比打招呼的時候,這一次瓜瓜更加認真。

每一次動嘴,那都是十成十的威力,一點也不含糊。

“誒?你這不是能聽懂嗎?”

鵝大仙怪叫,風度全失:

“小豆丁,你也就今天猖狂猖狂!”

“明天我就是霞照小成,後天我就是霞照大成,大後天我就是霞照圓滿!”

“人類眷主怎麼寵溺你我不管,到時候大仙我一定要揍得你屁股開花,再不學習學習尊重前輩的道理,以後更是無法無天!”

“呱!”

瓜瓜的機關水炮更快更猛,蛙追鵝逃的場景成為莊園裡的一大奇景。

“叮咚!叮咚!”

門鈴聲響徹天空,大門口來了訪客。

夜寒君讓花燭看住兩個打打鬧鬧的傢伙,隻身一人來到門口。

“寒師!聽說你完成了血契儀式?!”

王欣菲、黎景明、任我狂,三個門徒暗中登門拜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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