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 趨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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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終於找到你了。”

徑直穿過了喧囂的人群，剛剛出現在此處的魔法師玩家看上去與其他普通的魔法師玩家沒有什麼區別，只有那同樣毫不掩飾、彰顯著自己身份與所屬勢力的名稱ID，在這些他所穿過的玩家人群當中引人側目：“聽聞你就是斷天之刃，同時也是很久一段時間以前從愚者冒險團裡消失的那個人，所以我便來了。”

“……是你啊。”望著“逆風悠然”那四個字沉默了片刻，段青的視線隨即在被自己甩在身後的繁花似錦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你又是來推銷什麼的？”

“推銷？”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彙，逆風悠然隨後也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略顯無奈地笑了笑：“哈，‘推銷’這個詞說起來也沒有什麼問題，畢竟這段時間以來，上門求教於你的人應該只多不少。”

“是嗎？”段青依舊是一臉淡然的表情：“我們這段時間以來確實是收到了不少的援助請求，當然想要主動向我們提供幫助——或者是提供資金贊助的人也很多，不過他們的身份多半都是新聯盟的成員行會之一，算是我們的內部人士。”

“你一個維扎德的現役職業選手，是打算以相同的名義來跟我們談判麼？”

他說著這樣的話，面無表情的臉上也漸漸多出了幾分銳利的感覺，有所察覺的逆風悠然隨後也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灰色魔法袍，將原本擋在他頭頂上方的兜帽蓋得更嚴實了幾分：“你多慮了。”

“我這一次的確是來當代表的，但當的不是維扎德的代表。”

只餘下下半張臉的陰影間逸出了幾分笑意，低下頭來的逆風悠然身上也開始散發出了尖銳的氣勢：“別忘了我的另一個身份：我可是依默瑞德的席下代表之一，也是水魔法師克莉絲汀的首席魔法學徒呢。”

“……你代表的是法師議會？”對這個答案略顯驚訝，段青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還在恢復原貌的營地斜上方：“那千指鶴呢？”

“她當然也是代表法師議會的使者之一，第一批的。”特意強調了後面的幾個字，逆風悠然不免顯露出了幾分得意：“因為這段時間以來毫無進展的結果，議會也終於決定再派一名接替的使者過來，那個人就是我了。”

“這也是議會的評價嗎？”

望著依舊在自己視野的盡頭不停忙碌的大部分魔法師成員以及玩家們，久久沒有動靜的段青終於還是打破了自己的沉默：“法師議會認為千指鶴已經無法重用？”

“哪裡哪裡，即便是七人議會的成員，大家也不會輕易對其他成員及他們的首席魔法學徒評頭論足指手畫腳。”逆風悠然抬起頭笑了笑：“干涉其他大魔法師的教學工作在法師議會里可是禁忌中的禁忌，沒有人會願意將這份怒火主動包攬在自己頭上的。”

“此次前來，只是法師議會認為千指鶴……咳咳，可能稍微有那麼一點點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而已。”作勢擺出了清嗓子的動作，這位魔法師隨後將兩根捏起的手指舉到了段青的面前：“法師議會需要發展，尤其是在發現了這片新大陸的現在，議會的分部必須儘快建立起來，以防止魔法帝國和其他濫用這些古代資源的傢伙們隨意搶奪走。”

“你說的這些東西，倒是早就已經發生過了。”於是段青也撇著嘴巴嘀咕出聲：“不過小千這段時間以來絕對也沒有閒著，她只是——”

“她只是一直纏在你身邊而已。”

代替對方說完了這句話，披著魔法袍與兜帽的逆風悠然似乎絲毫不在意惹惱自己眼前的這名傳奇人物：“這件事倒是在她的報告裡提及過，她聲稱這樣是為了更好地打理本地的團隊關係，同時也是為了讓自己的魔法技藝更加精進——哈！精進什麼？確定是自己的魔法技藝，而不是自己那可憐又一廂情願的情感麼？”

“……”

“抱歉，我的用詞可能有些不太恰當。”

面對段青沉默盯視著自己的模樣，逆風悠然將自己剛剛向著兩邊伸展舉起的雙臂落了回去：“不過在依默瑞德的成員們看來，我們的芙蕾雅以及她手下的這位首席魔法學徒的確耽誤了正事，若是長此以往，我們的分部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建立起來呢。”

“所以他們就換了你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段青終究還是將自己心中那沉悶的感覺壓了下來：“我如何才能相信你說的話？”

“這種事情問一問法師議會不就知道了？”

就像是在述說一件理所應當的事，逆風悠然有些意外地挑了挑自己的眉毛：“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也應該是首席魔法學徒之一吧？難道你也缺乏最基本的信任與忠誠？”

“……”

“啊，我忘記了，你與法師議會之間的失聯時間，好像比任何人都要久。”伸手按在了自己的兜帽前沿，逆風悠然好像又一次知道了段青此次沉默的原因：“真是可惜，在我們其他人都想盡辦法鑽著腦袋與依默瑞德打好關係的時候，你這個最有份量的傢伙居然不在，要是你當初選擇留在天空之城，情況說不定就不是現在這樣了呢，呵哈哈哈！”

“我與法師議會之間的失聯時間確實比較久，但若是論與導師之間的失聯時間，你應該也不比我差多遠吧。”無視了對方話語間的嘲諷之意，段青終於開始了自己的反擊：“你已經多久沒有見過克莉絲汀了？”

“法師議會選你前來，恐怕這才是其中最大的原因和理由吧。”

又是一次令氣氛降至冰點的沉默，只不過沉默的角色發生了微妙的轉換，再度低下頭來的逆風悠然也重新將自己的面龐藏在了光影的交錯當中，半晌之後才緩緩地吐出了自己的回答：“沒錯，相比較於外出不歸、聲望凍結等情況，‘失去導師’的現狀才是最令人絕望的，無法確定克莉絲汀下落的法師議會，也不可能越著提前選一個新的水系大魔法師來接替對方的位置。”

“這段時間以來的我，在依默瑞德里就是個笑話。”握緊的拳頭復又緩緩鬆開了，逆風悠然的嘴角再度綻放出了一抹苦澀的弧度：“即使是選出新的議會成員，已經被公認為克莉絲汀首席魔法學徒的我也不可能再繼任這個地位與職責了，想要重新奪回我在這個世界裡的前途，我就只能將我的導師平安找回來。”

“很好，至少在這一點上，我們與你的目的一致。”抱起雙臂點了點頭，段青的表情和語氣也跟著緩和了少許：“我們在虛空的領域中也已經有了一些進展，希望你的出現不要成為阻礙。”

“哼，我會用自己的方式找尋她。”沒有接受段青的好意，逆風悠然重新恢復了原本尖銳而又傲慢的態度：“首席魔法學徒不可能對其他領域派系的魔法學徒低頭，維扎德也不可能輕易接受新聯盟的饋贈，你們就睜大眼睛看著吧。”

“好好好，只要你別浪費小千和她的團隊這段時間以來的努力就行。”伸手按了按對方撲面而來的敵意，段青撇著嘴巴再度將臉別到了一邊：“還有——因為某種不可知的原因，芙蕾雅和她的學徒現在的情緒和狀態都不太穩定，你最好注意一點。”

“若是因為她們自己的原因和方式而落得這副下場……呵，那我也愛莫能助。”攤了攤自己的雙手，逆風悠然一臉無謂地回答道：“這個道理她們應該比我清楚得多，不然的話——事情可就真的變得難辦了呢。”

“你可以先去拜訪一下芙蕾雅，就在那個方向。”指了指對方右側後方的某個營地的角落，額頭纏滿了黑線的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相關的事情你自己找她確認一下，能談成什麼樣的結果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另外……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你，這個營地裡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行會、俱樂部以及本地勢力，說話做事的時候要當心。”

“還有敵人暗中埋伏在此的眼線，是吧？”似乎早就已經瞭解到了此地的狀態，逆風悠然綻放出了理解的笑容：“在你已經‘暴露’的現在，這種情況的出現根本就是理所應當。”

“就算是隻考慮明面，也會有更多像我一樣的人找到你頭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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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風悠然的這句話並非無的放矢，確實開始有越來越多的行會玩家與自由世界的原駐勢力開始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找到了段青這裡來，他們有的是因為想要開拓新的世界而尋求段青的支援，有的則是純粹嚮往段青以往的名號而跑來這裡的。已經對這樣的情況不勝其煩，依舊忙著修復紫羅蘭領域的灰袍魔法師也開始將類似的接待工作分配給青靈冒險團的其他成員手上，乃至到了後來情況愈演愈烈的時候，他不得不拿出絮語流觴和新聯盟的大佬們來當“上門求籤名求合影”等玩家們的擋箭牌了。

然而即便是再怎麼使用各種各樣的方式來規避自己“重出江湖”所帶來的效果，有一些來訪者的到來依然是段青拒絕不了的。

“哎呀呀呀！這裡還真是荒涼啊！”

刻意顯露出一副大嗓門，手中把玩著金屬圓球的安曼·安泰爾一邊將絮語流觴派來隔離保護段青不受干擾的玩家隊伍分開，一邊東張西望地走了過來：“不過我喜歡！即便是我現在的這把年紀，那名為‘開拓者’的熊熊烈火也是從未熄滅啊！”

“是什麼風把您老給吹來了？”不得不停下了自己手頭上的工作，段青也將自己的身軀從沐浴的紫色光輝當中取了出來：“精神看上去很不錯——已經不需要繼續在帝都戴罪了嗎？”

“德雷尼爾寬宏大量，再加上老宰相用生命給我擔保，我就被放出來了。”伸展著自己看似枯瘦如柴的雙臂，披著黑色大衣的老者精神矍鑠地回答道：“哎呀哎呀，臨到老了還是一副忙碌命，看來命運女神依舊不打算讓我的一生碌碌無為地結束呢。”

“如果統領和管理全大陸冒險者協會的會長，其一生也可以被稱之為碌碌無為的話，那我也想象不出還有誰的生命可以更加精彩了。”段青不動聲色地回應著眼前這位老者的話：“怎麼，帝國那邊的事物不需要管了？”

“那些瑣務，丟給漢娜處理便是。”

隨意地揮了揮自己的手，這位曾經與段青站在對立面、後來又被長時間鎖囚於雷德卡爾城中的冒險者協會前總會長一臉不在意地回答道：“而且——看看這一趟的苦差事吧，我怎麼可能放著不管，讓另外的人選過來？”

“苦差事？”心中默默地發出了一聲感嘆，段青終究還是附和著問道：“什麼苦差事？”

“當然是建立冒險者分會的事情了！”大大咧咧地瞪了眼前的玩家一眼，豎起了鬍子的安曼隨後也叉腰發出了另外的幾聲大笑：“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嘛！看看你們現在聚集在這裡的這麼多冒險者，我甚至都覺得自己已經來得太晚了呢！”

“身為協會的成員之一，我自然贊成您的親自到訪。”歪著腦袋將嘆息的聲音吐到了一邊，段青復又重新掛上了自己公式化的笑容：“不過這邊的情況閣下應該也看到了，先不說條件究竟荒涼到什麼樣的程度，我們這邊的人幾乎都在為了復興據點而努力，實在是抽不出人手來——”

“不用不用！分會的事情我自己就可以搞定。”打斷了段青的話，安曼揮舞起來的雙手間閃耀著金屬球的明亮反光：“你們忙你們的就是了！”

“招待不周還請見諒，不過……協會會長居然千辛萬苦親自跑到這裡來，實在是令人吃驚。”轉了轉自己的眼珠，段青又換了一個角度開始試探：“此地魚龍混雜，各方勢力皆盤踞於此，要是不小心多有得罪的話，我們這些人實在是負擔不起啊。”

“魚龍混雜？勢力盤踞？虧你說得出口。”睜大雙眼瞪了段青一陣，安曼·安泰爾叉著腰吹起了自己的鬍子：“將這裡經營得這麼亂，你還好意思稱自己是一名帝國人？”

“皇帝陛下和長公主大人，可是一直牽念著你這個傢伙的動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