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 箭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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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為自由大陸上難以普及精通的弓箭手職業，鳳凰天望和百步無雙之間的這場戰鬥本應顯得比一般的比賽更加引人注目，然而這場比賽一開始的進展與中間過程，卻是比大家想象中的更加無聊許多——似乎達成了某種奇怪的默契，自從站上透明浮空高臺後就對峙站立的兩個人隨後就開始了毫無花哨的張弓對射，而因為彼此都已經在弓箭這一武器類別上浸練已久的關係，他們相互挪動之下的拉弓姿態與換箭的動作在一眾玩家和解說的眼中顯得熟練無比：“百步無雙使出了二連擊！兩支箭同時從鳳凰天望的頭上穿過！天下第二的名譽教練躲起這種攻擊看上去比躲貓貓更加簡單，現在就看他會如何還擊，他會使用……呃，使用……呃，他也使用了二連擊？”

“百步無雙也挪了一個位置！鳳凰天望的還擊並未產生太大的威脅，讓我們看看接下來他會使出什麼樣的招式——他使用了強風射擊！”

“如此快的箭速，就算是鳳凰天望也躲不過去了，不過看樣子他也沒打算躲，而是扛著這一箭的傷害強行舉弓反射——也是強風射擊！這一箭的速度似乎更快！”

“百步無雙也吃下了這一箭！他掉的血量比鳳凰天望還要多！兩個人的裝備與攻擊力終究有著一定的差距，這位成長於風之大陸的神秘弓箭手，看來在硬實力上還是有所不如啊。”

“他可不是什麼神秘弓箭手。”

偏著腦袋向著自己的身後確認了一下，抱著雙臂的惡魔復生視線重新投向了正在與鳳凰天望對戰的那名對手：“只要是在自由之城混跡良久的老玩家，應該對這個傢伙都留有一些印象，這個叫百步無雙的在早期的‘散仙’裡還算是比較有名的那一號人，不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消失在眾人面前了。”

“沒錯沒錯，我也記得這傢伙的名字。”同樣一臉淡漠的雲驚步此時也微微皺起了自己的眉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時間大概是上一次的王座戰爭前後，也就是那個奧克森搞事的那段日子。”

“啊，經你這麼一說，我確實也有些印象，那個人當時還出現在我們的清算人員名單裡面呢，因為有很多他曾經與聖殿騎士團有瓜葛的線索被查證了出來——他現在怎麼也跑到神山這邊來了？而且還是站在青靈那一邊？”

“天知道斷天之刃有沒有查出這個傢伙的背景，或許這背後還有許多我們所不知道的故事呢，不過現在……嘿。”

“這傢伙算是在故意讓賽嗎？”

指著高臺中央不停來回飛過的無數箭矢，雲驚步一如周圍同樣皺起眉頭的職業選手一樣嘆息出聲，在武器裝備上不佔優勢的百步無雙自開賽以來也從未用出什麼詭計和變化，還是一箭一箭地與自己的對手認真地對射著。同樣摸不清對方的路數，拉遠了距離佔據著浮空平臺另一側的鳳凰天望在戰鬥的過程中也同樣不敢貿近，一直隱藏在那張大弓之後的視線也在注視著自己的對手之餘，在自己所站的平臺四周不停地巡視著：“——我還以為你也會使用剛才那個傢伙所使用過的套路，在最後的時候把我坑到陷阱裡面，看來事實並非如此呢。”

“我對此無可奉告。”明白對方如此說的意圖是什麼，沒有停止拉弓反擊的百步無雙回答的聲音也和周圍不斷響起的破空聲來回呼應：“而且你的話似乎有一點點的歧義：戰鬥還沒到最後的時刻。”

“不得不承認，常年混跡在大草原上的你，弓箭的使用技巧比我要純熟得多。”又一次甩出了兩道連續穿梭在同一軌跡上的勁箭，鳳凰天望撫弓搖了搖頭：“但是這種程度的優秀並不能左右勝負，最後的結果依舊還是我贏。”

“除非你想將我保送上去，否則還是趁現在把你最後的手段用出來吧。”

不閃不避地承受下了這兩道勁箭的傷害，百步無雙已然定格的射擊姿勢沒有任何的變化，古井無波的表情隨後也再一次被他所送出的箭光所掩蓋，下一刻便釘在了鳳凰天望同樣來不及躲避的肩膀上。微微檢視了一下自己的剩餘血量和角色狀態，沒有因此而動搖的鳳凰天望隨後也再度開始了步伐緩慢的移動，兩名弓箭手隨後也在一眾玩家詭異的視線裡重新開始了新一輪的旋轉，將一條條筆直的飛箭軌跡共同固定在戰場的中心：“百步無雙還是沒有任何動作！他沒有因為對方的挑釁而有絲毫的動搖！”

“有著這種心態的弓箭手才是強大的弓箭手，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出現情緒的波動，不過——真的這樣下去的話，他的落敗將會成為必然。”

“不錯，雖然只是裝備上的差距，但繼續這樣換血的話，幾乎就是將最後的勝利拱手送給別人啊！現在別說是奇策，他現在連改變雙方距離的想法都沒有！”

“這也是正常的，畢竟我們也知道鳳凰天望的近戰本領，即便是在同級別的近戰職業裡，他的游龍槍法也絕不會落於下風……啊。”

閃步挪身的變化終於出現在了緩慢旋轉對峙的兩名弓箭手之間，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一直承受對射傷害的百步無雙這一次忽然用墊步的方式躲開了迎面的一箭，魔法的光輝隨後也在他撤身搭箭的尖端亮起，下一刻便化作燦爛的流星飛向了鳳凰天望的面門：“冰霜箭矢！”

“是附魔箭！變化終於還是出現了！”

來自繁花似錦的大喊聲迴盪在無數玩家耳邊的景象中，已經習慣了不再閃避的鳳凰天望就這麼被這一箭所帶起的光芒迅速覆蓋了，那掛滿箭簇、傷痕累累的全身上下也迅速地覆蓋上了一層代表凍結的冰藍色，連帶著身體的動作也變得緩慢了起來：“——好箭！”

滿意地發出了一聲大喊，不再進行移動和閃避的鳳凰天望乾脆雙腳分立站定在了原地，位於他長弓目標盡頭的那名對手的身體此時也化作一陣無影的疾風，那凝聚在遠端空間盡頭的那絲不起眼的光芒也化作了淡淡的火紅色：“爆裂箭！”

轟！

沒有給觀眾們多少反應的時間，爆炸的激響隨後將四周此起彼伏的驚呼瞬間掩蓋，升騰的火球隨後也完全遮蓋了鳳凰天望原本所在的那一頭空間，遮擋著視線的滾滾濃煙也久久未曾消失：“——威力無比強大的一箭！這就是百步無雙選手的壓箱底技能嗎？”

“不敢說是不是壓箱底的技能，但確實是可以定勝負的一箭，百步無雙之前一直堅持對射換血的目的現在也明瞭了：他想讓對方突然死亡。”

“將血線壓制到合適的程度，然後用突然的一箭完成斬殺——確實是高明的戰略計劃，為了確保這一斬可以一擊中的，他甚至率先使用了寒冰箭矢進行減速……嗯？”

“他人呢？”

谷働爆炸的濃煙與四周久久掀起的狂風終於開始漸漸散去了，與周圍觀眾們同樣反映的繁花似錦也急忙探著腦袋開始確認起了最後的結果，然而除了依舊矗立在原地、已經被燻黑成一根燒火棍的鳳凰天望以外，他們沒有在這片空中樓閣附近的平臺上找到任何東西了：“百步無雙呢？”

“在那呢。”

咧嘴發出了一聲低笑，站在天下第二陣營最前方的惡魔復生指著遠端的圍觀群眾外圍：“那不是正在走過來嗎？”

眼睜睜地看著面無表情的百步無雙由選手通道中經過，擦了擦眼睛的觀眾們重新聚集在賽場中央的視線裡也充滿了疑惑的感覺，直挺挺站在那裡的鳳凰天望此時才吐出了一口煙燻的黑氣，然後滿臉苦笑著開始劇烈咳嗽起來：“咳咳，咳咳……真是好險啊。”

“我的血量比他還低，要論‘斬殺對手’一事，他比我更容易做到。”由重生點走到場地邊緣的百步無雙隨後搖頭解釋道：“不過我真的沒有想到，你居然可以在這種瞬間捕捉到我的方位，而且還是在承受了致死傷害的情況下——這就是頂尖級的狩獵直覺和勝負判斷嗎？”

“‘獸龍皮甲’並不是什麼頂級套裝，之所以穿著這一身上場，還不是為了湊齊我的高敏捷屬性，同時儘量把負重降下來。”長弓重重地頓在透明的地板上，鳳凰天望那虛弱的面色也消失在了低頭的動作中：“附帶的八點火焰抗性，老子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一次，沒想到這八點抗性最後救了我一命啊。”

“那就是運氣不好了。”發出了一聲冷哼，已經落敗的百步無雙將無奈的視線偏向了旁邊：“早知道我應該換穿甲箭的。”

“精彩的比賽！真是太精彩了！讓我們恭喜天下第二！”

片刻的寂靜隨著答案的揭曉而換成了沖天的歡呼，來自繁花似錦的宣告也充斥在了魔法頻道的內外，無法看到自由大陸各個角落玩家觀眾們作何反應的雪靈幻冰此時也早早地舉起了自己的手指，片刻之後將聯絡的聲音放了下來：“好了，準備出發吧，鳳凰天望。”

“這一次不會再出現剛才那種情況了吧？”四周的歡呼聲與激烈的討論聲中，站出隊伍的惡魔復生抬頭向著上方率先大喊道：“我們可不想成為第二個五行缺土，你們到底弄好了沒有？”

“當然，剛才只是一次意外。”板著臉作出了自己的保證，雪靈幻冰面色嚴肅地向前一揮手：“雖然我認為就算是沒有這種意外，你們或者他們也不會有什麼機會——準備好了嗎？”

“等等，等等！至少也得先讓我們家教練稍微恢復一下吧！”質問的表情迅速換成了拖延時間的乾笑，舉著雙手的惡魔復生向著擋在身後的鳳凰天望被一眾行會成員圍在一起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這可是連戰，讓我們稍微喘口氣，應該是正常請求吧！”

“……”

默許了對方的請求，點了點頭的雪靈幻冰只是轉身消失在了高臺的後方，重新坐在山坡巨石之上的她隨後就這麼靜靜地注視著下方堆砌各類貨箱與半成品的山坡營地，耳邊不斷傳來的擁擠喧囂聲中也忽然夾帶出了一聲低沉的致歉：“……抱歉。”

“沒關係，當初拜託你代表我們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了。”

沒有注視迴歸到己方陣營中的百步無雙，白髮的女劍士只是輕聲地回答著：“而且天下第二似乎也認識你呢，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只要喬爾……老盧芬沒有意見的話，我本人並無什麼意見。”搖了搖自己的頭，轉過身來的百步無雙投向下方盛大人群當中的視線裡也充斥著未熄的餘火：“不，倒不如說，即便是老盧芬應該也會認可這樣的榮耀吧，能在那種情況下冷靜判斷選擇，準確地射出反擊的一箭——嘿，與強者的戰鬥總是令人心潮澎湃、回味無窮呢。”

“不過沒有擋住群英們的挑戰，我倒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說到這裡的弓箭手語氣也跟著重新低落下去：“這邊所剩的人選已經不多了，沒有問題嗎？”

“先到先得，用完為止。”

明白對方指的是什麼，雪靈幻冰拂動著自己被吹起的銀色髮絲：“反正只是第一天，後面的日子還長著呢。”

“……但是我們不努力的話，那個人所承擔的重負也會變得越來越多。”百步無雙不由自主地出聲提醒著對方：“‘全戰皆負’聽上去不僅有些丟臉，最後的壓力可是全都要他來一力來承擔了。”

“看來你依然不太認可我們這一方的強大實力。”

視線由站立在周圍的一道道身影所在的方向經過，雪靈幻冰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了自信的神秘笑容：“而且就算是真的把他們一個個送過去，你覺得他們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麼？”

“相信我，我家男人會把他們一個一個地送回來的。”

手指遙遙地點動著下方的人群，這位白髮女劍士的臉上綻放出了久違的燦爛微笑，在天下第二的成員幫助下漸漸恢復了健康的鳳凰天望隨後也在惡魔復生等人的叮囑以及薇爾莉特的凌空宣告聲中，化作第二道傳送的光芒消失在了雪靈幻冰舞動的指尖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