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2 普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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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真的到達這裡了？”

高居於這片廢鐵之山的頂端，剛剛再度上線的某聯盟領主用淡然的聲音詢問著在場的其他成員和下屬們：“居然真的有這麼快。”

“就算是不考慮神山不定期釋放的能量威脅，這段距離也不是輕易可以抹平的。”報告中的一員下屬用低沉的聲音回答道：“應該是使用了大範圍空間轉移的術式。”

“觀測員在地脈的中段觀測到了劇烈的能量流失，等級近乎與破壞級別。”另外一名剛剛出現在此處的玩家迎著高空中的狂風低聲稟報道：“幾名想要傳送到那個地方的成員甚至沒有成功抵達，能量的流動出現了阻礙，不過他們還是將觀察到的一切記錄了下來，那模樣——”

“不用重複，我已經知道了。”回想著自己在現實世界中得到的那張高達千米的黃金樹監視截圖，按下心中浮躁感的盟主神情嚴肅地抬手打斷了這名玩家的稟報：“……確定他們的位置了嗎？”

“目前位於這個位置，位於神山中段的空中。”無數奔波在廢鐵內外的人影所組成的繁忙畫面裡，幾名湊近過來的玩家急忙將地圖擺在了中年男子的面前：“目測與神山的距離大概是一千米遠。”

“看來是不打算下來了？哼，想想也是，他們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膽量。”

“已經欺近到了我們的大本營，我可不認為他們沒有這樣的膽量，我們必須往最壞的方向進行考慮——那些傢伙現在說不定正在醞釀著更為狡詐的陰謀，要知道那座浮空島的火力我們可是見識過的。”

“神山並不懼怕那樣的攻擊，即便是虛空裂隙也會被風潮完全碾壓和毀滅！與其擔心那些大範圍的東西，還不如防範已經滲透到我們內部的病毒，比如——”

“我。”

就像是印證著中年盟主此時眉頭緊皺的表情，坐落於下方神山深處的段青微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行走於巨大廢鐵之間的他抬頭望了望頭頂上方陰影密佈的的鋼鐵叢林，視線彷彿也穿透了近在咫尺的這片冰冷與死寂：“不管現在還有什麼樣的後果和副作用，這一步亂棋終究還是走到了對方的面前，現在的我們就像是已經拱到了對方九宮格面前的小卒，就算是再怎麼小也會被對方無限放大了。”

“是麼？可是到現在還沒有見到什麼動靜呢。”跟在一旁的雪靈幻冰則是無奈地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我們也不是什麼小卒，你可是我們這一方的主心骨啊。”

“我當然知道這一點，事實上他們的反應也在我的預想範圍之內。”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跟在後方的段青也將自己的視線從上面撤了回來：“浮空島和我——這兩者在他們的眼中已經成為了最大的威脅，他們多半也正在為我們已經登陸神山的事情而頭疼，現在肯定正在想什麼對策呢。”

“大型組織的弊端便會在這個時候顯現：他們的效率必然不如我們。”這位灰袍的魔法師緩慢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兵貴神速，必須在他們有所行動之前完成最後的突破工作，所以——”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啊？”

擺出了無辜而又為難的神色，無視了雪靈幻冰暗笑聲的段青隨後越到了更靠前的位置，一直領在他們兩個面前不遠處的那道漂浮在空中的殘破機械身影此時也如同孤零零的信標一般，在搖晃的動作中散發出電流四溢的噼啪響聲——似乎是最後的那個名字起到了應有的作用，先前差一點就要對他們兩個人刀刃相向的機械身軀也終於收起了自己的敵對意圖，宛如幽靈一般的它隨後也向著段青招了招冒著電火花的手臂，示意兩個人跟著自己沿著山坡的外圍向前走去：“請問……呃，我們應該怎麼稱呼你？”

“普利普拉六世。”機械式的電子合成聲音回答出這樣的話，漂浮在前方的那道身影隨後發出的聲音卻已經不如先前那麼毫無感情了：“你們可以稱呼我為普利六世。”

“你們那個時代的機械造物，好像都喜歡用幾世幾世來當做自己的名字呢。”似乎是找到了突破口，湊近過來的段青急忙接著對方的話音問道：“是因為傳承的關係嗎？”

“沒錯，我已經是第六代的機械體。”

“……恕我直言，你們這個第六代的機械體，好像還不如凱爾二世的那個第二代的機械體看上去完整呢。”

“第二代的機械體無法完成飛行，因為它們最初的設計中沒有反重力的構造。”

對段青話語中的諷刺之音毫無反應，漂浮在前方的機械生命用淡然的話音解釋著：“至於我——我現在處於破損狀態，修復工作也遠未完成，所以才只能維持著這副模樣。”

“破損狀態？”眨了眨眼睛的段青繼續趁熱打鐵：“發生了什麼？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助的嗎？”

“破損修復程式正在執行，目前還不需要外來者的幫助。”滋啦作響的聲音隨著停滯的前進而變得更頻繁了幾分，距離段青兩個人不遠的普利六世將同樣遍佈著傷痕、只餘下半邊圓形投影裝置的頭轉了過來：“熔爐附近存在著大量可用的元件，只需收集它們就好。”

“這麼智慧？”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段青急忙也將自己臉上的表情收了起來：“啊不，我的意思是說，你看上去好像比凱爾二世更加人性化和智慧化嘛，那傢伙與我們溝通之前還要查詢各種協議之類的……”

“二代的機械構造體，使用的協議與規則已經遠遠落後了。”

不知用身體的哪個部位發出合成的電子聲音，普利六世的機械身軀在噼啪作響的電流聲裡不停地微微顫動著：“不過在我們被製作出來的年代，人類與機械之間的區分已經變得不那麼明顯，許多機械體都是由之前的人類體轉化而來，為了完成各種各樣的目的而在大陸的各個方向進行活動與生存。”

“將自己改造成機械的人類啊……呵。”跟在段青身後的雪靈幻冰聞聲不由自主地發出了感嘆：“想必是尋找到了另外一種可以長生不老的方式吧。”

“普利普拉六世並不屬於那樣的個體，因為那樣的存在根本無法生存長久。”懸浮在廢鐵與廢土相互交織的半空中，機械體回答的語氣依舊機械而平淡：“即便是完全將肌體組織完全用機械取代、成為了完全機械生命的人類，最後也在漫長的時間流逝中漸漸放棄了生存的權利，沒有一個改造人類可以堅持下來。”

“……意料之中的結果。”

一旁雪靈幻冰盯著自己的視線中，段青咂著嘴巴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沒有堅韌的意志和精神，是很難抵得過時間的壓迫與磨練的……咳咳，這可不是我們現在應該討論的內容。”

“方便的話，能否告訴我們你的身體是如何破損的嗎？”

灰袍的魔法師儘量斟酌著自己的詞彙，半晌之後才將自己的下一個問題拋了出來：“你知道的，我們依舊還是脆弱無比的普通人，想要在這個神山——被你們稱為熔爐的地方生存，就必須規避掉所有潛在的威脅……”

“那些威脅對你們來說並不存在。”再度開始了向前漂浮的動作，轉過身去的普利六世聲音也立刻拉遠了幾分：“只要你們不接近那些危險的區域，即便是脆弱的人類也是安全的。”

“那哪些地方是危險的區域呢？”撓了撓自己的臉頰，段青繼續擺出了一臉無辜的寶寶模樣：“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即將趕往的地方位於哪裡，我們猜測可能需要沿著山體一直往上——”

“你們要往上走？”機械的身軀毫無感情地回答道：“這不可能。”

“那裡已經被另外一批人類所佔據了。”

宛如來自九幽深處的顫響聲由幾個人的腳底綻放迸發，似乎是來自這座神山深處的什麼東西又一次出現了劇烈的震動，急忙穩住了各自身形的段青隨後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與同樣露出了這種神色的雪靈幻冰暗中對視了一眼：“看來那就是我們想要找的地方呢。”

“你們是他們的同伴？”

“不，我想應該不是。”

依舊保持著漂浮的模樣在段青的眼中沒有任何變化，但這位灰袍魔法師卻是莫名地感覺到了幾分如芒在刺的危機感覺：“為了來到此地……咳咳，之前我們在冒險的途中，也算是與這裡的人打過幾次交道，他們與我們的關係相處得並不融洽，恩怨之類的事情也是很久以前就已經結下了……”

“那些人類的攻擊慾望確實非常強烈，他們也從表現出過願意與我們和平相處的意圖。”再度開啟了向前行進的姿態，自稱普利六世的機械體用合成的電子聲音淡然地回答道：“按照第四號協議，他們全部都是我們必須排除的物件，但在數次戰鬥過後，熔爐守衛的戰鬥損傷已經超過了必要的界限，第二號協議的優先度不得不提前到首位，否則我們履行職責的能力將受到阻礙。”

“……原來如此。”

呼吸彷彿都隨著這些回答的出現而變輕了幾分，段青面色鄭重地點了點頭：“看來有關你們身體破損的原因，有了一個初步的答案了呢。”

“方便向我們提供一下那些人的資訊嗎？”一旁的雪靈幻冰則是點著頭試探著問道：“就是違反了第四號協議、被你們列為排除物件的那些人，他們叫什麼名字？目前現在在什麼地方？”

“在AE8區到BE12區之間，與熔爐內部相連線的螺旋橋附近。”

出乎段青的意料之外，普利六世毫不猶豫地說出了他們想要的答案：“但是我不建議你們去那個地方，如果你們與他們是敵非友，那你們會在接近的一瞬間就被毀滅。”

“為什麼？他們實力很強？”

“他們實力很強。”

帶著破損和火花的頭上下襬動著，普利六世聲音平靜地重複了一遍段青的話：“而且他們掌握了大部分熔爐的防禦機能，以及‘羅德里·戈阿德’的部分使用許可權。”

“羅什麼什麼德？”艱難地翻過了對方剛剛飄過的一處金屬山，段青不由自主地抬頭問道：“那是什麼玩意兒？”

“舊羅德里克遺留在此處的最強大武裝指揮系統，主要負責保衛熔爐的高空部分。”普利六世依舊保持著勻速向前飛行的姿態：“它們是擁有高度擬人化形態的空中作戰機械單位，採用了魔法部遺留下來的魔力爐心作為能量源頭，雖然在漫長的時間中逐漸失去了擬人化的感情，但功能和火力依舊保持在最強狀態。”

“我明白了，也就是那些長翅膀的鳥人，是吧。”挑了挑自己的眉毛，躍到了段青身後的雪靈幻冰若有所悟地回答道：“它們的數量有多少？”

“不知。”

再度穿過了難以透過的金屬廢棄物堆積而成的另一座小山上方，普利六世這一次並未給出合適的答案：“先前的四次戰鬥記錄，它們所出動的數量與我們資料庫中記錄的資料不符，現在正在進行資料的修復和更新，並對其擁有的戰力進行重新估算。”

“根據一號協議及其引申解釋，在新的估算報告形成之前，強烈不建議你們做出任何捨棄生命的行為與選擇。”在靠近廢鐵山的另一邊山頭處停了下來，這位機械生命體聲音淡然地回答道：“我的建議是：你們最好即刻離開此地，免予被捲入戰鬥當中。”

“這怎麼可能？我們好不容易才……啊不，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也不是故意跑到這個地方來的啊。”撓了撓自己的頭，段青將自己剛剛脫口而出的話嚥了回去：“而且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觸發了傳送，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離開此地。”

“外面目前的情況確實不適合人類生存。”

平伸著自己同樣殘破的手臂，普利六世向著山坡另一頭的斜下方示意道：“所以為了讓你們使用這條特殊的道路——”

“我才特意將你們帶到這裡。”